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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外有一处空地,当地村民自发利用起来,售卖些土特产,还有几处美术用品店。随着旅游的开发,新鲜点子也不比外面少,情侣自行车、套圈之类的小玩意也是有的。高亚和同学们逛了不多会,雨就啪嗒啪嗒的下起来,几个小姑娘便只好躲回小旅馆里。旅馆中间大厅里三三两两的坐着旅客,各院校的学生居多,只有穿着科大校服的一小波的同学们略显不安,夜已黑透,雨湿路滑,山崖左右,其人奈何!绕是老板娘添了四五壶的热水,也没把大厅的女孩们劝回房间去。

直到凌晨,接驳的大巴才驶进了旅馆。大厅的女孩们兴奋的鼓起了掌声,纷纷来到外面。车上的男生们早已又累又饿,疲乏的厉害,可看到女生们一直等着自己,精神一振,彼此打着招呼,甚至女生们还帮忙接车上的行李。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热闹,高亚内心的压抑也终于一扫而尽,跟着其他人一起鼓掌,可突然她想不明白自己的这份期待到底是留给谁的。

一时间,高亚脑子里想起高中读的一句话,这份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高亚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也许真的是凉薄的人,一个不愿相信爱的人。

窗外,竹林潇潇,黄花新崭,绿肥红瘦。

清晨,雨过天晴,大家用过早饭,背起绘本,在带队老师的指引下出发了,写生正式开始。说来都是一群大号的毛孩子,心态都非常放松,逗逗住户的猫狗,买上一个农家自制的馅饼,才找个有太阳的角落,打开速写本,写写画画起来。

高亚和同班的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各自画着作业。直到中午,几人也没回旅馆,直接买了婆婆提着篮子沿街叫卖的新笋肉丁馅饼子,吃完,几个女生便沿着村子闲逛起来。

远处是一圈的高山,山顶有白白的云团包绕,明暗不定,山上都植满了竹子,漫山青翠鲜绿,山下的空气也新鲜,即便在阳光下,也带着微微湿湿的水汽,又仿佛加携了竹子的清新,令人神怡。高亚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她长大的村子的山是光秃秃的,满是风化了的砂岩;青岛的山是暗绿的,干的,沙子一般的土壤,挣扎在海风里。Ah的山和他们都不一样,这里常年都是绿的,咬定青山的竹子,怕是从未尝到过北风的风和冷,只努力地齐齐的拔高着自己,争取高处的阳光雨露,连新旧的交替都默默的,生怕被赶山的村人发现。

世间竟然这样的不同,人不过其中淼淼过客,在这山林不改,河海依旧的片寸之间,生来或死去。

路边的小摊在售卖一些竹制的工艺品,有套娃,有帆船、汽车之类的。高亚摸着一个满身油彩的俄罗斯娃娃,微微湿了眼眶。

就在刚才,她收到一条短信:生了,是个男孩,一切都好。

时间慢慢悠悠到了五月。

薛崇升终于赶上了自己外甥的满月。公司一直很忙,好不容易凑了几天假,薛崇升独自返乡了。一进高斌家,就看到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几个大婶在煮红鸡蛋,一辆拖拉机车停到门口,下来一个壮实的汉子,走进来对着队长喊道,:“吃席的桌椅到了,大桌订了三十张,实到三十张,方桌十张,实到十二张。没错吧,老队长。”旁边一个60多岁的大爷忙丢过去一个瓜子皮,啐了一口,“别胡咧咧,这是你爷爷辈,咱们村老杜家的头一个,这一院子都听着呢,别没规矩。”老队长笑笑,“金宝说的没错,卸下来吧,方桌开席的晚,今儿个日头大,往有树荫的摆。”汉子听完就走出去干活了。

村里满月席原本是办十二天的,可那会产妇还在月子里,娘家亲戚好不容易来一趟,看过孩子,也会顺便看看自家的闺女,历来生孩子都是鬼门关里走一趟,产妇也虚弱,见到自家亲人难免激动,掉眼泪,对产妇也不好,所以老队长就主张改成办满月,没想到,村里绝大多数都赞成,纷纷称赞老队长有魄力。于是也间接赶了一趟时髦和城里接了轨。不过有些娘家也会趁十二天的时候,来给闺女家送些鱼肉鸡蛋来,接济一下自己女儿的月子。

