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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嘴里的泥巴狂吐一气后,丹华十分暴躁的仰着脖子朝胡先骂道:“你是不是眼瞎?走路不知道看路啊!”

因为之前被损伤太多的缘故,即便丹华表现出来的模样安然无事,但实际上还是伤的不轻,内里肺腑损耗极大。

考虑到他的体质问题,染白这个师尊采用了最朴实无华的疗伤方式——种地里。

浇水,松土,晒太阳,

丹华已经被种在地里好几天了,

刚冒出头,就又被走路不看路的胡先一脚给踩进了土里。

所以丹华甚是恼怒,骂道:“不长眼睛啊!”

“哎~呦~呵?”胡先被眼前这个地上长出来的脑袋成功气笑,伸手在丹华的脑瓜顶上拍了一巴掌,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当日丹姝虽然昏过去了,但后来醒了应当也是从染白口中听说到了胡先的身份,而全程清醒的丹华就更不用说了。

丹华当然知道胡先是个什么身份,但可没什么晚辈对于长辈的敬重或者金丹对元婴的畏惧,

在小萝卜的眼里,身为合欢宗宗主的胡先就跟一朵跟哪朵花都可以授粉的渣花没什么区别,光是这一点,丹华就不怎么爱理会这个花渣子,被一脚踩进土里就已经很令萝卜气愤,而胡先这一巴掌更是直接扇出了他的火气。

于是小萝卜爆发了,从土里长出一根藤蔓气势汹汹的......被胡先打了两个死结。

“欺人太甚!”丹华看着自己还没有人一根小拇指粗的可怜小藤蔓就这么被胡先轻松制服,还被拿来挠丹华自己的脸,小萝卜头忍无可忍,彻底破防,大骂道:“王八蛋!”

胡先并没有把这个心智没有成长齐全的家伙说的话放在眼里,毕竟萧玉书也说过,不能把丹华当个人看。

“你从哪儿学的这样骂人的话?你师姐教你的?不可能吧。”他琢磨道。

丹华仍旧是那个暴躁态度,嚷嚷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从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胡先哪里是个好脾气的,岂能就这么挨骂。

他伸手从地上捡了根棍子,在丹华脑袋上邦邦敲了几下,然后教训道:“你师尊没教过你要尊重长辈吗?再不济,我也是你师兄。”

丹华撇着嘴,道:“你算哪门子师兄,你一把年纪了。”

“哟?”胡先笑了,道:“你真好意思说我呀。”

“你自己多大岁数啦?”

这话一出,暴躁的丹华立马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只留那一双清澈的眼睛愤愤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目光中浓浓的不服气。

胡先见他这样,笑的意味深长并伸手拍了拍丹华的脑袋,俨然一副慈祥的长辈模样。

“这个问题不想回答,那咱们就换个问题,”只听他道,“那时你为什么要下毒害萧玉书呢?”

这个问题,丹姝在很早以前就严肃的问过丹华。

而此刻,在短暂安静之后,丹华的答案依旧跟当时回答丹姝的一模一样,没有半分偏差。

胡先听完,眼中的笑意淡了些,目光紧紧锁着眼前大言不惭的青年。

他道:“你对魔修的偏见不小啊。”

谁知丹华却歪头,眼神直白道:“有偏见的人难道还少吗?”

此话一出,胡先脸上的笑更淡了些,几近于无。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虽然丹华的性情跟真正的人比起来还是差远了,但在内心的思想上却比旁人清醒明白多了。

这样想完,胡先又道:“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旁人不知道萧玉书是好是坏,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丹华却道:“知道啊,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就因为萧玉书的体质,你就不分青红皂白要痛下杀手?”胡先被他不以为然的态度给激起了几分不耐,觉得眼前这个青年真是油盐不进,固执的要命,也蠢的要命。

一个拎不清身边人是好是坏、不知道什么人该保什么人才该杀的人,往后若是放任其随意下去,不知道往后要闹出什么岔子。

丹华的心思,已经不能再用心智不成熟为借口了,

他明明是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却仍旧做了坏事。

“那可是处处关照你的师兄,从来没做过什么恶事。”胡先声音沉了下来。

可丹华定定的看着他,却忽然这样道:“没做过恶事的人就能活得长了吗?”

