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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捏着戒指,心思沉沉,为何颖妃这些人都觉得自己在怀念如懿呢?

如懿与凌云彻纠缠不清,又与自己断发决裂,自己提起她也是一言难尽,怎么还会有人觉得自己还怀念她呢?

如懿,如懿?

皇上仔细想了想,也不大能细想出如懿的样貌了,只有个大概形象在脑中浮现。

撇下了颖妃,皇上再次抬脚入了翊坤宫。

惇嫔诚惶诚恐,皇上却没有心思管她。举目四望,翊坤宫似乎还是原来的模样,又似乎不是。

惇嫔是因为像了如懿才会得宠的,所以宫里布置一应没变,只是主人换了个儿。

印象中如懿喜欢安静,不喜欢金器奢华,所以摆设多是用玉器、瓷器等等,实际耗费比之金器也不遑多让,只是看起来更为沉敛。

惇嫔年轻,且脾性到底与如懿不一样,所以许多布置实际还是悄悄变了样儿。花草更加鲜活,摆设更加繁复,于细微处告诉皇上,这里早就与从前不一样了。

皇上对如懿并没有像孝贤皇后那样,为如懿保留宫室,所以前人痕迹也不复存在。

“皇上...”

惇嫔柔柔叫了一声,满眼娇羞哀怜,略带祈求的看着皇上。

皇上只是觉得很陌生,“你知道自己是学了乌拉那拉氏才获宠的吗?”

惇嫔猛然心惊,忙低下了头,“皇上,臣妾并没有见过那位啊,只是有人说臣妾与乌拉那拉氏长得像,真是难得的缘分呢。”

皇上再次看向翊坤宫,看来这里只有宫室未变了。

“你与皇后,都有三分像曾经的乌拉那拉氏,但朕很清楚的知道,你们并不是一个人,三个人三种个性,朕...能分得清。”

惇嫔心念急转,不知道皇上给她说这些做什么。

“皇上,能有几分像娘娘,是臣妾的福气。”

“像哪位娘娘?”

惇嫔一下子为难起来,像是准备糊弄老师的学生突然被点名回答一样,窘迫尴尬至极。

“像...翊坤宫娘娘,所以皇上才会让臣妾住在此处不是吗?皇上喜欢翊坤宫娘娘?”

喜欢吗?皇上不甚明白,转身回了养心殿。

尽忠按照皇上吩咐,找来了一堆旧物,手抄的戏本子《墙头马上》,一副《湖心亭看雪》的绣样,还有锦盒里装着的乌拉那拉氏的头发。

可是那些事与人,不过是隔夜的茶、馊了的饭,往日再美好,也不复昔年面貌。

更何况,自己已经很久想不起来往日的记忆了。

如今的皇后他很满意,不论是管理后宫,还是绵延子嗣,自己都无可挑剔。

只是这些年来,总是一个不注意就会翻滚起来嫌恶嬿婉的情绪,连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

还好这样的时刻很少,大多数时候,自己还是保持清明的。

皇上不打算去调查,揣着戒指去了永寿宫。

嬿婉刚调节好儿女间的矛盾,皇上就款步来了。

“坐下吧。”

嬿婉刚要行礼就被皇上扶起,殿中只剩下皇上与嬿婉二人。

安静了许久,皇上道:“这个戒指,你看看。”

嬿婉乖顺的接了过来,将戒指左右细细看了看。

“这戒指好生面熟,似乎臣妾曾经也有一个呢。”

皇上的心沉了下去,“哦?你也有?”

嬿婉将戒指放下,闻言叫来了春婵,“你看看这个戒指,面熟吗?”

春婵也仔细看了看,思考了一番,“这样式二十多年前倒是时兴过一阵儿,如今又有了吗?”

嬿婉这才恍然大悟,“我说怎么看着面熟呢,原来是这样啊。想当年你我还在四执库,月钱少的可怜。看见人家穿金戴银自己心里也羡慕,可又买不起好的,只能买这样的大通货。当年满大街都是这样的戒指,红宝石粉做的,样式也很普通,多是祥云如意啊,富贵吉祥之类的,我买了一枚飞燕凌空,而你买了一枚金蟾吐币,是也不是?”

