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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薇伸出手又收了回来,有几分手忙脚乱,看的大夫直皱眉,心里暗忖这二少夫人也不像个傻子啊。

宋薇回一个尴尬的微笑,想着要不唤宁禾,宁叶进来,可…看了眼那位置,又有些不乐意。

算了,还是她自己来吧。

她别开脸,哆嗦着手解开了衣袍,“再敞开些。”大夫在一旁提醒。

宋薇一咬牙,直接全揭开了。

“……”大夫看了眼背过身去的宋薇,嘴角抽了抽,都老夫老妻了,整的还怪矜持,况且里面又不是没穿衣服。

半刻钟过去,大夫上了药重新包扎妥当,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退了出去。

宋薇回身看向温周,眉头跳了跳,该死的老头,也不知帮忙把衣服拉上。

宋薇又走过去帮温周整理了下衣袍,豁然想起了隔壁的赵峰,宁禾是否也是这般照顾他的 ?她是不是该派个小厮过去伺候 ?

转而又想到宁叶意味深长的笑,宋薇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许人家两情相悦呢,若是不愿意,宁禾早就开口了,她可别好心办了坏事。

脑中一阵天马行空,宋薇坐在床沿倏然笑了起来。

“夫人。”宁叶挑了纱帘进屋,“后院的春姨娘,秋姨娘来探望二公子,人在院门口候着呢。”

“父亲早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出入,我亦要遵守,替二爷谢过两位姨娘好意,请她们回吧。”

“是。”宁叶应声退了出去,将话转告于二人知晓。

春姨娘是个心思活泛的,闻言往里瞅了几眼,宁叶立即跨前一步,挡住了院门口,“这都是国公爷的意思,我家夫人也要听从,奴婢在此替二公子和夫人谢两位姨娘好意了。”

春姨娘得了个没趣,放下东西,扭着身子走了,秋姨娘却没动,“我带了些滋补身子的,是我亲手熬制的,劳姑娘送进屋给二少夫人,这个调养身子最有效了,若是二公子喜欢喝,我每日都熬了送来。”

宁叶蹙了蹙眉,每日来打发,着实费力气,况且夫人对外面送进来的吃食还尤为慎重。想着,她伸手接过了食盒,“秋姨娘有心了,只是二公子饮食皆是大夫定下的,就不劳姨娘来回折腾了。”

秋姨娘眼眸闪了闪,“我也是担心二公子吃不了生硬的,才特意做了些好克化的,你可以让大夫看看这汤能不能喝,若是不能喝,以后我就不送了。”

秋姨娘坚持,赔着一张笑脸,宁叶犹豫了一番,想着先禀报了少夫人再定夺,就点头应了。

春姨娘本走远了,但一直不见秋姨娘跟上,眼珠一转,又折了回来,见还在同宁叶周旋,嗤笑,“秋姨娘,还不走啊 ?”

你就是赖这开出朵花来,不还是连院门都进不去,跟一个丫鬟有什么好啰嗦的 !

秋姨娘眼底划过一抹厌烦,却还是扭头笑着回了一句,“你瞧你急的,我这不是担心二公子多问了几句吗,走走走,这就走。”

秋姨娘笑着转身随春姨娘一同走了,宁叶提着二人礼品进了屋。

“春姨娘的东西归入库房,秋姨娘的…先让大夫看看,确定没问题,再送过来。”利益至上时,哪个人都有可能是温安的走狗。

宁叶又提着汤去寻了刘大夫,却并未道明汤的来源,刘大夫看了又看,“这汤没什么问题,确实是大补之物,只是不太适合重伤,或有性命之危的伤患,二公子用还是可以的。”

宁叶点头,又提着汤回了正屋,将刘大夫所言禀报宋薇知晓。

“既无碍,那就喂二爷喝下吧。”

“是。”宁叶这才将半温不凉的汤端出来,一勺一勺的喂给温周,“对了,秋姨娘还说,若是二公子可以喝,往后就每日都来送。”

宋薇不甚在意,“嗯,若是她想送就让她送,你每次都让大夫验一遍,确定没问题在喂二爷喝。”

宁叶点点头,半碗汤喂下去后,起身收了碗勺,准备退出去,宋薇却陡然抬眸,秀眉紧蹙。

“等等。”

“你再重复一遍,方才刘大夫是怎么说的 ?”