没料到对方会这样说,胡先顿时一愣。

丹华还在道:“一个人,不作恶,行多善,都没用。”

“倘若有一天,这个善人的血肉关乎到了其他人的性命,那这个人就死定啦,若是落入他们手中,这个人甚至还会生不如死。”

“在我这儿,我还能念着同门情,让他死的痛快。”

眼前的青年吐出来的话,让胡先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丹华直截了当的话无疑触到了他的内心,将这个以小辈的身份装了多年的长辈的过往记忆里某一个模糊的点逐渐放大、变得清晰。

这种时候,胡先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莫姣香,

曾经的那个傻乎乎的、吃个小蛋糕就能乐呵上好半天的傻姑娘。

那个傻姑娘,修着魔,却跟正道修士混在一起玩的很开心,

会因为今日没买到想吃的点心闷闷不乐,

也会因为穿上喜欢的裙子而对着镜子开心半天。

会因为话本子里最终天人分离的男女怨侣哭的稀里哗啦吃不下饭,

也会因为跟比自己小好多岁的孩子们蹲在一起看蚂蚁怎么搬家。

勾心斗角她不会,

争强好胜她不在乎,

受了欺负她不会第一时间用拳头打回去、而是努力组织语言,试图跟对方讲道理。

可修真界有哪个修士是用跟人讲道理的法子一步步爬高的?

所以莫姣香这个傻姑娘碰了不少壁,栽了不少跟头,最终还被逼得不得不伤人逃走。

那可是胡先见过的、唯一一个会奋不顾身去救旁人的魔修,

结果那样良善的姑娘最后只落得了个尸首无存的下场......

丹华说的极对,非常对,

无论再好的人,跟“魔”扯上关系,那是必要受人非议的,

就像这个青年所说的一样,世上多得是抱有偏见的人。

偏见会碾过世人的理智,给一切美好干净的灵魂泼上脏水,

到那时候,即便是再澄澈的人,也会落得身败名裂、人人讨伐的下场。

时峥是这样的,莫姣香也是这样的,

那么一直都心存良善的萧玉书,最后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胡先想的有点远了,远的让他生出了些没来由的后怕。

可转念一想,

萧玉书身边既然有时望轩这个话本子中备受天道庇佑的气运之子,往后又怎么会坎坷呢?

所以丹华这话,至多只是想的明白但是不妥,

差点让胡先心底暗惊,

这个家伙......

此刻的胡先不知道该以何样的眼神再来看待丹华,但有一点确定的是,对方的心智可一点都不稚嫩,而是相当老练。

“你要真是个人,就该知道什么事情该帮谁,不该帮谁......”

胡先临走时,撂下了这么一句话。

丹华脖子以下全埋在土里,转不了头,自然也就看不到胡先越过自己离去的背影。

也正因如此,

离开的胡先也并没有听见丹华最后低喃的“又不是我说了算......”

药房里,丹姝正忙着将面前一堆功效不同的药草分拣好,然后再用丹鼎冶炼成丹药。

普通人跟修士的体质不能相提并论,因此要炼的丹药更要谨慎、小心控制好药量才行,

而这个过程容不得半点分心和旁人的打扰。

所以胡先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外,透过狭小的门缝看着里面那道朴素娴静的姑娘认真的侧脸。

丹心峰这个炼丹用的鼎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通体漆黑并无亮点,瞧着很是普通不起眼,可其中却蕴着一股哪怕是胡先也忍不住赞叹的古老之息,用它来炼丹,事半功倍,真当是个好东西。

本来还以为这样的好东西应当是桑禹写给时望轩的,却没想到这家伙还有对配角那么慷慨的时候。

正感慨时,胡先突然听见屋里的鼎忽然剧烈躁动,而丹姝的神情也从方才的从容不迫变为了眉头紧蹙,看样子似乎是有控制不住、要炸炉的趋势。

来不及多想,胡先当即推门而入,闪身向前替丹姝控制住了丹鼎的暴动。

“铛铛铛!”

