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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酿中毒是真,下葬是真,只不过闻风不相信,抛了坟,抱着开始腐烂的闻酿,跪着求六爷救人。

是闻风凭自己的痴情将闻酿留在身边的,她没有理由去怪罪。

而宋拂的娘是真该死。

闻均言先前怀疑过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但从来没有后悔过,真真切切的做了这件事。

若无闻风,闻酿必死。

但没有那女人下毒,闻酿又哪会有机会重新换一张皮囊,过自己想过的人生,并且光明正大的与心爱之人结婚生子。

可杀了人,解了失母之痛,闻均言快活了,宋拂呢。

“不过是说说罢了,我是他阿姐怎么会不管他。”闻均言仍旧是波澜不惊,“你若喜欢他,便应该早些告知于他,时间不等人。”

池滢是闻均言去南防之后才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并不知晓先前在宋府时,她过着哪的生活,更不知她手上沾着何人的血亲,只觉得她今夜的她,和平日有些不太一样。

心打开了人也柔和了,先前没有表露过的小脆弱,也坦荡的裸露了出来。

池滢不懂,她才十四岁,为何成日一副,看破人生百态的样子。

闻均言倒真心希望,她永远都不要懂这些东西。

坦然是因为不断的失去,让她不得不学会了豁达。

尽人事听天命便可,不必强求一个好的结果。

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可能是睡觉前,回忆了太多之前的事情,夜里闻均言又梦到了那场打破她美好憧憬的祸乱。

她知晓是梦魇,却怎么也醒不来,瞧着陈年旧事在眼前重现,她痛得难以呼吸。

“救火!俊仪小师弟!”

隐约闻到一股子草木香,渐渐向床榻靠了过来,许是这味道不在旧时中,到叫闻均言清醒了过来。

她的心猛地提起,直到对方的手抚上她的脸,她才睁开眼。

今夜格外的黑,屋子里没有点油灯,也没有月光进来。

颜生的眸子低垂着,闻均言瞧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说,“你不是祸星,这些事也与你无关,不必时时刻刻都背着它。”

持续的沉默把时间拉得很长。

祸星这个词,已经很久没有人与她言过了。

随着这个字眼的出现,那些零散的记忆像是被激活了一样,在人眼前虚虚实实的浮动着。

她总往汀府跑,汀家突发大火无人生还。

她被送到太福寺祈福,不日太福寺惨遭血洗。

她被接到了南防,南防主将只身赴死,副将家破人亡。

即使不是祸星也不怎么吉利。

闻均言,“你怎来了。”

“想见你。”

听到这般直白的字眼从颜生口中出来,她的心猛地缩了下,一滴泪刚好落下,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闻均言被这温热,烫得喉头忽地一哽,酝酿好的寒暄扼住了她的思绪,她浅淡的良心不知为何,顿时不安了起来,“哭什么。”

“阿言,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从萧守那里拿到解药的。”

闻均言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不用了。”

“我心甘情愿帮你,你不必觉着亏欠我什么。”

“不过是新毒制出来,无人帮着试,拿自己来练手,导致咳了几天血罢了,我自己就能解得了,为何还要找旁人去寻药。”

“……”

“我说你怎一反常态,原是以为我要死了。”闻均言翻了个身面朝着墙,“我无事,你可以走了。”

颜生向闻均言解释一番,他为什么会误会她要死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话都是他们两个故意在说给你听的。”

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人的嘴说的多是鬼话,乱信别人的话是要倒大霉的。

闻均言觉着还是不要让他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了,别到时候事情没办成,连她自己也搭进去了。

不利用了,太危险了。

她不改心狠手辣的德行,他还是那个单纯的小古板。

好像没有变又好像都变了。

闻均言没有言他,被萧烨还关入水牢,折磨了一夜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询问他身上的伤如何了。

颜生也没有说这事。

但闻均言并没有忽略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约定和颜生只在每月初一或十五见一次就可以了,人群中远远一望足矣,不必经常联系。

这一夜他们像是,两只互相舔舐着伤口的刺猬,明明没有伤害对方的意思,却将浑身的刺尽数扎在了对方身上,都还是最痛的位置。

闻均言最怕旁人提醒,她是个会坑害亲友的祸星。

从前是恼怒,现在也是畏惧。

畏惧下一场失去,也畏惧时间向她论证结果。

颜生也最怕当别人的替身。

可偏偏总有一些人在透过他的脸看着别人。

颜老太爷借他想儿子,闻均言借他缅怀小师弟。

若不是有个名字,他都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影子还是真人。

“其实在我这里你一直都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颜生,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影子。”闻均言解释,“是我娘说你性子沉闷,让我无事时多找你玩,我又不好意思将她交代的事情说出来,便言你长得像旁人。”

闻酿虽是武将之后,却是个性子极其温和,并且心软成患的大家闺秀,可怜颜生的小小年纪便丧了双亲的悲惨遭遇,劝闻均言平日多顾及他些,不要总欺负他。

“当时怎么不言。”

闻均言走前,颜生因被她戏得落水,生了一场大病,她去瞧他。

他生气的摔了她赔罪的东西也就罢了,还拿枕头砸她,指着门外哭嚷着让她滚,“你若只当我是他人的替身,日后就不必再来找我玩了,我颜生不稀罕这些东西。”

她气不过道:“你当我愿意可怜你啊!”

七八岁的孩子,口无遮拦的。

闻均言笑笑,挑了一个很好的话语来言,“不知怎么说。”

“真…的。”

“真的。”

闻均言觉着颜生的眉眼神似她的小师弟汀俊仪是真。

闻酿规劝闻均言要多照顾些颜生也是真。

没有拿他当替身也是真,只不过这并不妨碍,透过他想着旁人。

那场大火她忘不掉。

都是真心话,只不过不全。

闻均言知道他在悲伤什么,此时此刻想听什么话,而他却连无意触及了她的痛处也不知,只是一味的觉着暖心。

这么多年她竟还记得。

七年。

他耿耿于怀七年,抛去替身的原由,如今只剩下了可怜。

“谢谢。”

“颜生。”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喊他,不是戏耍也非玩笑,更没有透着他去瞧别人,“我希望你恨我,但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多疼惜些自己的性命,好好活着。”

她救他不是因为他是替身而是因为他是颜生。

只不过她是为了利益,他却觉着她对他,多少是有些情分在的。

多可笑且幼稚的想法。

闻均言不知这些,她以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寿禄会告知颜生一切,让他得以警醒些,却不想寿禄只当他是个孩子,并没有言语。

而不可挽回的错,也就在这些没有言尽的话中结下了。

“好。”

颜生刚从长安王府出去,便被在外边守着的萧烨还给拦住了。

瞧着颜生脸上那春江水暖桃花开的笑意,萧烨还控制不住的醋意翻滚,提剑便朝他的脸砍了过去。

“落不得。”萧烨还身旁跟着的小太监及时劝阻,可说出来的话却与煽风点火没区别,“这剑万万落不得,脸上的伤痕不好遮挡,若是有心去寻,一眼便瞧见了。”

“我就是要毁了他的脸。”

“世子万不能因一时之气,伤了与长安郡主刚建立的情份呐。”

萧烨还想想也是,不过还有别的法子,“将颜公子带下去,挑轻易瞧不见的地方,好生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