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道友来了!贫道想着,也该是你来轮值了!唉!何时是个头!”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地上的石屋中传来。
“嗨,有何办法!贵宗好歹还有四个元婴,十年轮值一次即可。我固始山只有某和山长两人,二十年便需轮替一次!整整二十年定在此地,哪里也不能去,真是白费时间呐!”这是一个有些阴沉的声音。
突破元婴大圆满不久,张元敬便以蔽空遮蔽气机,出了玉壶封锁的范围。他已经决定要去寻阴阳造化炉,但在离去之前,需得向围山的各大宗门,先收点利息。
“贺道友噤声!如今这位首执,刚上来不久,正是要立威的时候,可别撞他刀口上了!半年前,听说他巡查至南面,见几个结丹修士疏忽职守,当场便斩了三颗头颅,丝毫也没给灵武山留面子!”苍老声音连忙劝说道。
“嘿嘿,南面归南域十几个宗门把守,他们如何会认真对待!”阴沉声音冷笑道,“这位新首执野心勃勃,但希望他明白,没有中域大大小小宗门为他效力,他屁都不是!”
“贺道友……你还真是敢讲啊!”苍老声音有些无奈地说道,“也不知道到底在图谋什么?围困一百六十年,玄天宗还能剩几个人?这一宗算是完了!”
阴沉声音说道:“玄天宗不可小觑,就凭这忽护山大阵,便可胜过无数大宗。嘿嘿,若是攻破此宗,某别的都不想去寻,就要这阵法!不过,两大超级宗门怕是要死死捂住,不让任何人知晓。”
两人转而开始议论,攻破天阙山后,能得到什么好处。
张元敬自地中钻出,蔽空古宝瞬间失了效果,屋中两人惊起,一者向前,持剑杀出,一者却从后门奔出,往北而逃。
这两人,皆为元婴初期修士。张元敬踏中宫,直取要害,一拳砸飞来袭之剑,将那固始山元婴干脆利落斩杀。此人至死都未明白,何以对手如此强悍,竟可以肉身之躯与灵宝硬碰硬,且形成碾压之势。
从后面逃走的那人,神识尚关注门前战斗,但见同伴瞬间被杀,吓得魂飞胆丧,连忙取出一枚深青色灵符,拍在身上,一溜烟向北飞遁。
这时,一柄尺长短刃从后疾飞而来,直取他的后心。
此人立即放出一块如玉砖般的灵宝,此物迎风长大,蓄势万钧,对着短刃就重重砸下。
然而,短刃一掠而过,便将玉砖灵宝穿透,再向前钻心而出,瞬间斩杀此人。
张元敬伸手收回骨刃,将两人须弥戒摘下。这时,猿十三和张持从外围靠近,直至近前皆愕然止步。
“那些结丹以下修士都杀干净了吧?”张元敬随口问道。
“元敬你就放心吧!俺们两个出门,杀十几个低阶修士,还不是喝水吃肉一般简单!一个人都没跑掉!”猿十三咧嘴说道。
“好!且往玄静宫驻地!”张元敬森然说道。
他自山门出来,用了几月时间探听,大致把各宗在天阙山周边的部署弄清楚了。天阙山北部、西部由北域各宗镇守,东部归东域,南部则归南域,当然,在东部和南部,天道宗都派了一个元婴巡查,以防东域、南域的元婴阳奉阴违、敷衍了事。
他的策略,乃是集中击杀北域修士,选取目标的顺序,则是从地理上考虑,凡据点所在地势较高的,优先攻杀,以防在下方动手时,被居于高处的敌人看到。
因此,他第一个选择的,便是据守于北部偏东、方圆千余里范围最高山的固始、流云两宗。这两宗在中域也算大宗,但连前二十都排不进去,实力只能说一般。
玄静宫修士驻扎之地,距离固始、流云二宗之地,约为千里左右。
张元敬带两兽行至附近,先让张持从地面上潜伏过去,他则携猿十三从地中遁行。
张持虽善于隐匿踪迹,但潜至据点三十里范围,还是被玄静宫元婴发现了动静。
此回,因天道宗更换了一个元婴后期修士作七城盟执事堂首执,玄静宫有意巴结,故而一气派来四个元婴,两个中期、两个初期。
玄静宫本来也只有十个元婴修士,百多年前在横断山被张元敬斩去鲁珙、孙铎两人,近百年来又坐化两人,却只新进了一人,故此是七个元婴派来了四人。由此,也说明玄静宫对围攻玄天宗之事的重视。
“褚师兄,这是一头什么化形妖兽?”一个容貌俊秀、玉树临风的白衫年轻修士摇着折扇,神态轻松地问旁侧的修士。
“褚师兄”摇摇头:“不知道。看着像黑狮兽,但个头小了很多。而且,这速度也太快了!”
