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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旅店通常来访的客人不同,大风纪官赛诺并没有悠闲地坐在大厅舒适的沙发上,品尝着酒店免费提供的、带着须弥特色的香醇茶水。

他像一尊冷硬的雕塑,身姿笔挺地矗立在楼梯下方的阴影交汇处。

那标志性的宽大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仿佛连空气都因他的存在而凝滞。

当旅人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时,赛诺仿佛早已锁定目标的猎鹰,猛地抬起头。

帽檐阴影下,那双赤红色的眼眸锐利异常,瞬间穿透空间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旅人身上。

他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她下楼的每一个动作。

这种被当作“嫌疑人”般审视的感觉,让旅人极其不舒服,后背的汗毛都微微竖了起来。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件特意换上的、从璃月带来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旅行装束。

面对这位以“冷笑话”和“铁腕手段”同样闻名的大风纪官,多穿点,不会错的。

“您好,赛诺先生。”旅人走到他面前,努力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我是从璃月来的商人——吕人。请问您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赛诺,教令院的大风纪官。”赛诺的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你现在方便跟我走一趟吗?”

他的眼眸紧紧锁定旅人,眼神深处交织着一种奇特的矛盾,既有迫切的请求,又带着根深蒂固的防备与警惕。

“请问……是什么事呢?”旅人心中警铃大作。

有事相求?

需要大风纪官亲自出面、并且要跟他“走一趟”的请求?

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秘密抓捕的前奏?

她可不想体验第二次蹲监狱的滋味!

“这里人多眼杂,不便详谈。”赛诺没有直接回答:“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再说。”

*

须弥城,一条罕有人至、被高大建筑阴影完全吞没的狭窄小巷深处。

阳光被彻底隔绝在外,只有巷口透进的一丝微光,勉强勾勒出两人模糊的轮廓。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尘埃的气息,寂静得能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

“听说是你治愈了纳菲丝女士的双耳失聪和膝盖磨损。”赛诺开门见山。

他的语气并非询问,而是陈述,带着风纪官特有的笃定。

在旅人听来,与审讯无异。

啊?

旅人心中咯噔一下。

不会吧?

难道给人治病还治出麻烦来了?

不会是因为我没有行医资格证吧?在须弥无证行医是重罪?

“是……和朋友约会的时候顺手帮了个小忙……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试图轻描淡写。

你不会是来管我要行医资格证的吧?

这个我是真没有啊!难道刚出虎穴(艾尔海森),又要入狼窝(监狱)?

“没有。”赛诺的回答干脆利落,让旅人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瞬:“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去救一个人。你愿意现在跟我走一趟吗?”

“原来是救人啊……”旅人松了口气,但悬着的心并未完全放下。

需要大风纪官如此神秘、甚至带点胁迫意味来“请”她去救的人,会是谁?

“可以的。请问……我们去哪里救人?”

“教令院禁闭室。”赛诺的声音冰冷地吐出这个地名。

禁闭室?

旅人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沉了下去,甚至比刚才更凉!

这下子……听起来真像是秘密抓捕了!救人需要去禁闭室?

*

怀着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心情,旅人沉默地跟在赛诺身后。

他们沿着环绕智慧宫巨树的空中栈道盘旋而上,脚下是须弥城繁华而遥远的街景。

教令院那宏伟庄严、象征着智慧与权威的学术殿堂,在正午的阳光下闪耀着神圣而冰冷的光泽。

当旅人以为赛诺会带她从那象征知识殿堂的、气派非凡的正门进入时,赛诺却脚步一拐,径直走向了主建筑侧面一条极其隐蔽、被浓密枝叶完全遮蔽的狭窄小径。

也对……

如果教令院相当于大学兼最高行政司法机构,那么关押重犯的禁闭室,自然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开在正门旁边。

这条专供风纪官押送“特殊人员”的秘密通道,才符合逻辑。

这条小径完全笼罩在巨树庞大枝叶投下的浓重阴影里,阳光被彻底隔绝。

脚下的石板路湿滑冰冷,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阴冷和苔藓的气息,与外面阳光普照、充满学术氛围的主区域形成了反差。

