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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玲珑小宴席 > 第130章 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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晡食之前,若星到珠玉的院子里抓鸭子,珠玉许久没见宫外人,极爱说宫中趣闻。

“皇上这半月来身子越发不好,吃不下,睡不好,送去的膳食都说难吃,大多被摔到了地上,听闻此前在宫中,还将一个尚食娘子处决了……这在宫中做厨娘,一不小心就要杀头,谁不想出宫呢……”

珠玉一边嗑瓜子,一边与正在捉鸭子的若星低声闲聊,说完又正色坐回去,叮嘱她不可以在皇苑闲言。

若星一字一句听进去了,只问了一句:“皇上是何病,为何会如此?”

珠玉又凑近道:“御医都诊断不出来,也处决好几个了!皇上郁结,来了皇苑后日日都要在晡食后让人抬着銮驾在皇苑里逛到深夜才回寝宫,所以你最好不好随意出去走动,万一贵人们一个心情不好,你就……”

珠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好将眼前这淡然的丫头吓一吓。

不过若星没什么大反应,只问了一句:“皇上每日都在什么地方逛?”

“喏,就后门这附近,离山水近,静心养气。”

若星点点头,捉住一只肥硕的鸭子直起身,笑道:“谢谢姑姑,我记住了,晚上绝不随意出去走动。”

珠玉觉得她孺子可教,又送了她一只鸭。

若星算准了皇上路过御厨房的时间,在那锅“螺中仙气”里下了许多茭笋鲊,让臭味百里飘“香”,因而她有信心能做出一道让皇上满意的“臭菜”,不过她算准了开头和结尾,却没算准过程。

她灶台上的调味料应该都被人调换了位置,盐换成细砂糖,胡椒换成芥辣沫,酱油被换成了浓醋。

但为什么,皇上会觉得这锅五味错位的菜肴好吃呢?

若星从床上翻身起来,走到窗边静静望着月光凝神,珠玉姑姑说皇上体虚,食不下咽,不管御膳房做出多少美食送过去,皇上都觉得难吃,除非……

她心中出现一个大胆的念头,如若真如她所想,兴许,她就不用偷竹狐了。

……

那日之后,负责采买的小太监因中饱私囊被革了职,贺连心虽买通小太监欺负同僚,但因背后有长宁公主撑腰,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处罚。

海兰姑姑留情,只罚了她打扫御厨房三日,不得找旁人替代,这对养尊处优的贺连心来说已然是叫苦不迭。

不过发生此事之后,贺连心是不敢再去轻易招惹若星了。

贺连心最初不知道为什么宋若星要当着皇上的面说彩雀之事,她当时一听就是宋若星胡诌出来的,想去举告,但在姑姑们的寝室外听到资历老的尚食娘子们谈论,竟是真的听说过皇苑后山曾经有许多彩雀之事,只是近十几年来被吃秃了才抓不到。

所以若星没有说谎,别人抓不到彩雀,不能怪她。

后来贺连心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说,因而只要皇上夸了彩雀好吃,自然一堆人忙着要去邀功抓彩雀,但她真正的目的不过是要顺便治一治贺连心和小太监罢了。

这个丫头真是好狠毒的一颗心!

贺连心不知道的是,彩雀的传闻是若星从盛嬷嬷那听来的,盛嬷嬷在宫中兢兢业业干了许多载,宫里的事比这些尚食娘子还要知道得清楚。

贺连心用些幼稚的法子整她,她也幼稚的还回去,这才配得起贺连心的刁难。

若星做的鸭子并不是彩雀,彩雀好吃在,因生性好动,漫山遍野跑,全鸭上下无一丝赘肉,而家养鸭子只在圈里跑,口感就柴。盛嬷嬷曾教过她一个法子,用藤梨果肉和盐,将鸭肉腌制几个时辰,最好能放足一夜,第二日,就连鸭胸肉都能变得嫩口弹牙,和彩雀肉无二致。

昨夜里,她将珠玉姑姑那抓来的剩下的鸭子杀了腌制了整整一夜,今日晨时鸭肉已经挂了浆。

海兰卯时进御厨房时,灶台上火光莹莹,炊烟袅袅,混合着猪骨与鸡骨的浓汤味直钻入人的鼻腔,将馋虫勾得上蹿下跳。

皇上昨日里吩咐了要吃螺中仙气,海兰本打算早些时候来看看这丫头是不是真的抓到了彩雀,然而连一根彩雀毛都没看见。

倒是看到灶台上煨着两锅汤,若星取了调料,在两锅汤中下的料也不一样。

海兰好奇凑到灶台上看了一眼,登时被臭得打脑袋,这丫头,怕是要炸了御厨房不成!

