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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拿起那个炸药仔细端详了一下,目光却被旁边另外一个黑黢黢的东西吸引去了,那是一个极不规则的东西,核桃大小,表面还有一些锈迹,是铁盒子腐蚀留下的。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在老人的脑海里,大爷的手不可见的微微抖了一下,旁边的青年赶紧又走远几步,声音也带了怯意,“大爷,您老可别手抖啊。”大爷回过神来,对身后的几个年轻人感慨道,“刘老头是把自己身后事的钱都给咱们留下来了。”几个青年见大爷对着那个不规则的东西摸了又摸,靠近了,问“大爷,这是。。。。银锭子?”

老人点点头。眼框里突然有些酸涩。

一旁的大娘把水舀到刚支好的灶台里,边烧着火边说,“以前,刘老头就是给咱队里放羊的,满地里他都去,大伙还羡慕那是个轻松的好差事。后来才知道,他把他家的刚生几天的闺女给饿死了,那会大家都困难,也没帮得上的。其实啊,他也算个好人了,那么多羊,但凡他肯想点办法,也不至于饿死自己闺女啊。可闺女一死,偏偏媳妇也不肯活,撑了3、4天就死了,老刘头从那以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除了干活就是干活,分的粮食自己留一口,剩下的都分给这家那家的,特别是孩子多的人家。公社挖河,大伙都不愿意去,刘老头第一个报名,走的时候,脚上连个带底的鞋都没有。回来的时候腿肿的像个轱辘,都没个人样了。后来大家分了地,各种各家的,刘老头经常去别人家地里干活,看到谁家的地里有草了,就去给人家砍,别人说他,也不听,像傻了一般。他啊就是怕草起来了,影响收成。收成好了,就饿不死人了。。。。。。。”大娘说着,突然哽咽了,掩面擦了擦眼泪,继续道“这样的人,别说银壳子就是捡了金子都应当。菩萨都可怜啊。”

“那。。,那村长怎么没给个五保啥的呢?”一个声音嘀咕道。

“那会怎么没给,刘老头人家不要。说村里还有。。。。。。”大娘的声音突然被大爷打断,大爷摸了摸烟袋,抬眼看了看高斌,扭头道“行了,以前的事都别提了,今天大伙都别偷懒,队长叫你们几个来,是给你们表现的机会哩,是给你们积德的好事,还不明白吗?干活!”

几个青年突然转过来弯了,再没偷懒,有的还偷偷帮着添置些东西。虽说村里管火化,可收敛的东西是不管的,火纸、孝衣,发丧时候要烧去的纸轿,轿夫和丫鬟,牌楼,祭品,林林总总都需要置办。待火化车开进来,悲怆的音乐一起,院子里的气氛突然降到了冰点。几个年老点的媳妇都哭出了声,连跟着几个年轻人也红了眼,自觉的跟着村长叩了头,路两边有些看热闹的小娃被自家奶奶摁着也跟着叩了头。

火化车远去了,带走了一个生命,驶向极乐。

生命这样脆弱也勇敢。老队长对着远去的火化车摆摆手,直到消失在尽头。他回过头来,看看身后,妇女的、小孩的、青涩的年轻人、咧着怀抱着孙儿的爷爷,都是比自己年轻的脸,除了4户需要长期趟在床上的,自己就是最老的那个了。也许下一次就是自己了。他高高的挥挥手,却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又踉跄的放下了,可一种悲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晚上高斌回去的时候,薛梅还在睡觉。他先仔细地洗了脸和手,又去厨房烧了水,开始准备晚饭。火光映在他的脸上,他就盯着灶炉里的火苗出了神。其实那个黑黢黢的东西他以前也见过。在结婚前收拾院子的时候,在院墙根找到的,还用破布包裹了几层。他还掂了掂,有点沉,当时还以为是高亚不知从哪捡来的破铜烂铁,就直接仍了,现在看来可能还是和刘老头家这个一样的银锭子。高斌突然觉得自己混蛋,怎么也是个宝贝啊,就直接被自己随手丢弃了。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发大财的机会啊。

