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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凤池似笑非笑:“沈大人杀人不喜欢见血,这种嗜好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之前你在刑部审讯囚犯,最擅长各种刑罚,逼迫他们松口,那刑部大堂有一块砖,都让血给染的暗红,擦都擦不掉。

怎么如今改了性子,又不喜欢血了?”

低低的笑声从沈阶唇角溢出,他捏起粘在肩上的一片银杏树叶,懒散的说道:“人,是会变的。”

随即看向吓的如惊弓之鸟的卷帘。

“吓成这样还想攀高枝?腿站直点,腰挺的硬些,攀高枝嚒,总要付出代价,譬如你今天挨了两鞭子,可是你入了徐世子的眼。”

嘴唇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徐世子的嗜好也挺让人吃惊的,原来你喜欢腰细的呀。”

眼神掠过徐凤池,径直盯着苏晚。

“你身边不是有一个细腰美人吗,瞧不上她吗?”

徐凤池握紧了拳头:“沈阶!”

沈阶深邃的眉骨弯了弯,笑的邪魅:“我还有案子要查,没时间和你扯嘴皮子功夫。只是同朝为官,我友情提醒你一句:酒色伤身,徐世子虽然身残志坚,但也要考虑自己的健康。”

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徐凤池坐在轮椅的腿。

楚怒涛放声大笑:“沈兄有所不知,即便是瘫痪在床的人,也是能行夫妻之事的。”

徐凤池洁身自好,人尽皆知,偏偏今天这事被拿出来开涮,也就只有沈阶敢这样呛他。

两人火药味十足。

苏晚紧紧挨着陈落生温热的胸膛,真恨不得徐凤池立刻从轮椅上站起来,给沈阶一剑。

他剑术那么高超,定能一剑封喉,取了沈阶的性命。

这人,实在太可恶了。

陈落生揽住她的腰,感受到她的颤栗,摩挲着她的后背安抚:“不用怕,沈阶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在刑部凶名赫赫,扒皮抽骨的事他最擅长,向来冷血残暴无情,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人送外号阎王。”

他声音很低,但还是被沈阶听到了。

沈阶仍旧慵懒随意的模样,瞥了一眼地上铺满的金黄色的银杏树叶,眼睛缓缓上移。

苏晚被陈落生拥在怀里,鼓足了勇气,与他对视。

这才翛然发现,他的眼睛是非常独特的瑞凤眼。

眼尾勾起,似刀子。

他瞳孔里的笑意一点点的荡开,融在璀璨的金色光芒里,最后又一寸寸逼进她的体内。

很奇怪,苏晚颤栗的身体在他的笑容里渐渐平复好。

他的笑并非冷笑,清澈的像一条小溪,静静的望着她。

声音也像山涧流水:“我手上沾的是恶人犯人的血,你问问他们手上沾的都是谁的血。”

陈落生拧眉,双臂一揽,把苏晚整个揽进怀里,遮住了沈阶的视线:“沈阶,大家各自立场不同,仅此而已。”

“到了刑部,最终能落到我手里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们心里有数。”

沈阶的眼睛逐个扫过他们:“另外,我很喜欢阎王这个称号,下次可以大声点,直接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活阎王。”

“娘的,我真长见识了,头一次听说有人喜欢被叫阎王的。”

张回蹙着眉:“你这人脾气臭,骨头硬,活该你娶不到媳妇。”

沈阶缓缓站直身子,双手背在身后:“我的私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回见。”

苏晚这才弄明白,沈阶楚怒涛是一伙的,徐凤池陈落生等人又是一伙的。

这两伙人政见不合,有些势同水火的架势。

这样也好,互为敌手,见面频率不高,她不用为了躲避沈阶专门浪费心思了。

“真是晦气。”张回没在沈阶身上讨到便宜,踢了四季苑老板一脚。

“什么人你都接待啊!下次咱们再来,就不许你接待姓沈的。”

四季苑老板叫苦连天,都是不能招惹的存在,他哪头都不能得罪,这可是为难人了。

“叫大夫把她的伤治一治。”

徐凤池瞥了卷帘一眼。

“真看上她了?”张回小声问他。

等四季苑老板把卷帘带下去,徐凤池才开口:“怎么可能,我只是想问问她究竟在沈阶那里听到了什么。”

张回笑道:“他说查旧案,查的不就是血雁案吗,我不信他能查出什么来。”

徐凤池脸色略微阴沉:“总要谨慎为上。”

卷帘让大夫包扎好了伤口后,就被叫到包厢里去了。

包厢里面还套着一个小包厢,陈落生让苏晚现在外面自己玩,等他们盘问好了卷帘,就出来陪她。

苏晚正在欣赏墙上的山水画,点头说道:“好好好,这里什么都有,有画有剑有琴,还有杂书,我不会无聊的,你去忙吧。”

门轻轻一合,隔绝了陈落生的脸。

苏晚这才沉下面容,手里拿着一支笔,心思不定的左画画右勾勾。

一门之隔,他们的谈话内容是什么。

苏晚好奇的心痒难耐。

还是没忍住,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把耳朵趴了上去。

里面的声音细细弱弱的传入了她的耳中。

“奴家只听说沈大人找到了几本佛经,佛经被水打湿后,又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文字记录。”

“剩下的,奴家便听不到了。”

“从哪找到的佛经?”是张回的声音。

卷帘似乎摇了摇头:“奴家没听见,恍惚中好像听到沈大人在说大雁的事。”

“楚怒涛说了什么?”这是陈落生的声音。

卷帘说道:“楚将军说了好多军营里面的事,主要说的水师营,还说什么下海捕鱼之类的有趣事,另外还说了自己的亲事。”

“还有呢?”迫不及待追问的声音是周寒江。

“没有了。”卷帘的话到这里就沉默了。

良久,徐凤池的声音才响起,他问卷帘:“你读过书吗?”

卷帘说:“不曾读过书,家里穷。”

徐凤池嗯了一声,张回的声音懒散散的:“你运气真好,遇上了咱们……”

苏晚悄然抬脚离开。

果然,片刻过后,门开了,卷帘静静的走了出去。

门再次关上。

苏晚听见了张回的声音:“好,她不会写字,那就只有一张嘴要管管了,不如就照沈阶的法子做,割掉她的一条舌头。”

陈落生道:“不要搞的那么血腥,一碗药,毒哑她就行了,另外,她的话也不能尽信,谁知道是不是沈阶的细作呢,凤池你说呢?”

徐凤池的话一字不落的掉到苏晚的耳朵里:“就依陈三所言,给她一碗药。”

张回笑道:“我是不信沈阶有那个本事找出什么证据的,这案子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现在翻出来,是想做什么?”

“我们只是附带的,他项庄舞剑意在太子啊。”徐凤池理了理衣摆的褶皱:“沈阶心思如麻,不能接近,唯有从楚怒涛身上找突破点,最好在他身边埋下细作。”

说完,他突然抬头望了望门缝。

“陈三,你去陪陪她吧。”

门开了,苏晚趴在桌子上,聚心会神的提笔作画。

望着她安然作画的身影,徐凤池悬着的一颗心,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