添丁是喜事,娘家人的地位也高,所以圆桌是给娘家人准备的,看过孩子后,就可以入席,一般人一桌,先上茶水,点心,十点半,准时开席。菜品一般也比较好,有钱的人家海鲜也会上,鸡鸭鱼肉自不必说。男方的亲戚这会就比较低调了,女人们忙着接客,安排往来,男人们就帮忙干干活,或者干脆聊聊天。最后女方娘家人吃完席面回去后,男方家属这边才能入席,用的桌子也是方的,人头不限,但必须挤的紧紧当当的,就为给主家省些席面钱,不过也增加了整个家族凝聚力,忆往事,谈未来,但不许扯陈年旧账。

高斌见自己小舅子来了,也赶紧出来迎。薛崇升见过孩子后,主要还是想知道自己大姐的情况。薛梅整个人胖了一圈,但身体还有些虚,说话有气无力的,问薛崇升吃了早饭没。高斌不时提醒薛梅吃点新煮的鸡蛋,薛梅接过后直接塞带自己弟弟手里,“你从小就看吃这个,不知道现在还吃这个不?”看得出高斌把姐姐照顾的不错,薛崇升放心下来,孩子也很好,眉眼像高斌更多,薛崇升微微失望。不一会,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贵客们入席啦。薛崇升自然是最大的贵客,只好跟了大伙一起往外走。

薛崇升找了一张桌子坐下,队长看到后又安排薛家几个亲近些的平辈凑了一桌,薛崇升心头一暖,老队长叼着烟袋,拱手道“孩子大舅,你这一路辛苦啊。今有了大外甥,咱们没有什么规矩,吃好喝好。”周围也是一些恭维的话,薛崇升知道这是父亲留给自己最后的遗产,他看向老队长,才知道那人真的很老了,这个老人陪伴自己送走自己父亲,然后是母亲,到现在迎接自己外甥出生,内心不免唏嘘,只对老队长点点头。

送走一众宾客和本家,大伙也就散了,薛崇升是要回镇里的酒店的,家里已经多年没有住人了,自己大姐这,因为有孩子,他也不好留下。老队长看出薛崇升的意思,直道自己也顺路,愿意陪他走几步。薛崇升知道老队长对自己有话说,便点头,两人一起走出了高斌家。

老队长步子突然蹒跚起来,声音都带着疲惫,“孩子啊,你在外面都好吧。”薛崇升答了好。老队长点点头,“那高斌他家那个女娃子呢?听说这些年都跟着你哩。”薛崇升再次点点头。老队长放心了,叹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你爸妈都是好人,你也行呢,这是积德,会有好报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不要让薛崇升放弃高亚。薛崇升突然对老队长生出几份敬意,高斌把房子、院子都改了,高亚连个落脚处都没有,因为后来乡里派出所每隔一年都会来问一下高亚的生活情况,村里这才知道高亚瞒着高斌自己去公安报了名找亲生父母,纷纷议论高亚没良心,这有老队长还记得那个孤儿。走到一个岔路,老队长指了指前面,“你们都不容易,我昨天去看老狗蛋,就是你们小时候老欺负的那个,他就是丑了点,一个人过了一辈子,前年得了痴呆,不大认得人了。我问他吃的啥,他给我看看他吃饭的碗,说是他侄子刚给他送来的,碗里有三四样菜还掺着饭,一看就是剩下的,我一闻都臭了,狗都不愿意吃了,他还留着呢。我当时血压就高了。。”老队长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我要是去了,怎么见他们的父母,我没把后生们都带好啊。。。”

薛崇升对老队长这种罪己的胸怀不怎么认同,可不好说什么。其实正因为有了老队长这种精神,一些人才不敢过分的造次,老队长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扶孤弱,济残病,正民风,才让大多数普通人感受乡土间的宗族教化。

或许这正是自己从父亲当年在笔记里说过的,“除了学校的教育以外,我们还需要有力量的社会化的宗族教育,多层面提升村民的自我道德意识和法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