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等在门口的宋拂,瞧见闻均言回来,喜出望外。
闻拾,“堂姐,没事吧。”
“无事。”
汀婷和闻向瞧见闻均言面色不对劲儿,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互相推攘了一下,相继询问了几句。
强撑着笑意解释了两句,闻均言便一头钻进了房内。
福叔还当她是闻酿,心情不好时便会吵着闹着吃好吃的,忙着去厨房做吃食去了。
韩鸳一早等在了暗道中。
闻均言将关于颜荣行刺她一事的猜测告知了韩鸳。
韩鸳同样吃惊不已,不过总得来说结果是好的。
“暗中派人仔细查查,那个太医究竟是何来路,行事小心些,别被对方察觉出不妥来。”
“喏。”
不知为何,自从见着了这个太医,闻均言的心便悬了起来。
萧烨还的脑子,恐怕是想不到那一层,说不定是此人在指点的。
他应当是萧烨还的谋臣,但又不只是谋臣。
为何要用太医的身份,潜伏在皇宫之中,而不是入居朝堂。
躲在背后操刀,他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
因颜氏一族的去留,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闻均言却乐得清闲。
萧烨还不来扰,她便安生在府上待着,直到京城又炸开了锅,人们才想起来有这一号人。
马车拉着两具棺木,稳稳的停着了长安王府门前。
传言得到应证百姓无不唏嘘。
棺木刚摆好,前来吊唁的人便排成了长龙,其中不乏来确定尸首是不是闻风本人的看客。
“寿禄将军弹劾颜荣的褶子可顺利递上去了。”
“小主子且放心,今夜城门关闭前,寿将军必定能到京,绝对不会因此误事。”
寿禄要亲自来掺合这事,也在闻均言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会这般急。
韩鸳离开后,闻均言摩擦着手中的短哨,在窗前站了许久。
她知道寿禄为何会来。
寿禄和颜生的父亲是同僚,关系相当的好,定然不会瞧着他的独子就此命丧黄泉。
他是前来保颜生的。
此事在她的预料之中,但她还是有少许担忧。
为了后路着想,她得卖寿禄这个人情,便将韩鸳盯了好几日,才从颜府偷出来的证据,转交给了救人心切的他。
对于闻均言来说,颜生的死活并不影响大局。
妖异的寒风忽地四起,吹得幽静的夜色,呼呼哗哗一阵乱响。
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骏马疾驰而来,直奔皇宫,风尘仆仆的寿禄翻身跳下马,跪在城墙下。
守门的士兵站在城墙上往下瞧了两眼,确定是寿禄,便连忙让人把事情禀报了上去。
跪立在狂风中的壮汉,扯着嗓门重复着同一句话,“在下乃东防副将——寿禄,有急奏需要禀明圣上,麻烦兄台帮忙通报一声。”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寿禄寓意为何,夜叩宫门乃是死罪,他赶着这时候来,明摆着要把事情闹大。
咯吱一声响,城门大开,从中走出一个桃花眼的人来。
寿禄终于见着了希望,姜俊是宋仁德的贴身太监,他来了就代表这事有戏了。
“事关南防安危,还请姜公公通融,向圣上禀报一声。”
闻均言不知在那个狂风呼啸的夜里,寿禄与宋仁德说了什么,但他如愿保下了颜生。
这也代表他,同意上闻均言这贼船了。
“小主子下一步该如何。”
“先按计划行事,有变动我会通知你做调整的。”
“喏。”
有了罪证,当天夜里,宋仁德便下令绞杀颜氏满门,带头的便是萧烨还。
他一身令下,围在颜府外围的官兵,便抽出佩剑,举着寒光,尽数冲了进去。
暗信传来时,闻均言也未曾想到宋仁德抉择的会这样快。
吃惊之余,她避开旁人,拿着望远镜,独自登上了一方高楼。
她就立在哪,眼睁睁的瞧着血水染红了天幕。
萧烨还冷着黑眸,穿着一件窄袖修身的玄色衣衫,立在满地的尸体中,他的剑锋还在滴着血。
哭喊!求助!肃杀!都不及刚出世的婴儿,被摔落地时的一声啼哭,响亮得好似即将要划破天际。
那哭声传入耳中时,闻均言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看到了那个逢人就笑的小奶娃,弯着眉眼喊她姐姐。
她闭着眼默念一声,小师弟。
“娘,你瞧他在冲我笑诶。”
刚足月的小奶团子,晃着小手朝她甜甜地笑着,让人瞧着便欢喜的不得了。
就是因为这一眼,闻均言死皮赖脸的,认了汀沫为师父,成天往人家里串,就为多瞧瞧这个奶香奶香的小娃娃。
现在想起来恍如隔世。
当年汀沫一家惨死,怕是有一人像此时的她一样,在暗地里运筹帷幄,伺机而动,推波助澜吧。
心抽痛的同时,她紧紧握着望远镜,生怕它会掉下去。
她站在那一方高台上,盯着被他刚瞧了一眼的生母,狠心摔落在地的婴儿,细细端详了许久。
她终究还是成了,她讨厌的那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闻均言强忍着眼眶的酸意,深深吸了口气,明明离得很远,她还是闻到了满鼻的血腥。
她来瞧着,不是因为对颜氏一族的仇恨,而是要用旁人棋差一招的惨状来警醒自己,谨慎行事,不要失足踏错。
如若不然她的下场,一定会比颜氏一族还要悲惨。
棋局已开,她没有退路了。
不想输就得死命的斗。
她一定要把,那些藏在暗处搅混水的黑手,挨个铲除。
五天。
今天是她回京都的第五天。
事情的进展远比闻均言想的要快些,也比昔糯猜想的顺利。
这是她第一次用计谋杀人,之后还会有无数次。
高台上的倩影隐入夜色,藏匿在小巷转角深处的马车的帘子也缓缓放了下来。
“回客栈。”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渐渐化开。
一旁的老奴不解的问,“不叙叙旧吗。”
“不是时候。”
昔糯不会告诉吴伯,他在等她亲自来找他——他们之间还差一场谈判,他想她不会忘的。
吴伯不懂便言了出来,虽有些冒犯但也是情真意切,“依老奴愚见,久别重逢,不过是谁先开口言第一句话的事罢了。”
又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白白浪费时间去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昔糯闭了眼。
得了,明摆着心里都清楚,就是不想听实话。
马车渐行渐远,本该离开的闻均言却从夜色中行了出来。
是他来了。
闻均言意外的敛了下眸子。
她没想到昔糯会来京城。
他的腿受过伤,勉强站一站还尚可,行远路便牵强了些,应当好生待在西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