若星早知海兰来了,转身盛了一份专门给海兰做的朝食,搀扶着海兰去偏院, 小嘴像抹了蜜一样又乖又甜:“姑姑,仔细别让茭笋鲊的味道沾了发髻,小人特意给姑姑留了半只彩雀,做了爽口的酸汤,姑姑且尝尝。”

算这丫头识相。

海兰被她搀着坐到桌案边,眼前依次放下一碗汤头清亮的酸萝卜老鸭汤,一份清香的瑶柱粳米粥,一小碟杏子蜜饯、青瓜咸菜,和一壶佐餐酒。

海兰迫不及待吃了一口传闻中的彩雀肉,肉入口弹牙,没有一丝腥味,嫩滑,饱满,汁水充盈,没有一点腻口,咽下去后只留酸萝卜的清爽和鸭肉浓香的余味,令人回味无穷。

配汤的粥滋味清淡不抢戏,喝下去只管暖胃,佐餐酒也是极其出彩的,入口是清甜利口的藤梨果肉香,细品后才有酒的涩味,轻盈的口感骗人能多喝几口,酒劲儿不小,适合宴席上劝酒。

海兰迷瞪瞪想,今日这手艺,是怎么做出昨日那锅难喝的汤来的,不应该啊?

朝食到时,福贵前来催促,远远就闻到一股臭晕人的味道,连忙从宽袖中抽出帕子沾水捂着口鼻,这才跨进御厨房。

若星已经备好了,只不过,却是备了两份一模一样的汤。

福贵奇道:“若星姑娘,这怎么有两份?”

若星:“回公公,左边这份螺中仙气是和昨日一模一样的味道,右边这份是百越族当地的口味,小人想既然圣上如此喜欢这个味道,不如试一试也无妨。”

福贵一听如此,觉得她真是周到,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姑娘和我一道去御前候着吧,万一皇上问起来,也好有个回话的人。”

若星低眉:“是,有劳公公费心了。”

仁德帝歇息在皇苑的金池殿中,福贵让若星在寝宫外等候,而后带着上菜的宫女进去了。

今日仁德帝将带来的两位宠妃,柔妃和容妃都宣到了寝宫,想让她们一道尝尝这道好不容易让他恢复了味觉的菜肴。

柔妃和容妃昨夜里得知此事,不约而同连夜向太医要了副能让鼻子暂时塞气的方子,自从仁德帝爱上臭食以来,宫里已经好久没有香过了,这秘方是后宫里的妃嫔们早前就让太医备着的。

仁德帝见宫女端着两锅一模一样的汤进来,放在小火炉上煨着,疑道:“为何有两道?”

福贵连忙上前跪下行礼:“回皇上,昨日里御厨房那个学徒说,有一道是按照百越之地当地的做法来做的,想请皇上也试试。”

仁德帝摆摆手:“嗯,先试菜吧。”

福贵领了命,让宫女先给他盛了两碗汤,一一喝下了,只不过在喝那碗特产做法时不动声色蹙了蹙眉,强忍着咽下去了,皇上难得有食欲,他可不敢扫兴。

半炷香的时辰后,福贵无异样,这才小心拿了莲纹白玉碗,为仁德帝盛了两碗端过去,而后再服侍柔妃和容妃。

将那碗特产放到皇上面前时,福贵犹豫了一下,还是低眉道:“皇上,这特产味道偏酸,您仔细着点。”

仁德帝反倒被福贵勾起了好奇心,“哦?那我倒要尝尝是什么奇特的味道。”

说罢当先就尝了一口那碗特产,福贵吊着一颗心望着仁德帝,下一刻,却没见到仁德帝皱眉,反而是笑道:“福贵啊,你怕是病了,这么甜的汤,怎生说是偏酸?”

“甜?”福贵一下子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皇上觉得这汤是甜的吗?”

