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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罗说,隔日清晨里,

青茴被送回来时,满身惨不忍睹。

阿姐心知,若不是青茴相救,

那受着这些的,便是菊娘。

只偷偷借了厨房,做了一道又一道的浮奈酥,

一盅又一盅的汤羹,

一碗又一碗的汤药。

便是菊娘,也自知逃过的一难,是青茴替自己受下了,

更是守在青茴榻前照顾。

菊娘面容稚嫩,在阿姐的照顾之下更是懵懂青涩,

却还守在青茴床前守着,累极了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便是青茴的一双不知情绪几何的双眸。

阿姐端着汤药走进来的时候,青茴嘶哑着声音说:

“你们逃吧。”

菊娘面色萋萋:

“四面守卫,我们能逃得了哪里去?”

“前些日子,有人得了花柳,病重之时尚还有气在,便被扔了出去。”青茴道。

阿姐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花柳?”

“那病会传人,若是传给了贵人,学堂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可我们如何....能得花柳。”菊娘问道。

“那是脏病,你们如何得?”见菊娘神色暗了下去,青茴继而又道:

“我听那些官人提起,最近金城里似有疫症,已有许多人沾染,他们怕被都城知晓,头顶官帽不保,只私底下处理了,不敢声张。”

话毕顿了顿:“学堂里有护卫得了,被抬出去几个,再没见过。”

“你的意思是,我们装作染病,被一同收拾了丢出去?”阿姐接道。

青茴点点头。

菊娘眼中希翼不减:

“那我们,就能逃出去了?”

一时间,连空气都轻松了起来,菊娘欣喜的对青茴说:

“我们一起逃出去吧。”

青茴摇了摇头:

“人多了,会被怀疑。”话毕指了指一旁站着的阿罗:

“我会给你们打探消息,作为条件,你们将她带走。”

阿罗闻言,头摇的拨浪鼓般:

“姑娘,我不走,我陪着你!”

“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陪的,只滚出这里,过你自己的日子去。”

无论阿姐几人如何劝说,青茴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不过青茴却真的打听到了消息,

只说染了瘟疫的人,浑身红点,高烧不退,口吐白沫,手脚青紫。

让我们照着染病的模样准备,

她再去打听学堂里又有哪处有人因染病抬了出去,让我们几人找机会去那个地方转上一圈,

届时有了染病的症状,又有了染病的路径,

便能减少些怀疑。

阿姐又偷偷潜到了中学里,将计划告知与我,左右叮嘱,

千万保护好自己。

又将能将手脚染紫的药水塞给了我,自己想办法,

着风寒也好,洗冷水澡也好,

务必要发热,且口吐白沫。

我亦照着阿姐的叮嘱,在那几天里,明里暗里的让自己受凉风,

先是风寒,再是高热,

管事的被人喊过来的时候,我正口吐白沫,烧的满脸通红,

脖颈之处,尽是点点红斑。

旁人是不明所以的,唯管事见我如此,

第一时间用袖子捂了口鼻,

似万分嫌恶般,只瞥了我一眼,便闪身走了出去。

不过多时,便进来两个大汉,皆是白巾捂了口鼻,将我抬了出去。

管事跟在后面,斥退着围观的女子:

“都回房去,有什么好看的!”

我当时烧的迷糊,可意识还在。

恍惚间,自己被扔在了一堆草席一样的地方,身下却是软的。

待睁开眼睛,四周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人,

有的,与我一般,尚有一丝生息,却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

而有的,早已成了一具冰凉的尸身。

我按住心中恐惧,躺在一众尸首里不敢动弹,

只到了夜间,方才有人声走进,

拿着铁锹一般的物什,将我们如破烂杂物一般,铲上了一辆板车上,

那些人很是不耐烦,铁锹挥舞的力道极大,

到我之时,锋利的边缘划破了我的胳膊,刺痛万分。

也庆幸那样的刺痛,让我从高烧之余清醒,

随着板车吱吱呀呀的,离开了盛家学堂。

一路上,我不断掐着自己流血的伤口,试图自己能在浑浑噩噩间留有意识,

那板车不知吱吱呀呀的走了多久,

终于停下,前面拉车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

随之便将板车上的一众尸身倾倒在了一处硕大的泥坑。

闭坑里,恶臭难忍,

腐烂恶臭的尸体层层叠起,

我缩在尸首里躲了很久。

直等到夜雾升起,月色朦胧,周围再无人声音,

才敢试探性的爬起来,

眼前的一幕却让我大惊失色,

放眼望去,所见之处,

尽是死尸。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许是丢尸之人马虎,亦是觉得晦气,

有的地方掩埋了,

有的地方,只潦草的盖了层薄土。

那样的夜里,寂静无声,

尸山遍野。

我不敢耽误,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

一个一个的去翻着与我一同被扔下的尸身,

没有阿姐,没有菊娘,只有几个浑身脓疮的女子,黄水之下,依稀能辨是上善里容貌清丽的姑娘们。

我心中慌乱了起来,

阿姐呢?

菊娘呢?

不是说到了今日病发,一起弄出声响么,

怎的到现在不见了人影。

夜幕之下,悄无声息。

我翻遍了周围,都没有找到,

眼看着天色渐明,都还没有找到阿姐和菊娘,

无法,只好先爬出了尸坑里,

跌跌撞撞的走了许久,才在一处无人的土坡便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已不知天日几何。

疫症是假,可风寒是真,加上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

扶着山坡站了起来,随手扯过身边不知名的野草,

狼吞虎咽的嚼着。

我已许久不曾进食,眼下有什么便往嘴里塞什么,

只求能攒些气力,

让我在回到尸坑里去,找到阿姐和菊娘。

我想过很多可能,

风寒此事,因人而异,

有的人来的急些,有的人病程缓慢,

总要等到能装的最像的时候,方可知会管事,

如此才不能露出马脚。

亦或者,阿姐和菊娘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听阿姐说,她们还要将阿罗带出来,

她们和阿罗毕竟不住一处,

消息互通,自会慢些,

我再等等...

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