这鼎果然非同凡响,哪怕是胡先修为在金丹之上,也没法避免双手被其震的虎口发麻。

但好在还是控制住了,只不过里面炼的药算是白练了。

“六师弟?”这场意外被突然出现的人及时遏止,丹姝在震惊之中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忍不住出声道。

胡先站在丹姝身前,甩了甩有些钝痛的手腕,随后朝后外歪头,露出一口整洁白牙:“呀,二师姐,好久不见了。”

眼前的青年明眸皓齿,眉眼弯弯,笑的甚是明媚灿烂。

丹姝短暂愣神之后,便反应过来露了一丝笑,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令狐司一死,曾经横行霸道的族氏也已不在,丹姝再也不用日日以面纱遮脸,过着隐姓埋名小心提防的日子了。

所以此刻,这个原本容貌恬静柔美的姑娘总算是在眉眼之下也露出了完完整整的笑容。

胡先也跟着笑了:“当然要回来,二师姐生的这般好看,不回来看看岂不是可惜了。”

“你这张嘴惯会花言巧语,不知道多少小姑娘被你祸害了。”丹姝笑道。

胡先吊儿郎当道:“怎么能叫祸害?她们可喜欢我了。”

丹姝俯身收拾起散落一地的药渣,轻嗔道:“哦?那是不是外面的姑娘比玄天宗的更漂亮,所以你才在外面待着不回来。”

胡先讪笑道:“师姐,你别打趣我了。”

“我回不回来,也不是我能说了算。”

丹姝闻言,没有说什么,而是轻叹了一声,道:“你走了之后,莺莺她们还怪想你的。”

“你不在,流光峰上的话本子都没有新的了。”

对于丹姝隐晦的挽留之言,胡先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见屋里蹦出来的药渣实在太多,所以胡先也开始帮着丹姝一起收拾,途中他有看见了屋里这口鼎,随口问道:“师姐,这个鼎是从哪儿来的?”

丹姝转身看了眼这个黑漆漆的鼎,只道:“这个么?”

“我也不知晓,自从我来到丹心峰上,这个鼎就一直在了。”

“哦~这样啊。”胡先了然道,“看着不怎么好使呢,方才差点炸炉。”

丹姝到此觉出了几分惭愧,道:“是我技艺生疏,只知道急于求成,这才出了岔子。”

“这鼎实在厉害,平日里若是炼制寻常路丹药,我是不会大胆去用的,只是山下百姓在爆炸之后接连闹起了古怪疫症,一般的药毫无用途,我这才用此鼎炼制,却不想还是不自量力了。”

胡先在这儿听出来了点奇怪,问道:“那二师叔也用这个鼎吗?”

丹姝不假思索道:“这样的鼎,当然只有师尊那等修为的丹修才能用的顺手。”

“哦。”胡先应了声,眼神却闪烁起来。

他好像记得染白以前从来不喜欢这样笨重的炼丹鼎,觉得碍手。

难不成是过了这么多年,人大十八变了?

胡先摸了摸下巴,正暗自思索着,却听丹姝忽的又道:“六师弟,三师弟醒了,你不去看看吗?莺莺她们也去了。”

“啊......这、这个......”胡先难为情的挠了挠头,道:“我、我就不去了吧。”

命就一条,不能赌,不能赌。

似乎察觉到胡先的顾虑,丹姝突然笑出了声,随后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胡先奇怪道:“师姐,你笑什么?”

丹姝忍俊不禁道:“我在想,时望轩这个人。”

因为有被桑禹科普原来的剧情,胡先不出意外的把这话想到了别处,以为丹姝对其另有意思,他由此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哎呦哎呦师姐你可别想他!”

“你是不知道,时望轩的脾气可臭了,整天冷着个寡夫脸,在魔界那会儿动不动三天两头就出去打人,还、还特别小心眼儿!”

“就我这个,恐怕现在要让他看见了,铁定被追着打好远,不死也得被剥层皮下来。”

“那么凶、那么阴晴不定、那么固执的一个人,这世上也就萧玉书这个倒霉蛋受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