年轻修士笑道:“既然送上门来了,不如请出宋、韩两位师兄,把此兽抓回来耍子!”
“有甚可耍子的!此兽来得有些蹊跷,都打起精神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两人身后的石屋中传来。
“宋师兄!”
两人连忙转身行礼。
“宋师兄”是个中年修士,容貌平平,一双眼睛仿佛两团蓝色火焰,闪动幽光,显得十分诡异。
“师兄炼完丹丸了?”年轻修士笑着问道。
“宋师兄”摆摆手:“这一炉又坏了,但几个细微处都有了改进办法,再有几次,这元辰丹便可合乎所用了。唉,在这山野之中,灵草供应不上,耽误事啊!”
褚姓修士点头附和道:“是啊,修行也颇受影响。我习惯了在火炎之地练功,没有地火辅助,功法很难有所收效!”
“等过了这几年,褚师弟便返回宫中,让赵师侄来吧!”“宋师兄”温言说道,“韩师弟未在据地吗?又跑去与那位七杀宗道友厮混了?”
年轻修士嘻嘻一笑,没有答话。
褚姓修士神情无奈地点点头。
“罢了,他是个坐不住的!”“宋师兄”望着已经奔进十里范围的碧睛狻猊兽,“走吧,且去问一问这化形妖兽来此何事!两面二人,从两侧包抄。”
三个元婴修士立时动了起来。“宋师兄”速度甚快,只是几个掠步,就到了张持身前不远。
他背负双手,脚踏玄奇步伐,作出蓄势待发的模样,开口喝问道:“你是哪里的妖王?来此所为何事?”
张持停步不动,两只墨绿眼睛忽然闪动荧光,瞬间与“宋师兄”眸中的绿色火焰形成牵引。
“宋师兄”神色一凛,连忙谨守心神,同时手中掐了个法诀,把一枚灵符打了出去。
这灵符,与一般的符箓却是不同,乃以多种树皮和叶片炼化而成,飞出数十丈后,便自行爆开,化作数十缕烟尘,飘至张持身周,如绳索般自行编织成网,封锁住它的出路。
张持却是打了个响鼻,忽然启动,向前一跃,便从烟尘之网穿过,伸出利爪往“宋师兄”抓来。
“宋师兄”不惊反喜,扬手放出一面厚重的金铁大盾,迅速打出法诀,对着张持便是一引。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眼前这黑毛大狮子完全没有反应,根本不受他的毒神符影响。
“嘭!”
张持利爪拍在金铁大盾上,发出一闷响。
“宋师兄”又冒出一枚绿色灵符,直接用手捏破,旋即以法力牵引,往近在咫尺的碧睛狻猊兽打去。
张持大喝一声,身体一扭,绕过大盾,出爪攻击“宋师兄”后背。
“宋师兄”原地拔起,连带金铁大盾也收走,同时以手中法诀对着下方一引,只听“啪啪啪”一连串声音响起,不知何时布下的十几枚毒神符几乎同时爆开,浓郁的毒气瞬间笼住张持,并迅速化作绳索去捆缚它。
“吼——”
黑狮忽然仰头长啸,笼罩于他身周的烟尘迅速减少,很快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宋师兄”大吃一惊,预感不妙,就要拧身遁走。却见一团黑烟从这黑狮口中喷出,如飞剑射来,瞬间在他身上爆开。
“呼——”他口中喷出一口精气,将前方烟气吹散,身表则以法力覆盖,迅速起速,欲从黑烟中跳出。
但是,他脑中忽然传来一阵眩晕,眼前更是幻象迭出,仿佛掉入了一口深井之中,无论如何攀升,始终看不到井口。
他心知肚明,这是中了剧毒的缘故。他擅长制作毒符,炼制毒丹,自然也擅长解毒,连忙从怀中摸出一枚红色丹丸塞入口中。
丹丸化作火热的药液,顺着食道,直落腹中,带来一阵阵剧烈绞痛,让他神魂瞬间清醒起来。
“宋师兄,小心!”
