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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着,天色黑了,潜回去不容易被发现,

亦或是父亲沉迷赌场不曾归来,

若是幸运,便能与父亲错开了去,或是躲的好些,

如此,便不会被父亲发现,再被发卖,

自己也好给母亲收尸。

谁知,这一次,是青茴多虑了。

木棚子里,是母亲早已腐烂发臭的身体,和挥之不尽的虫蝇。

而她的那个父亲,因为赌博输尽,无从还债,被人生生砍断了双手,扔在街头,鲜血流尽而死。

一夜之间,青茴无父无母。

可青茴对父亲的死,心绪毫无波澜。

只在木棚子后面,挖了一个坑,将母亲埋在了坑里,拆了木棚里挡风的木板,用因为刨坑而血流不止的双手,写了墓牌。

重重的磕了头。

白日里,乞讨为生,

晚上,便寻回母亲的坟前,依偎着母亲的墓牌睡觉。

在一次街头乞讨时,巧遇盛家学堂招人,

早已饿的头晕眼花的青茴,便迈进了盛家学堂的门。

原以为是救赎,

却不过是更残忍的深渊罢了。

青茴貌美,加上从前读书识字,琴棋书画都曾学过,是以早早的进了上善。

却不如从前那般懵懂,只用蛮横无理将自己保护起来,

与菊娘们一般,绞尽脑汁来了金城的盛家学堂,

不曾想,羊入虎口。

青茴说,管事们所说的见世面,

不过是将她们送去,做了达官贵人们取乐的玩物罢了。

寻常取乐,无非是狎妓饮酒,寻欢作乐,

可那些贵人,却多多少少有些不为人知的喜好,

若是去那些风月场地,折腾的动静大些,难免落人口舌。

可青茴她们这样的女子,就不一样了。

她们是盛家学堂里养大的孤女,无依无靠不说,

更是在上善多年的培养里,琴棋书画,歌舞吟诗,无一不能。

且姿容皆上乘,只需寻个无人之处,便任由把玩。

这样的女子,是最受那些“贵人”喜爱的。

草芥一般,将他们那些见不得人的喜好施展了个淋漓尽致。

那些“消失”了的姑娘们,

哪里是什么被贵人看中,带走过什么富贵日子,

其实,

都是活生生的被玩死了。

青茴说,自己高烧不断的日子里,尽是那样撕心裂肺的惨叫。

仿佛化作冤魂,一遍又一遍的质问着自己: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为什么不救救我!!!

可青茴在无数个噩梦里挣扎,

自身难保,何以救人?!

再说,从何而救?

青茴曾抗拒过,被管事扯着头发拖去了后院柴房里,

十几个糙汉,淫笑着扑了上来,

一个接着一个,

一次,接着一次,

青茴犹如破碎的纸片一般,了无生气。

管事冰冷的声音还在耳边,

当初她们签下的文契,乃是卖身之契,

无论良籍与否,在他们眼里,与妓女无二。

跑一次,这样的柴房便来一次,

十个糙汉不够,

便二十个,

三十个,

至死方休。

若想报官,更是无稽之谈,

只因那所谓的官,便是玩乐她们的人,

又从何而报?

在盛家学堂里,

想死,只有两种方式。

要么,是死在“贵人”的床上,

要么,是死在着阴暗潮湿,几十个大汉的身下。

青茴绝望了,

管事并不是说说而已,

只因她曾亲眼见过,有姑娘自柴房里被拖出,

手脚尽断,头颅也是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至死不曾瞑目。

所以,青茴屈服了,在管事满意的目光下,

顺从的踏上了一顶又一顶的软轿,

带回了一身又一身的青紫。

只上一次,被人玩弄了太狠了些,生生快丢了半条命,

回来高烧不断,

浑浑噩噩里,梦到了自己的母亲,

而母亲曾是点心店家的女儿,

母亲最拿手的点心,

便是浮奈酥。

而阿姐做的,与记忆里母亲的手艺,

并无二致。

青茴虽曾娇蛮任性过,可却是记恩的,

原本想着一根金钗便打发了,

谁知阿姐居然没有收,

又在阿罗的支支吾吾下,得知了菊娘如今的处境,

一时心软,便将阿姐唤了过来,告知了自己听说的消息,让菊娘早做准备。

青茴说:

“我如何给你指上一条明路?”

阿姐那日,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去的。

带回到屋子里,握着菊娘的双手颤抖着说:

喊上槐娘,我们逃吧,我们逃吧,我们逃吧....

菊娘听说之后,更是六神无主,可见阿姐这般,还有尚在中学里水深火热一般的我,

自知躲这么些日子,已然是恩赐一般,

咬咬牙,泪流满面:

“不若,便去吧,只要你和二姐能好好的。”

“说什么胡话!?”阿姐怒及:“如何能去?!”

可最后,谁都没有一个可行的法子。

因为,她们根本出不去。

管事的寻到菊娘的时候,便在三日之后,

满脸的不耐烦,只说让菊娘好好梳洗打扮,晚上有轿子来接。

菊娘苍白着脸庞,见了软轿之时,更是吓的浑身颤抖,连站都站不稳。

管事的正不耐,却不知青茴何时寻了过来,

一脸的嫌弃:

“就她这幅鬼样子,莫不要惊扰了贵人去。”

彼时,菊娘一身的冷汗,妆容也染了半数,

只闻青茴一句:

“算了,她这样是上不得台面的,听说今日是王大人,他出手可最是阔绰,最近新置了衣衫,手头正紧着,莫便宜了这小蹄子去,我去侍奉吧。”

管事狐疑:

“你今晨刚回来,还能去?”

青茴掩唇娇笑:

“如何不能,贵人们可很会疼人呢。”

随即款款上前,朝着管事抛了个眉眼,便矮身踏进了软轿里。

管事左右打量了几分,

一边是明艳动人,已然是“熟手”的青茴,

一边是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瑟瑟发抖的菊娘,

皱了皱眉妥协:

“抬走吧。”

随后狠狠的瞪了一眼菊娘和侍奉在一旁的阿姐,这才随轿而去。

尚未等管事走远,

菊娘便瘫坐在地,伏在阿姐怀中呜咽:

“阿姐,我怕。”

阿姐紧紧的抱着菊娘颤抖不已的身子,看着那顶愈来愈远的轿子,心中苦涩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