不曾拥有过,或许不遗憾,可一旦拥有过,再失之交臂,那种失落就被人放大了一千倍。高斌不由得红了眼眶。

自己妈妈不就是积德行善了一辈子,临了给自己留了福报吗?就这么没了,没了啊。

山科大。

系主任把实习期注意事项安排班长发给大家,第一季的实习是去Ah宏村。这是众多设计类学科必选的写生圣地。学校安排大巴车直达宏村,要求学生早上在学校前广场集合。高亚刚上车,手机收到一条短信,“上车了吗?路上注意安全。”

高亚忙着安置行李,根本没看手机。刚开学不久,一群小伙伴们叽叽喳喳的还在讨论着自己的寒假生活,高亚偶尔也插上几句,可话题却总时围绕春节和团圆,高亚有些无奈,便闭眼假寐。

薛崇升原本说好寒假接她去bJ的,可最终临时有事去了包头,高亚是到了bJ才知道的,她想返回学校,联系辅导员,辅导员却告知她,留院名单已经上报了,不能再增加。高亚只好在那人的公寓住下。其实她也很想回乡看看大嫂,可薛崇升却总安排她帮忙传送一些资料,零零散散的耽误了很久。直到年底,那人终于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两人凑单过了春节,高亚包的饺子,薛崇升简单的做了家常菜。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之前的刘彦春联系上薛崇升,告诉他们,自己节后会到bJ出差。刘彦春开了一辆白色路虎来,已经是某个白酒企业的经理,多年不见像吃了防腐剂,还是以前的老样子,三个人热闹了一番,高亚忙活出一桌简单的饭菜,那两人一直在连天,只是刘彦春言谈中透露出情路坎坷。高亚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就借口离开去了厨房,留下那两个人惺惺相惜一番。

看来嗅觉敏锐,天生能分辩各种白酒的刘彦春也有上头的时候啊。

高亚更加坚信,恋爱,这个东西,真的碰不得。

高亚看向窗外,那是一大片田野,除了早春抽绿的麦苗,还有一些玻璃盖的大棚。科技已经打破了四季的界限,让大家随时都能品尝到鲜甜的果蔬。过年的时候薛崇升就在公寓给高亚留了不少的水果,刘彦春更是从南方带来了不少,两人是不碰的,都便宜了高亚。高亚突然怀念起狼西村的麦田,自己已多年不见那样的景象。高亚知道大嫂快要生了,暗暗祈祷各位祖宗神灵都保佑大嫂母子平平安安,一切顺利。汽车一路往西,景象慢慢转换,开始有了大片的油菜花田。北方的同学兴奋的大叫,纷纷拿起手机拍照。高亚也拍了一张。大家有的转给家人,有的转给情侣,高亚则自己收藏起来。

进了黄山,汽车停到山脚,大家下车后换上了当地的客车和司机。据说前面就是山路了,大约只有两个车道宽,外地的司机一般不愿意开,随行的系主任也安慰大家这样更安全,不用怕,恐高的可以闭眼休息。

由于人多,学校安排女生先走,系主任也会跟着大家一起,到达宏村后再折返回来接留在山下的男生。女生们出发后才知道所谓的山路,外面一侧就是山崖,路又窄,大家心都提了上来,渐渐的没人在说话,专心让司机开车。

女生达到宏村的旅馆已经是下午4点了,汽车马上掉头下山去了。同行的美术老师安排大家先入住,然后就带领大家去了餐厅。大家明显没有胃口,因为天气已经阴了,这里海拔高,春天非常的潮湿,经常一片云彩飘过来就能下一场雨,即使不下雨,也很难看到太阳。看情景,很可能要下雨了,加上对旅馆环境的失望,女生们几个凑成一团,显得忧心忡忡。

高亚这会拿出手机,才看到2个未接电话,是薛崇升的。她抓紧回了电话,那边好像在开会,声音很低沉,高亚报了平安后,连忙挂掉了。漫游费很贵的啊,本来不打算打电话的,奈何人家还发了短信,看到后立即回电话!

高亚的房间是和自己原宿舍的姐妹一起。自己是个闷葫芦,大家也知道,那个姐妹也不闲着,先给男朋友打了快一个小时的电话,把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详细讲述了一遍。高亚暗暗替那妞心疼漫游费,直到最后,姐妹对着那头大喊一声,“手机快没话费了,给我充点话费“,高亚才反应过来,原来男朋友还有这个功能。

高亚突然想到那个刘彦春这么不得女朋友欢心,是不是就是没有给女朋友充话费的缘故。

早知道这样,自己真该早点提醒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