“孽畜敢尔!受死!”
两个声音,从旁侧传来。接着便是剑飞刀斩之声。
“宋师兄”终于睁开了绿火跳动一般的眼眸,各种幻象一扫而空,但是,他看到的不是黑毛大狮子,也不是两位师弟,而是一根粗大的石棍以及石棍后丑陋凶恶毛茸茸的猿脸。
“哈!”猿十三这一棍,又快又重,根本未给“宋师兄”半分躲避的机会。
“宋师兄”本能地调集全部法力,伸手往上一击。只是,被碧睛狻猊兽毒烟侵蚀后,他的法力很难顺畅地运转,双手虽已举起,却没有几分力气。
“啪!”
石棍落下,当场将他砸成一滩肉泥。
年轻修士目眦欲裂,手中飞剑一化二、二化四,又从四化八,竟是一种分光掠影剑招,八剑齐落,直斩金毛大猿。
猿十三不屑地哼了一声,身上金光流转,任由飞剑来斩,忽把手中石棍一旋,往身前一立,凌厉气机从中冲出,如匹练一般四下缠绕,瞬间将八把飞剑全部缚住。
此石棍名为锁元琢,可不是白叫的,在截断、封锁和束缚灵机上,尤其独特之处。猿十三是个莽妖,只喜此物可长可短、可大可小、可轻可重,完全作石棍用,以往从未真正发挥它的威力。
今日,它也是觉得战斗过于轻松,便突发奇想,把锁元之法用了出来,不料却有这般效果,让它十分满意。
年轻修士竭力引动飞剑,但境界修为皆不如猿十三,哪里能夺回灵宝。
另一侧,褚姓修士以灵符护身,与张持游斗数合,既要阻断幻术,又要防备毒烟,甚觉吃力,当即喊道:“何师弟,速走,前去寻首执报讯!”
年轻修士好不容易才练成了分光掠影剑术,不愿舍弃那柄飞剑,一时犹豫不决。
褚姓修士喊了两声,见他还是不动,一咬牙,转身即逃。
这时,一剑钻出土层,出其不意地斩在褚姓修士身上,将他一分为二,却是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留下。
年轻修士这才发现,土中竟还藏着一人。他被惊出一身冷汗,转身想逃,却被猿十三死死缠住。
“张持,你且去把那些逃跑的结丹修士斩了!”
张元敬并未从地中现身。不同于固始宗、流云宗那等排名靠后的大宗,玄静宫这等闻名一界的大宗,对玄天宗,包括对他张元敬的了解,必定要详实得多。万一被人认出,并以传音灵玉传递出去,那么两位化神修士很快便会赶来。
战斗约二十六七回合,年轻修士慌乱之下出错,被猿十三趁机扫中一棍,顿时重伤倒地。
“韩至巩那小子呢?”猿十三恶狠狠地问道。
年轻修士冷笑一声,忽然摸出一枚灵符,便要掐死。猿十三迅速踢出一脚,当即把他的脑袋踢爆。
“罢了,先收拾一下,把血迹都清理干净,至少不能从几百里开外发现异常!”张元敬吩咐一句,自去据点之中修复阵法。
他与两兽在据点下的土中等了三日,一个身着青袍、邋里邋遢的道人从天中落来。
“褚师弟、何师弟?你们也跑出去玩了!”青袍修士一副恍然模样,“怎地结丹和筑基弟子也一个不见。宋师兄?宋师兄!你们不会丢下我,便撤回去了吧!”
他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但眼中也露出警惕的目光。
走到据点前五十来丈,他忽然吸了吸鼻子,顿时脸色大变,一把抽出长剑,快步向后退出。
这时,一座巨石垒成的大山在他身后隆起,挡住他的退路。不等他改换方向,泥沙尘土从四面八方积聚,把他封锁于山下的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