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须弥城的阳光炽烈得如同熔化的白金,毫无遮拦地泼洒下来。
光线穿透旅店套房的纱帘,落在裸露的皮肤上,带来一阵灼烫的刺痛感。
昏沉粘稠的睡意在阳光这盆“热水”泼下,旅人被硬生生从深度睡眠的里拽了出来。
她在柔软宽大的床上烦躁地翻滚了几圈,丝绸被褥纠缠着身体。
直到半个身子悬空在床沿,差点一头栽下去,她才极度不情愿地、带着宿醉的沉重感,勉强睁开了眼睛。
墙上的珐琅挂钟,指针永恒地凝固在8点零8分。
对此刻头痛欲裂、急需知道确切时间的旅人来说,这玩意儿简直比装饰品还无用!
她真想立刻爬起来给它装上电池,让那该死的秒针动起来,至少能告诉她现在的时间。
昨晚一时冲动,确实喝了不少。
值得“欣慰”的是,在提瓦特大陆的“酒精历练”下,她的酒量似乎被强行拔高了一截,竟然没有当场醉倒,还保持着基本的清醒。
然而,这份“清醒”的代价,就是此刻如同被重锤反复敲打的太阳穴,以及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
宿醉的威力,丝毫不减。
但与这生理上的折磨相比,更让她头皮发麻、恨不得重新钻回被子里的,是昨晚那堪称“恐怖片”的结尾。
那个被她和卡维在酒桌上“蛐蛐”了一整晚的男人,艾尔海森,不知何时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旁边!
醉得不省人事的卡维,自然是感受不到这一幕的惊悚了。唯一的受害者,唯一的目击者,就是当时还勉强保持着清醒的她。
*
昨晚酒馆内。
旅人刚带着几分得意,嘲笑完卡维的酒量,正抬手,准备招呼桌边的“招待”再开一瓶时,伸出的手却僵在了半空。
因为那个安静伫立在桌边阴影里,正垂眸看着她和醉倒卡维的身影,根本不是穿着制服的招待埃尔凡。
灰白色的短发在酒馆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光,翠色的眼眸瞳孔周的红色部分越发明显了些——正是两人该千防万防的艾尔海森。
“呃……艾、艾尔海森先生?”旅人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颤音,酒精带来的那点虚张声势瞬间被戳破,心虚占据了绝对上风。
“喝完了?”艾尔海森双手环抱在胸前,那姿态仿佛在审视两个在课堂上捣蛋被抓现行的学生。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酒馆的背景噪音,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卡维喝完了,我还没有。”旅人强作镇定,试图转移焦点,指了指对面趴在桌上、发出轻微鼾声的卡维:“你……你先带他回家吧。”
快走吧,快走吧,你不走我喝不下去了。
“你一个人?”艾尔海森面色平静地道出了旅人最不想听到的事情:“少了一个随声附和、同仇敌忾的‘盟友’,这酒……还能喝得下去吗?”
他的话语精准得像手术刀,直接剖开了两人那点“反艾尔海森联盟”的小心思。
“和、和你有什么关系?”酒精终究还是壮了几分胆气,旅人竟然直接把这句话怼了回去。
他要是真生气了,我就全推给酒精!
就说喝多了胡言乱语!
艾尔海森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那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翠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他向前半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告诫的意味:“提醒一句,到此为止。以你的实际酒量判断,再喝一杯,你就会变得和他一样。”他瞥了一眼了一下烂醉如泥的卡维:“如果不想被我背回去的话,最好现在停止。”
啊?背回去?
你还想把我背回去?
旅人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个画面……
我像一袋土豆似的被艾尔海森扛在肩上,穿过熙熙攘攘的须弥城街道……
诡异感瞬间压倒了继续喝酒的冲动。
“咳咳!”旅人干咳两声,掩饰着尴尬和退缩,立刻转变策略,用力把摩拉拍在桌子上:“结账!”
摩拉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只酒杯被震得倒在桌子上。
听到这句话,艾尔海森紧绷的神情才放松了一丝。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仿佛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我送你回旅店。”
啊?你还要亲自护送!
旅人瞪大了眼睛:“那……那卡维怎么办?”
她搬出“室友情谊”:“你们可是室友!你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吧!”
艾尔海森,你可不能有了新的“限定可欺负对象”,就忘了你这个“长期可欺负对象”啊!
“他在这里住惯了,老板认识他。”艾尔海森的没有丝毫愧疚或动摇:“兰巴德会处理。不用管他。”
那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旅人彻底无言以对。
于是,在一种微妙而尴尬的氛围中,旅人就这样被艾尔海森“押送”回了旅店。
一路无话,只有须弥城夜晚的风吹过。
站在灯火通明的酒店大门前,艾尔海森停下脚步。他侧过头,目光在旅人带着醉意和倦容的脸上停留,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如同谜语般的话:“如果明天有人来找你……算了,你自己决定吧。”
“啊?明天?谁?找……找我做什么?”旅人一头雾水,宿醉的脑子更加混沌,急切地追问。
然而,艾尔海森没有给出任何解释。他干脆利落地转身,修长的身影迅速融入了夜色弥漫的街道,消失不见,留下旅人独自站在酒店门口,满腹疑云和更加剧烈的头疼。
*
回到现在……
回想起昨晚的混乱和艾尔海森最后那句莫名其妙的警告,旅人感觉本就沉重的头更痛了!
不会真有什么“危险人物”找上门吧?
艾尔海森那家伙,总不会无缘无故说那种话……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不祥预感——
“咚咚咚——”
力道均匀的三下敲门声响起,间隔精准得如同节拍器。紧接着,门外传来管家塔里克那永远恭敬的声音:“吕人小姐,日安。您醒了吗?教令院的大风纪官——赛诺先生,正在楼下等候,希望能与您会面。”
旅人的心猛地一沉。
赛诺?
他为什么会突然找上我?
我应该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吧?
难道……难道是艾尔海森给我下止疼药的事情,被卡维告发到风纪官那里去了?
还是……和昨晚那句警告有关?
无数个念头在宿醉混沌的脑海中翻滚,带来一阵眩晕。
旅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哦,好的。请赛诺先生稍等片刻,我换件衣服就下来。”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躲是躲不掉的,只能硬着头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