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满目慈爱看着容嘉，笑得温柔，“娘娘快莫要夸她，听着家中老太太的安排，这孩子去庵子里待了四年，猛地一回来倒忘了不少规矩，若有礼数不周的地方，还请娘娘莫要责怪。”
“容嘉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
朱容嘉退后两步，幽幽行了拜礼。
霍太后抬手，叫身后嬷嬷上前扶了一把，“快起来，去落座吧。”
“谢太后娘娘。”
“芙儿。”
朱容嘉眉眼弯弯溜到明芙身边坐下，悄声嘀咕，“你怎么来这么晚才过来？我都等你许久了。”
二人亲昵地拉起了手，明芙看着从前的小姑娘，如今已是朱唇皓齿，明眸善睐的模样，比从前不止艳丽百倍。
再一想方才大殿里温润高贵的少年天子，心中只觉二人是天作之合，眼中不由露出柔柔笑意，“有点事耽搁了。”
霍太后只见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眼生一丝嘲讽又很快化作温和，“瞧瞧，这两个平时看着都是端庄少言，偏偏凑到一起就话个没完，还是同小时候一个样儿。”
“娘娘说的是。”
朱夫人转身看了身后已经噤言危坐的朱容嘉，笑道：“也老大不小的人了，仍是改不了一身孩子气。”
“本就是孩子。”
霍太后微微笑道：“好几年不见，嘉儿仍是这么讨人喜欢，本宫都有些不舍放她出宫了。”
看着霍太后笑意盈盈的模样，蒋氏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女儿，昀珞与她是亲亲的姑侄，见面时也不得霍太后如此亲热对待。
见她们几个热络地一来一回，权当自己母女是透明一般，便连面子都维护不住，寻了话头强插进来道：“听说大姑娘这几年是在庵里修行？怪道许久都没见到，如今回来可莫再走了，好好在你母亲跟前尽孝才是。”
朱夫人唇角笑意僵了一瞬，淡淡道：“姑娘大了，留是留不住的，我这个做人母亲的也不图什么，只要她平安和乐，一生顺遂，便是对我最大的孝了。”
“要么说还是朱家姐姐想得开，到底是我觉悟低了，昀珞虽不是金尊玉贵的养大，但妹妹也是万万舍不得她这去庵子里吃苦受罪，母女分离，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同您学习。”
朱容嘉双眉一皱，腾一下站起来变了脸色，明芙握着她的手，微微摇头。
今日太后已算摆明了态度，容嘉以后便是一国主母，若与她一般见识，平白在这些世妇跟前失了身份，以后怎立国母之威。
朱夫人不动声色看了身后女儿一眼，见有明芙看着，略略放了心，笑道：“不如蒋家妹妹好福气，这些年劳心劳力，将那么大个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母慈子孝，惹人艳羡。”
周围人看似各忙各的，却都暗暗留了道视线关注这边。
见霍太后对信国公府的大姑娘如此亲昵对待，便知宫中这次属意的是朱家了。
几个同坐在一起的世妇将视线扫到蒋氏铁青的面上，默默于心中嗤笑，出自一个刚被圣上发落了的罪臣之家，也敢肖想中宫皇后的位置，实在不知所谓。
再一想她一府主母，不惜牺牲侯府名声打压陷害原配之子，偏偏手段不济，连带着整个母族栽在一个庶子手里，个个心中不屑，暗叹简直愚蠢至极。
蒋氏攥着手心，面上笑意僵硬。
见明芙已牵着朱容嘉坐下，朱夫人幽幽叹息，“若说学习，还得是我像你学学才是，蒋夫人善以为宝，莫说亲生儿女，便是府里妾生的庶子，待其也格外宽厚，不仅没有打压苛待，还培养的如此出色，看着竟比自己生的还上心几分。”
“若圣上知晓，定也会为蒋夫人的宽厚慈爱所感。”
蒋氏双足抓地，眼中欲喷出火来。
她们蒋家刚被大理寺给发落，人人都能听出那贱妇是正话反说，却叫她辩无可辩。
朱夫人见她哑言，未再继续讥讽，她并非是个喜欢逞口舌之快的，若不是蒋氏无故阴阳，伤了女儿之尊，让她以后无法立威，她也不必明褒暗讽。
且宫中太后毕竟是出自武肃侯府，便是顾及霍太后的面子，她也得适可而止。
霍太后见她尚知分寸，没有说出让武肃侯府更加不堪的话来，方悠悠由人搀着起身挪步，带着众人入席赴宴。
宫女摆上瓜果点心和各式菜肴，见霍太后品了一小口，众人才跟着动筷。
明芙被朱容嘉牵着坐在朱夫人一旁，回想起朱夫人方才那一通母慈子孝，善以为宝便忍不住勾起唇角。
有母亲回护原是这种感觉，如获甲盾一般，可避风雨，可挡刀剑。
身前碗中突然多出一块白色方糕，朱容嘉笑着道：“如意金糕，你最爱吃的。”
明芙抿唇淡笑，亦夹了一块炉煿肉放进她的碗里。
见她也记得自己喜欢的口味，朱容嘉笑的见眉不见眼：“这几日跟我回府去住吧，我都许久未见你了，有好多话想同你说。”
明芙一想两个人四年未见，以后容嘉进了宫中，两个人就更难有见面机会见面，便点头道：“好。”
“表姐。”
闻叶见她们二人相谈甚欢，忍了许久，才在身后小心地拽了拽明芙的衣摆，面色涨得通红。
明芙放下玉筷，关切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我内急。”
闻叶声若蚊蝇，面上红的似要滴出血来。
不知是紧张还是怎地，今日一踏上马车她就觉内急的厉害，偏偏身上宫装繁琐，里三层外三层，解手十分不便，她又记得出门前满嬷嬷的叮嘱，叫她和母亲切要少言少行，便也不敢开口，一直憋到了此刻。
明芙闻言，连忙唤人带她和黎氏去了净房，又叫佩宁跟上。
哪知宴席已过了大半，三人仍是没有回来，却等来沉香在她耳边道：“姑娘，汪总管方才叫人给婢子带了话，舅夫人表小姐和佩宁，三人全被带去了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