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做梦?”
那两个学子闻言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解读“燕雀”二字。
“黄口小儿,无礼至极!”
其中身着靛蓝布衣的学子率先开骂,“你们口出诳语,我等不过是看不惯说上一句,你竟然公开辱我们是燕雀?”
另一个褐色布衣的也对围观群众道,“大家来评评理,这两个人在这说什么山长押题,要考个案首回去,我俩让他们两个莫要胡言乱语,这可有错?”
眼下在这家小客栈里住的,大都是来府试的考生,闻言,有些人便开始附和。
“说的好,咱们作为读书人还是谦逊些好。”
“是也是也,用心读书努力科考便好。”
“将中案首的话挂在嘴边,让旁人听了去,最后却没中,岂不是贻笑大方?”
常鸿眼见周遭人越来越多,且都不赞同的看了过来,立刻低声对陆启霖道,“启霖,我们还是先走吧。”
学子之间有时候也不单单只打嘴炮。
陆启霖却朝他摇头示意,“常大哥,我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他们。”
说完,他朝前一步,随口问人群中一个年轻男子道,“兄台,若此番府试放榜,你得了最后一名就高兴,还是得了五十名更高兴?”
嘉安府是江南一带的大府城,每年过府试者约莫只有一百之数。
闻言,那人立刻昂然挺胸,“能更好,为何要甘心做那最后一名?”
陆启霖轻笑,“既然兄台才学了得,那若是能考二十名,你可甘愿只得四十名?”
那人笑着道,“当然是拿下二十名。”
陆启霖再问,“假如你的学识足够了得,能得前五,你可愿只停在第十名。”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那人立刻道,“当然不愿意。”
似乎是陆启霖说的第五名太过诱人,那人笑得露出了一口大黄牙,“我若是得了前五,够吹一辈子了。”
陆启霖笑了笑,又扭头问众人,“那你们呢?你们此番来科考,要的是名列前茅,还是只满足于吊车尾。”
众人面面相觑。
这......
能得第一,谁愿意得第二啊。
这年头你走在路上,问某个老百姓谁考上了当了官,大部分人只能记住状元郎的名字。
有些聪慧的,意识到了什么,轻轻一笑,朝陆启霖拱了拱手。
“自然是名次越高越好啊,谁不想独占鳌头啊!。”
“是啊,是啊。”
多年寒窗苦读,几乎是所有人都盼着自己金榜题名。
陆启霖笑容满面,“看,大家都这么认为的,就这两位兄台不敢奢望,我说他们胸无大志好似燕雀,有错吗?”
听到这里,常鸿也听懂了陆启霖的意思,也补了一句,“人若无志,犹木之无本。”
朝陆启霖和常鸿发难的那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谁说我们没志向了?我们自然也是奔着学无止境,此番科考能旗开得胜去的。”
他们私下虽也互相勉励,只要过了府试就好,但放在大庭广众之下,怎能承认?
要的就是这句话。
陆启霖问道,“两位苦读多年,比在场大多数学子都年长,想必能厚积薄发,若是才学够,定也是希望得一个案首的?对吧。”
那身穿靛蓝布衣的男人紧紧皱着眉,总觉得陆启霖这话似乎在下套。
偏生这会又不能不答,便冷哼道,“你不用管我想不想,我就算想要,也没有当众大言不惭。”
他又绕了回来。
陆启霖忽的嗤笑出声,“看来两位兄台也是想过考案首的。既然如此,为何两位能有此志向,我就有不得?”
“你们这是欺辱我年纪小?”
“年纪大的能有大志向,年纪小就不能有志向了?”
“你们,是故意欺负我吗?”
那两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你这是蓄意歪曲我们的意思!我们又没这么说,只是劝你们两个慎言!”
“哦。”陆启霖轻飘飘应了一声,“那你们的意思是,就算友人有一颗进取心,你也不能当众祝福他前程似锦,蟾宫折桂?”
“因为这样不谦虚?”
周遭一众人听着听着,很快就回过味来。
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
这不就是直接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嘛,倒也没必要上纲上线批判人家。
人可能就是一句祝福,偏生这两个人听着不舒服,这才挑事,却反过来说人家不谦虚?
那两人指着陆启霖,手抖个不停,“歪理,你孩子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胡搅蛮缠?我们就没那个意思!”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就是别人都可以说的祝福语,就我与友人不能说?”
“就是明着欺负我俩呗?”
“你,你你!”那两人几乎快气炸了。
陆启霖昂首挺胸,学着他们的样子道,“我,我我,我都没说你们欺负人呢!”
他扭过头对着一众人道,“我和友人私下嘀咕,这两人悄悄听墙角就罢了,还对我俩指手画脚,大家说一说,他们是不是故意欺负我一个孩子!”
他本就生的好,这大半年养的越发细皮嫩肉,旁人瞧着只觉粉雕玉琢十分讨喜。
见他一脸委屈的模样,纷纷出言相护。
“娃儿别哭,能过县试你可厉害着呢,府试好好考,说不定就过了。”
“对对对,你年纪小,过了就是神童!”
“金有才,王大田,你们两个考了多少次都没过,也好意思说别人?脸都不要啦?”
“听墙角,非君子所为!”
在众人的讨伐声中,那两人落荒而逃。
陆启霖对着他们的背影大喊,“两位记得,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
那两人脚下趔趄,几欲摔倒。
陆启霖拉着常鸿准备走出门,“常大哥,我们喝茶去。”
周遭众人却纷纷上前将他们围住。
“好一句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
“在下清河县张临,敢问兄台姓名?”
“兄台,吾乃东桥县李贤,不知可有时间与我们探讨学问?”
“兄台......”
这群人实在太过热情,陆启霖赶紧拱拱手,“在下陆启霖,幸会幸会,改日有缘再见。”
拉着常鸿小跑着上了外头的马车。
“小竹,快走!”
留在大堂的众学子面面相觑。
“陆启霖?这名字好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