宁叶不明所以,便将刘大夫的话全须全尾的学了一遍。

“只适合轻伤却完好之人,重伤或有性命之危之人不能喝?”

宁叶点头,“刘大夫是这么说的。”

秋姨娘…宋薇沉眸不语好半晌。

宁叶被这般的宋薇惊到,想到什么忙开口,“夫人,秋姨娘应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她给这汤前,还嘱咐奴婢给大夫看看,若是二公子可以喝就送,不可以喝就不送了。”

听了这话,宋薇掀眸看向宁禾,脑海中刹那清明。

秋姨娘不是傻子,她与四公子命都捏在国公府,她绝不可能明晃晃的对温周做什么,可…通风报信,顺水人情,又何乐而不为。

“能喝,表明了什么 ?不能喝,又表明了什么 ?”

宁叶愣了愣,有些不明白宋薇意思,“能喝自然是二公子伤的不重,可以克化,不能喝……”

她话霎时止住,紧抿着唇,面色有些发白,秋姨娘在拐弯抹角打探二公子伤势,她想做什么 ?

“夫人,秋姨娘她…”

宋薇俏脸生寒,“明日她再来,就告诉她二公子膳食都是大夫一手操持,以免影响效用,还是不乱吃东西的好。”

宁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是。”往后这院里,她要更谨慎才行,绝不能再这般马虎。

宋薇揉了揉额角,“赵峰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

“宁禾一直守着呢,没什么大碍。”

“嗯。”宋薇疲惫的摆摆手,让宁叶退了下去,她则靠在了温周小憩的软榻上,怔怔失神。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一直悬着。

晚间,温国公来看温周,先是叫来了刘大夫询问情况,得知病情稳定后,才稍稍放下了心。

“人大概还有多久才能醒 ?”

“这…”刘大夫额头渗出冷汗,迟疑着不敢许诺,“国公爷,这要看二公子身体状况,不一定。”

“不一定 ?”国公爷怒目而视,“你昨晚不还说一两日即可,今儿怎么就又不一定了,你是在糊弄本国公吗 ?”

“在下不敢。”刘大夫忙垂下头告饶,“在下竭尽全力,定会让二公子尽快醒过来。”

“滚。”温国公烦躁的摆手挥退了刘大夫,起身去了屏风后看了会儿温周。

宋薇在一旁陪着,屋中很是静谧,又过了一会儿,温国公突然转身出了里屋,宋薇立即跟上。

看了眼亦步亦趋的宋薇,温国公眉头皱的更紧,带着几分烦躁,“昨日为父派了不少人去查,并未有所收获,对方将案发场打扫的很干净,城中亦没有人或听或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王一几乎将周边都查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温国公恼怒的同时,还有些庆幸,怕真查出是府中那几个所为,落个血亲相残的结果。

宋薇谈不上失望,毕竟她本就没有奢望温国公会替温周讨一个公道,不过面上功夫还是做了,“一无所获,那二爷就白白受了这遭罪不成 ?”

“你放心,为父会一直查下去的,绝不会就此揭过。”温国公眯着眼道。

宋薇欣喜,“那就有劳父亲了,儿媳替二爷谢谢父亲。”

“好生照顾着他。”温国公嘱咐了一句就走了,宋薇将人送走,笑容立即淡了下去。

一无所获 ?怕是就算查出什么,他也未必会舍得惩治那背后黑手。

又一日过去,宋薇几乎一直守在里屋,不曾离开半步。

翌日清晨,同上一日差不多的时间,秋姨娘又提着食盒来了。

宁叶假装一无所知,客气有加的拒绝。

“这个汤真的对身体恢复很有效的,二公子真不能喝吗 ?”秋姨娘一脸可惜,关心之色溢于言表。

宁叶,“大夫交代,二公子所有膳食都是提前调配过的,未免影响效果,还是不要擅加吃食的好。”