通道入口是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门。

赛诺上前,将手掌按在门旁一块不起眼的符文石板上。

微光闪烁,伴随着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厚重的金属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光线昏暗、笔直向下的通道。

惨白色的冷光源稀疏地镶嵌在通道顶部,投射下冰冷、扭曲的光斑。

墙壁上面布满了意义不明的划痕,甚至在某些角落,还能看到一些深褐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可疑污渍……

这景象好像恐怖片里丧尸巢穴的入口。

赛诺的脚步在空旷的通道里发出带着回音的“嗒、嗒”声。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丁字路口。往右似乎隐约传来一些压抑的、模糊不清的窃窃私语声。

但赛诺没有丝毫犹豫,带着旅人径直转向了左侧那条更加死寂的通道。

左侧通道的尽头,是一个造型古朴的升降梯。

升降梯的控制面板极其简洁,只有两个按钮:一个向上的箭头,一个向下的箭头。

赛诺再次验证身份,激活了升降梯,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向下箭头的按钮。

沉重的金属栅栏门缓缓合拢。升降梯发出沉闷的嗡鸣,开始稳定而持续地下沉。

狭小的空间里一片死寂,只有缆绳摩擦的细微声响和两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感觉这电梯仿佛要一直沉到提瓦特的地心,沉入十八层地狱。

这里……到底关押着什么样的重刑犯?

那个需要我“救”的重刑犯……该不会……最后就变成我自己了吧?

“那个……”旅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干涩发紧:“我们要去的地方……听起来像是一个需要最高级别保密的区域。让我这样一个‘外人’进去……真的没问题吗?”

赛诺会不会在利用完我的能力后,直接让我“永远闭嘴”?(不是。)

“这一点你无需担心。带你进入此地,已经得到了小吉祥草王大人的亲自准予。”赛诺提到了那位智慧之神,才让旅人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

漫长的下行终于结束。

升降梯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稳稳停住。

金属栅栏门再次无声滑开,露出外面一个更加广阔、却同样冰冷的空间。

赛诺第三次进行了严格的身份验证。

厚重的、刻满古老符文的岩石大门在低沉的轰鸣声中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个位于教令院最深处、巨大而空旷的地下大厅。

穹顶高耸,隐没在深沉的黑暗里。大厅中央没有任何多余的陈设,只有唯一的光源聚焦点——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柔和微光的半透明玻璃罩。

罩子里,似乎躺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里面总不能是白雪公主吧?

“前面就是要你救的人。”赛诺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他率先迈步,走向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玻璃罩。

随着距离的拉近,玻璃罩内的人影逐渐清晰。

当旅人终于看清那个静静躺在冰冷平台上的人时,她的呼吸瞬间停滞。

玻璃罩内,那个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仿佛失去所有生机的少年……

竟然是散兵!(或者说是流浪者。)

他的脸上,一道狰狞的、如同碎裂瓷器般的黑色裂痕,从额角斜斜蔓延至下颌,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他原本应该穿着裤子的地方,此刻竟然是空荡荡的……

裤腿软塌塌地垂落在冰冷的平台上,勾勒出下方空无一物的轮廓。

旅人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明明记得在之前的“剧情”里,他应该是留在了教令院,接受观察或“新生”……怎么会……变成这样?

现在的他像一个被暴力拆卸、遗弃的残破人偶。

“他是袭击小吉祥草王大人的重刑犯。”赛诺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判决,打断了旅人的猜想:“因此,在你进行治疗之前,我必须确保他处于绝对的控制之下。”

他的手指在玻璃罩旁一个复杂的操作面板上快速点按了几下。

一阵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响起。罩子内部,数道闪烁着刺眼草元素光芒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锁链凭空生成。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精准而冷酷地缠绕上散兵脆弱的脖颈、手臂、手腕,最后一道最粗的能量锁链更是如同巨蟒般,死死箍住了他的腰腹,将他牢牢地、以一种近乎屈辱的姿态,固定在冰冷的平台上。

“你可以开始了。”赛诺侧开一步,让出位置,赤红的眼眸紧紧盯着眼前的“危险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