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一到家就到处看不惯，地也脏了，窗户没人擦，床单也要换。
怀桑每天一放学就被她支使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打扫好，也快过年了。
顾老太在家养了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回到家安心的缘故，气色好了不少，每天拎着篮子出去买年货，脸上喜气洋洋。
怀桑一直上到大年二十九学校才放假，将攒了一整个学期的东西用书包带回家，不够装，手里还拎了一个包。
下了公交车回到自家巷子，就看到顾老太站在路边，一旁的黑色车子她再熟悉不过。
摇下的车窗里露出赵商年似笑非笑的脸，顾老太背对她，两个人一站一坐，隔着车窗说了几句话，顾老太就拎着篮子回家了。
赵商年看到路口的怀桑，命人将车子开过去。
怀桑连日来都压着火气，这回实在忍不住，冲着赵商年大吼道：“我跟你说过不要去骚扰我奶奶，有事冲我来，我跟你说过的，你信不信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怀桑跟疯了一样，赵商年刚下车就被她扑上来又抓又咬，看着竹竿似的人，手上力气倒不小，他费了半天劲才将她的手的捉住，反手折到背后，再一摸脸上，被她抓了几道血痕。
他也有些恼了，冲她吼道：“你发什么疯？是她来找我的。”
“那也是你逼的，你天天阴魂不散在她眼前晃悠，她迟早被你逼疯。”
“所以你早把东西拿出来不就得了，你以为我想在这儿待着？这破地方冰天雪地的，我还不想来呢。”
最近符远下了几场雪，天气更冷了，路上雪最深处能到膝盖，他的车装了防滑链才敢上路，但也苦了他，车里开着暖气也不热。
赵商年穿了件黑色狐皮大衣，下了车脖子裹得很紧，但冷风还是顺着裤管倒灌进去。
他声音冒着瑟瑟的寒气，低下头看着眼前满眼冒着杀气的女孩，“你早拿出来，我早回去，老太太也早一点能安生在家养身体。”
怀桑看着她，恨不得手里有把刀，她更恨自己太弱，没有力气杀他，更没有能力保护奶奶。
第一次觉得，生得弱小也是种罪过
如果她是男孩就好了，是男孩就可以好好把他按到地上揍一顿。
赵商年没想欺负她，他这也是被逼急了。
看她盯着自己，眼睛里渐渐浮起水雾，竟让他有了一丝愧疚。
心里莫名地烦燥，他放开她，点了根烟靠在车上，下了最后通牒，“过年我要回去几天，你也趁这机会想想清楚，如果你还是不肯交出来，那我只好把这些洒到你们学校去，反正这破县城也没多大，对了，你爸的学校不是要给他追加个名誉院士奖吗？正好我也去看看。”
怀桑胸口起伏不定，死死盯着他，“你敢。”
赵商年侧着脸对她一笑，嘴里衔着的烟闪出一点红，照着那双闪着邪恶的眸。
“我就是觉得名誉院士这事学校还得好好调查一下，万一对方要是打着学术研究的名头，私下里做的全是鸡鸣狗盗为了自己那点私欲，为了一个女人那些破事，这名誉院士奖也有点言过其实了，德不配位，拿着也有点烫手。”
怀桑从没这么想杀过一个人。
“你会有报应的。”
赵商年浑不在意的一笑，告诉她，“我初六回来，到时候给你带点江市的特产。”
说完打开车门，一弯腰就钻进了车后座。
车子扬长而去。
怀桑回到家，看一眼院子里的奶奶。
顾老太神色还好，不像生气的样子，脸上还有点笑容，“你回来了，饭做好了。”
奶奶不提刚才见过赵商年的事，怀桑没忍住，吃饭的时候问她，“他跟你说了什么？刚才我看见你在他车边站着，他要是跟你说了什么你别在意，我会处理的。”
怀桑担心赵商年会跟奶奶说要去爸爸学校的事。
奶奶最看重爸爸的名声，她唯一在意的儿子，是老顾家的光荣。
赵商年在家里闹还没什么，要是闹到爸爸学校，奶奶心里会很难受，她不想她儿子死了还要遭人诽谤。
顾老太好像比她想得开，笑着道：“没说什么，就去恶心他两句，凭什么老是他找我们的事，我也找找他的事，没事去恶心他两句，反正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无非就是拉拉横幅，泼泼油漆，黔驴技穷。”
怀桑听惯了她用粗话骂人，突然听她用句成语，忍不住低头一笑。
顾老太道：“怎么，用得不对。”
怀桑说：“用得很对。”
顾老太就有点得意，“我虽然没文化，但你爷爷有文化，还生了个做大学教授的儿子，我耳濡目染的，也学了点。”
怀桑赶紧点头，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她打个预防针，“过了年爸爸学校说要给爸爸追加个名誉院士，不过我想着爸爸已经不在了，要不要这个头衔都无所谓，您看呢？”
顾老太道：“我看也是，追这么个小小的头衔，还不知道要办多少手续，回头还要往省城跑，怪累的，对了，明天要去给你爸上坟，你别忘了买些纸钱，多买点，到了那边够花。”
“我知道了，我买很多。”
“再多点，最好烧一次够用一辈子的。”
奶奶有点迷信，对这个有点执念，怀桑只觉得好笑，没多想，嘴里答应着，就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第二天一早就上街去买了很多纸钱，下午陪奶奶上坟。
赵商年回家后，家门口的车子也撤了，祖孙两个在家过了个清净年。
过完年，怀桑初五开学，早上出门前奶奶把她叫住，“小桑，那张银行卡你拿着吧？密码没忘吧？”
怀桑点头，“恩，卡放在我房间床头柜的抽屉里。”
“收好，是咱家所有的钱。”
怀桑以为她担心手术费，笑着道：“知道，对了，医院说已经联系好给了你做手术的专家，不过要等下下个月才能做手术。”
“我知道，我没事，你快去上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