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不考试,陆启霖便在安府继续“刷题”。
一大早,陆丰收就赶着马车来了。
“小六,我听说今天你不用考试,家里不放心,就让我来看看你。”
说着,他将手里的两个食盒递了上来。
“你大伯母和你奶一早就起来给你做的,你多吃些,以后我日日给你送来!”
陆丰收擦着汗,眼底都是笑意。
知道陆启霖要考试,全家人原本是想着别打扰的。
可昨日煎熬了一夜,一家人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就是不放心。
索性起来做好吃的,让陆丰收亲自来看一眼后才放心。
吃食送到,陆丰收便要走,毕竟酒楼的生意如今正忙着。
临走,他又叮嘱了句,“小六,你年纪还小呢,不管考的如何,你都是咱家最聪明的娃儿,咱慢慢来哈。”
陆启霖笑着点头,“大伯,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考。”
“哎。”
将一个食盒留在主院,陆启霖拎着另一个去了东跨院。
经过几个月的治疗,叶乔身体里的毒素去的七七八八,几乎快好了。
性子也稍微好了些,能对旁人的话做出反应。
除了不开口。
大家也不当一回事。
陆启霖今天照例给他讲了一段故事,然后将食盒里的雪绵豆沙递给他。
叶乔接过就吃,面上浮着浅浅的笑容。
陆启霖笑着问他,“好吃吗?”
叶乔点点头,突然道,“好吃。”
陆启霖腾一下就站了起来,惊喜道,“叶乔,你会说话了?”
叶乔看了他一眼。
他本来就会。
只是太久不说,忘记怎么开口。
最近又学会了。
薛升在一旁看着,赶紧去扯了自家老爷过来。
“你快给看看,他不装哑巴了!”
薛禾:“......”
“老夫可没说他装病!”
又压着声音警告道,“他身上的武艺可是了得,你若不想挨揍,老爷我劝你谨言慎行。”
万一一把年纪了被揍,身体吃不吃得消倒是其次,主要是丢人啊。
毕竟,这货年纪上来了,打安九都有点吃力。
薛升磨了磨牙。
朝薛禾翻了个白眼,“老爷,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从前你都喊人家小升的!”
薛禾一把将人推开,“你这几天喝鸡汤了?腻腻的。”
说着,笑眯眯的上来给叶乔把脉。
把完脉,他道,“他没事,好得很。是药三分毒,如今大好可以不用吃药,针灸也能停了。”
陆启霖连忙道谢,“多谢神医,那他是彻底康复了?”
薛禾点点头,“嗯,注意静养一段时间,别轻易动武,没事了。”
陆启霖大喜,又问叶乔,“你病好了!你要读书吗?或者,你想不想学走镖?”
这两件事,他都可以替叶乔安排。
叶乔却连着两次摇头。
陆启霖眨眨眼,又问,“那你想做什么?要不要学医?或是别的什么一技之长?”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想让叶乔以后凭着自己的本事混出一番名堂。
当然,要是叶乔想当米虫。
他也愿意。
生而为人,可以有很多选择的。当米虫,曾经也是他的梦想。
叶乔眨巴着眼睛,“我,跟着你。”
啊?
陆启霖挠挠头,“我最近科考呢,就算不考试,我日日也要读书的,你是想去读书?”
叶乔摇摇头,“不读书,我跟你,保护你。”
过年那天,陆启霖带他去了陆家村。
当天晚上,他的心忽然狂跳,怎么都睡不着了。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做梦梦见他哥哥来找他了。
哥哥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从前的事情,他模模糊糊的记忆突然就清晰了。
他哥叶舟最后还叮嘱了他许多话,太多了,他记不住,只记住一句,跟着陆启霖。
虽不太明白,但他听话。
那就跟着。
天地之大,举目四望,却已无一亲人。
可他仍想做枝头的叶,有根向阳,而不是随波逐流心无方向的浮萍。
......
两日后的寅时,当天地阳升阴退之际,县衙照壁张榜第一场成绩。
火把通明。
随着衙役的大喊“出案啦”,考生亦或是考生的家人纷纷挤了进去。
榜单的位置贴的极高,陆启霖努力踮脚,却仍旧看不见。
安忠一把将他捞到背上,“小公子,您到我背上去瞧。”
陆启霖有几分尴尬。
但此时,还是看成绩最重要。
榜单是“圆榜”,也不显示学子的姓名,只写了通过第一场考试的学子座位号。
一圈圈的座位号,好似树的年轮一般。
陆启霖看到“玄字九号”在最中心那一圈后,松了一口气。
他过了!
与此同时,人群里传来了不少学子的哭泣声。
“贼老天啊,为什么我又没过?多少次了,难道我就没这个科考的命吗?”
“爹,娘,我对不起你们啊,我又落榜了。”
平越县学子众多,除了参加考试人数最多的松风学堂,各地乡镇还有不少学堂的学子参加,此次报名县试者约有三百人。
第一场就刷掉了三分之二的人,圆榜上密密麻麻的座位号,仔细数数不过只有一百人而已。
陆启霖看了榜,带着安忠和安小竹走远了些站定,等着问常鸿几人的成绩。
远远看着,就见绝大数人兴高采烈而来,伤心落寞而去。
第一场的激烈程度,堪比后世考铁饭碗。
当然,也有人是忐忑着来,笑着出来。
比如余曙。
他的面色因着高兴染上了一层绯色,兴冲冲道,“启霖,我过了,你如何?”
陆启霖点点头,“我也过了,恭喜恭喜。”
余曙面色更红,摆着手道,“我的座次在外圈,侥幸侥幸。”
两人正说着话呢,常鸿也出了人群,朝他们走来。
他同样是一脸喜色,眼角都有些潮湿,“我过了,启霖,余曙,你们一定都过了吧?”
见到两人点头,他高兴道,“好事,好事,咱们再接再厉!”
这时,齐永瑞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
他勉强挤出一抹笑,“三位都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