四两拨千斤,宁叶并未言明二公子能不能喝,秋姨娘堆着笑点头,“那成,那我就拿回去吧,等二公子什么时候好全了再来送。”

宁叶得体的一福身,“秋姨娘请。”

秋姨娘颔首,笑着转身走了,她走过曲折长廊,特意绕远了路程,走了前院假山那边。

“我到凉亭里纳会儿凉,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酸梅汤,端一碗过来解解暑气。”秋姨娘指着不远处凉亭,回身吩咐身侧丫鬟。

“是。”丫鬟领命去了厨房,秋姨娘围着假山旁的小池塘转了几圈,确定没什么人才快速进了假山里。

不过半刻钟不到,秋姨娘就又走了出来,去了凉亭坐下,待丫鬟端着酸梅汤回来,她喝了几口,又小坐半刻才离开。

只她走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后,一道极快身影也掠进了秋姨娘待过的假山里,停留了片刻亦随之离开。

……

“废物。”温安将纸筏攥成一团,掷在了地上。

江护蹙眉开口,“世子爷,秋姨娘怕二少夫人怀疑到她头上,不肯再做什么了。”

温安冷笑,“她想递投名状,又想袖手旁观,事不关己,哪那么多好事。”

秋姨娘自诩是个聪明人,在她眼里,温周烂泥扶不上墙,温安才是国公府未来的国公,她想跟儿子有一席之地,自然想千方百计的讨好温安。

于是,温安橄榄枝一抛,她立即就恭恭敬敬的伸手接了。

“我看。她是不想保她那废物儿子了!”若非不想国公府再出一个纨绔败类,分散了旁人注意力,减轻温周骂名,那个庶子早就声名狼藉了。

“世子爷,这事秋姨娘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连院门都进不去,她可利用的点实属有限。

温安沉默片刻,突然嗤笑一声,“帮不上没关系,只要关键时刻,能挡刀就可。”

江护不明白温安意思,温安也不解释。

“世子爷,咱们想了一切办法,都探听不到二公子情况,接下来该怎么办 ?”

温安手指敲着桌面,俊容冷沉,“既探听不到,就破釜沉舟,一不做二不休,只要人死了,什么都好说。”

死人永远比不上活着的,即便温国公查出,也不可能真为了温周一个死人杀了他,并且,整个国公府嫡子,可就只剩他一个。

人走茶凉,届时死因,理由,还不是任他胡诌,只要温周死,再没人能顶替他的位置,他就不在乎温国公知不知道了。

“叩叩叩。”书房门突然被敲响,江护蹙眉过去开门,片刻后又折返了回来,“世子爷,夫人又闹了,称有极其重要的事要告诉您,请您立即过去一趟。”

温安眉宇全是厌恶,正想拒绝,江护却上前一步,低声道,“来禀报的小厮称,夫人再三嘱咐,一定要世子爷过去一趟,她父亲生前,留下了不少财帛,可助世子解燃眉之急。”

华州是个富庶之地,能在华州为官的底蕴确实深厚,称之为堆金叠玉也不为过。只是方氏父母去世多年,若真有家产留下,方氏作为独女,又怎会如此寒酸 ?

温安眯眼沉默了许久,还是决定过去看一看方氏。

方氏并未被拘禁在正屋,而是被拘禁在东灵生前所住的东院,几方刺激下,她精神几乎崩溃,险些疯掉。

要说她之前还对温安心存旖旎期待,现在,她只觉温安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不,他不杀人,他诛心。

他把她关在这里,日夜承受恐惧的折磨,是想逼疯她,想让她死。

东院是小妾住的地方,尤其东灵是跳井自戕,下人小厮们都不愿靠近这处院子,时间长了,就衬的院子有几分阴冷荒芜。

温安推门进去的时候,方氏披头散发,手中正拿着一个小木鱼,对着床的方向念念叨叨敲着。

水露欣喜的伸手推她,“夫人,夫人,世子爷来了,世子爷来看您了。”

“世子爷。”方氏这才停了手中木鱼,眼中恐惧缓缓散去,僵硬的扭头看向了门口。

看着她空洞没有聚集的眼,温安蹙了蹙眉,第一反应,是方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