“正是,原来百越之地的特色,和盛京大差不差。”仁德帝笑言间,两碗汤很快见了底,“这两碗汤各有各的风味,这个学徒手艺不错,可赏。”

“是,皇上。”福贵低头跪着,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是自己味觉出了问题,还是皇上出了问题,但,那个学徒一定有问题。

若星一直在殿外候着,不多时,福贵端着一个镶金红木托盘走了出来,托盘里放着一个剔透的白玉莲纹小碗,玉质通透,价值不菲,应当是皇上的赏赐,但福贵公公却是沉着一张脸,颇为威严。

“你可知,欺君之罪,是掉脑袋的。”

若星跪在地上,脊背却挺拔,只道:“小人没有欺君,自然不知。”

福贵厉声:“还敢说不知,你做的汤,在旁人与在皇上口中是全然不同的味道,你究竟放了什么东西,若是敢下毒谋害皇上,那便是要诛九族的!”

若星闻言,心中底气更足了,果然,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公公,皇上可是把酸吃做了甜?”

福贵有些不耐:“是又如何?”

“公公,如果真是如此,那皇上的确被人下了毒,只不过不是小人。”她淡声道,“小人今日做这两道汤,是因而昨日,皇上不小心喝下的是被人错放了调料的汤,可皇上却觉得好喝,小人心下有疑虑,这才会做了两道味道不同的汤。”

福贵心下一惊,端着木盘的手微微颤着,低声呵斥:“你所说之事,可敢用性命担保?”

若星:“小人敢,小人不仅敢,小人还能治好皇上。”

福贵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寝宫。

很快,福贵折返回来,对她道:“皇上让你进去问话,记住,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拿命在担保的。”

“小人明白。”

若星跟随福贵进了寝宫,此时,宫女以及妃嫔都已退下了,福贵十分谨慎,只留了贴身的人。

仁德帝半躺在龙榻上,悠然品着一壶顾渚紫笋,这两日仁德帝难得吃得下饭,气色好了不少,对这个学徒的态度也好了几分。

“福贵说你有要事禀报,是何事?”

若星低头跪在地上,谨慎道:“回皇上,小人在说之前,斗胆想向皇上确认一些事。”

“说罢。”

“敢问皇上,这半月来,是否无论吃什么都觉得滋味难以言喻,旁人觉得咸,皇上便觉得辣,旁人觉得酸,皇上便觉得甜?”

仁德帝眸色微敛,目光落到福贵身上。

福贵立即跪在地上,颤声道:“皇上刚才喝那碗汤,奴才的确觉得酸得难以下口。”

仁德帝直起身子,沉声问若星:“如若朕真有此症状,又如何?”

若星:“回皇上,小人儿时在四司学习,听闻过有一种食材,叫做绿粟,绿粟磨成粉,味微甜,可做糖使用,但如若与红景天这样的药材长期同吃,久而久之,人就会味觉错位,食欲消退,再久一些时候,便会彻底吃不下饭食,活活饿死。”

“啪”——

仁德帝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到了窗檐上,碎成粉末。

别人不知道皇上的起居饮食,福贵却是一清二楚,近半月来,仁德帝每日吃的补药里,就有红景天一味。

仁德帝起身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望着她:“如若真如你所说,你如何能得知,菜肴里是否放了绿粟?”

若星道:“绿粟遇醋,菜汤会呈绿色,一试就知。”

仁德帝默然,他每日的吃食都是由御膳房所做,而补药是由柔妃每日经手,略略一排查,心中已有数。

如果这个小学徒说的是真的,如若下毒的,真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只怕来日朝中,势必要经历一番惊涛骇浪了。

若星低着头,良久后,听到仁德帝问:“你为朕寻明病因,朕当赏你才是,说罢,想要什么赏赐。”

她缓缓抬起头,她想要的,只有一样——竹狐。

……

外宾宴当日,珩王的华盖马车进了皇苑,马车里除了珩王,还有正闭目养神的江焉阑。

近来西凉二皇子囚于珩王府上,珩王多疑,一直在查探二皇子的身份,后来证实那人的确是二皇子,接下来,只要让江焉阑利用手上的兵权,让皇上下令出征便是。

“今日宴会上,西凉二皇子派了使节一道前来,到时江少将军只要按本王说的,逼父皇出兵,日后天下易主时,江少将军便会是头号功臣,如此不亏本的交易,本王想,少将军应当不会拒绝。”

江焉阑闭目一笑,“臣倒不知道王爷这么惧怕臣,竟不惜下夜叉草。”

他缓缓睁开双眸,如深潭般冰冷的眼底看得珩王冷不丁起了杀意。

不过,本来就打算西凉一事结束,把江焉阑留给西凉处置。

暂且不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