春婵笑道:“娘娘还记得呢,奴婢那枚戒指早不知去哪儿了。”

嬿婉也笑道:“有时候想起来,那都是咱们极年轻的事了,自然怀念。只是这些年皇上赏了不知多少好东西,这戒指也就忘了放哪儿了。好在是东西丢了,情却没丢,春婵,你如今还是伴着我左右呢。”

见着嬿婉两人主仆情深,皇上也放下了心中疑虑,“偶然所得,恍惚记得曾经在你手上见过,这个戒指不衬你,丢了吧。”

嬿婉点点头,“丢了难免暴殄天物,不若随手赏了谁,一般玩着就是了。”

皇上只是笑了笑,将那枚戒指抛远了。

至此,如懿留下的所有线索全部落空。

皇上的识海突然拂过一缕清风,似乎有什么蒙顿的东西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清明与安定。

脑海中有轻执竹扇的少女,身边翻飞着几只翠蝶,站在一树纷飞繁盛的樱花树下。那幅画面正在悄悄远去,直至消弭于无形。

那是如懿还叫青樱时的场景,自己真的爱过那个女子吗?也许吧,可是为什么呢?

自己一开始并不那么喜欢她的,为什么会突然成了难忘的青梅竹马呢?

自己的确曾于宫廷岁月中与她相识,可自己爱吗?她不是三哥不要的秀女吗?当初先帝说将她赐给自己,但他实际并不是那么想要的。

皇上扪心自问,当初是有些嫌弃的,是当年的熹贵妃说的,不过娶了一女子在后院养着便罢了。

所以在自己选福晋时,好歹苦劝,终于使得如懿去小选了。

可自己那时是为什么?不是为着在先帝体现自己的大度能忍吗?什么时候竟也变成了爱情?

爱情,爱情,什么才是爱情?

皇上找不到答案,他甚至想不起来如懿的样子,只有一个模糊大概的影像残存着。

他很确定自己的心脏并无跳动,既不欢喜,也不厌恶,只是像看着别人的故事一般。

那是过去的事,和过去的人了,与十年前吃过的饭,二十年前赏过的景并无什么不同。你还记得当时吃到了美食,看到了美景,然后呢?

那饭是何滋味,它怎样甜?怎么苦?全然不记得了。那美景又是怎样美,那天的风是如何吹得,自己有没有心喜如狂?

不记得了,是真的不记得了。

皇上只觉得想起往日种种,朦胧的像是一副画一般,看到糖就是甜,看见花就是美,看见水觉得它该是流动的,看见如懿,就觉得自己应该是爱她的。

是的,自己应该是爱她的。或者说,爱她是应该的。

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深爱青樱的记忆模糊无比,更何况还是如此的蒙昧,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推着走。

如今顿然清醒,皇上才恍惚觉得自己还活着。

长长舒出一口气,像是将经年的郁气都散尽了一般。

皇上惊觉回身,才发现殿中不知何时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嬿婉正带着十公主在晒太阳,春日晴好,那个温柔和婉的女子正笑意盈盈看着他老年得来的女儿。

旁边围着都几岁了还在母亲面前争宠跳脚的永璘,天晴的刚刚好,恰好的微风,恰好的人与物。

嬿婉逗得永璘急头白脸的,一跺脚正要跑开,却看见了门口呆立着的皇上。

“皇阿玛~”

永璘发出软软的奶音,撒开步子跑了过来,嬿婉看见了也不阻止,就那么笑着看孩子往皇上面前扑。

仿佛期待已久一般,一把将永璘抱了满怀。温热的、柔软的、挣扎的身体在怀里扭动,皇上才觉得活在俗世一般。

或者说这么多年,仿佛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娇妻幼子,这不正是自己一直所求的吗?

皇上走了进来,直直盯着嬿婉,才惊觉自己原来内心是汹涌着情意的,那么自己早先为什么总是按捺不住对嬿婉的敌意呢?

如圭如璋,令闻令望,自己当初瞧中的女子,果然没错。若是不喜欢,自己怎会如此宠爱,给予她如此高的地位呢?

“御花园景致好,咱们一同去看看吧。”

嬿婉点了点头,将十公主抱了起来,跟在皇上身侧。

“永瑆家的孩子都会跑了吧?”

“皇上您忘了?如今已经在家里开蒙了?”

“如此早?”

“福晋还觉得晚呢,您看绵忆那孩子,听得说已经会挽弓了。”

转过一树杏花,皇上又道:“永璐也太庸常了,好在是听话老实。”

“已然不错了。”

“永琰如今很好,颇有些像永琪当年。”

...

“永瑞如今出了军营,说什么也要跟着永琮远行。”

...

“永璘,呵呵,朕给你找了刘墉做师傅,不准偷懒。”

...

“公主们也很好,夫妻和睦,你教的不错。”

...

现世安稳,皇上不再去纠结爱与不爱。

活到了六十多岁,舌头也钝了,眼睛也花了,耳朵也聋了,何不珍惜现在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