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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女法师手札 > 第69章 山精诅咒 木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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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古树四周安静的出奇,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点燃冥香,准备入定。

冥香沿着古树四周散开,升腾到半空中,烟圈画出一个不规整的圈,绕着古树的枝干盘旋出人形,坐在了我身边,我拂开法眼看了过去,雾气缭绕中,走出一个身着破烂衣物,手脚反折的的无头女鬼,女鬼倾斜着身子凑到了我的脸边,浑身上下冒着黑气,断头的脖颈处趴着一堆蛆,血水混合着脑浆,糊烂的溅在我的身上,差点没让我呕了出来。

女鬼绕着我转了一圈,随后猛地一沉,腹腔里发出的哀怨的声音,说道“谁找我?”

我向后挪开几步,与女鬼保持着距离,当下就在掌心画了个镇邪符,以防万一,然后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浓黑色的血水顺着女鬼的脖颈落在身躯上,她的手臂疤痕累累,指甲破开指尖迅速的长了出来,她张开五指拉扯着身后的树藤,情绪激动的飘到半空中,发出凄厉的叫声,向着河里对岸冲去,嘴里喊着“我是怎么死的……呵呵呵,是那个畜生,就是他害死了我,我要让他偿命!”

河水像沸腾了一样回响了起来,沉下去的一颗颗头颅再次浮出水面,身后古树上挂着的一具具无头尸体,全部冒了出来,向着沙坡溪边的瓮子棺就是一顿猛击。

瓮子棺发出碎裂的声音,随即裂出了几条缝隙,缝隙里夹杂着一具具骸骨,骸骨身上刻着的符咒冒出一道道金光,和女鬼身后的苍天古树激烈的对抗,金光斩杀之处,燃起一阵烧焦的味道。

女鬼从半空跌落在地,发出了嘤嘤的共鸣,原本河水里墓碑的位置,升腾出一具半腐的女尸,脚上拴着镣铐,耷拉着脑袋,沿着水面像打水漂一样,蹦跶过来,撞击在瓮子棺边上,滴答着黑色的血色,把瓮子棺染的一片漆黑。

我手中握着的盒子顿时紫气大作,自己腾空拍在了瓮子棺上,把河水和古树划分成了两个明显的界限,半腐的女尸旋转着身子,退回了墓碑处,漩涡口闪过一道黑影,向着流水坳的方向过去。

女鬼在树藤的拖拽下,猛地撞击在树干上,慢慢的隐没在古树中,紧接着树干上显出一张满脸褶子的老头脸来,他动着眉眼,缓缓的开口说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扰了这里的平静?”

我看向这棵外表比正常树木要高出两三倍的的苍天古树,发现里面寄居着一个修为不下千年的木魅,顿时就恍然大悟了起来,赶紧熄灭了冥香,恭敬的作了个揖,说道“抱歉,我只是想知道她们是怎么死的。”

木魅费劲的抬了抬眼皮,看了看我的脸,见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又动了动满脸褶子的树皮,开口说道“她们啊,都是可怜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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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大概发生在咸丰年间,流水坳里曾经住着一个大户人家,姓丁,丁家到了第三代的时候,族内的各种矛盾不断,相互陷害之下,全族的后代里就只剩下一个正统独苗女儿丁一曼,为让丁家香火得以延续,丁家不得不招了个家道中落的赘婿入门,赘婿的名字叫杜斯年,是一个没什么大主意的酸腐文人。

他和丁一曼成婚,就想着如何把软饭吃长久,所以对丁一曼是言听计从,可惜丁一曼在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丁崇毅之后,就患上了妇科疾病,从此不可能再有小孩,为此,丁崇毅就成了丁家的单传,被家人宝贝的紧。

明面上丁崇毅文质彬彬,为人谦和,可私下里知道他的人,都传他得了一种疯病,每到雷电交加的时候,就会冲出门四处乱跑,他的父母,也就是丁一曼夫妇,每次都会在他回来之后,把他关在地窖里,而家奴们路过地窖,总能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哀嚎,不过丁家的家奴口风很严,没有透露过半点消息,直到有一次丁崇毅被流水坳里的人撞见,他在风雨交加的夜里,抓了个女人,捂着嘴巴揪着头发就往家里奔,这才在坊间传开。

丁家自觉此事没办法在隐瞒下去,就赶紧昭告四方,重金为了给这个儿子请名医治病,可丁家来来回回出没了不少人,也愣是查不出原因来,后来,流水坳里有个泼皮,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个高人,到丁家转了一圈,这才发现了他们家煞气太重,高人要化煞,自然是要知道问题的源头出自哪里,所以,旁敲侧击之下,才发现了丁家人隐藏多年的秘密。

原来,每到雷电交加的夜里,丁崇毅冲出家门,都会抓一个年轻的女人回来,关在地窖里,拴着铁链毒打至死,死后还要切断头颅丢在河边,丁一曼夫妻为了保护家里唯一的独苗,在他杀人之后,通常都会把尸体拉到沙坡溪对岸的的古树下给埋了,而这里不下十具的无头女鬼,都是拜丁崇毅疯病的所赐。

得知此事之后,高人为了避免怨气冲天再生祸端,一开始是想要焚烧了它这棵埋死人的树,可流水坳里的人却一再反对,说它立在这里千百年,已经成了木魅,是坳里的风水神树,不能轻易砍掉,所以,高人才煞费苦心的找来法器,调整了丁家宅院的风水,可风水调整之后,丁崇毅的疯病还没有好,高人也很纳闷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再经过一番深挖,发现丁崇毅的病根,得追溯到了他十四岁那年的一次所见所闻。

丁崇毅十四岁那年,丁家的旁系亲戚为争夺家产,以家族子孙兴旺为理由,对多年没有生产的丁一曼,提出了再多生几个孩子的要求,可偏偏丁一曼的身体不行,她为了家族地位不受到动摇,又不能告诉家族里的人,只能说是杜斯年的问题,家人张罗着让丁一曼休了杜斯年,再找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延续家族血脉,丁一曼实在没有退路了,就只能一边假装请人给杜斯年抓药,一边想方设法给悄悄杜斯年找个会生孩子的小妾。

杜斯年当然是愿意的了,当了这么多年的赘婿,好不容易可以找自己喜欢的,他也是一阵欢喜,于是,他找到了幼年时的一个同样家道中落的小姐,商量着如何谋划丁一曼的家产,可这事被心思细腻的丁一曼给知道了,她心想着杜斯年这么个荤才,根本拎不清楚状况,她身体不行,万一哪天先走了,丁家的财产可不得旁落到别人手中,连她唯一的儿子会吃了哑巴亏,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思来想去之下,丁一曼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她买了个穷苦人家的女孩做通房丫鬟,悄悄养在宅院里,生下的孩子都算在自己头上,带着抚养,这样论名分论情感,就算最后被后代们发现,也不会让她吃什么大亏,这才把事情给摆平了,就这样他们相安无事的又待了三年多,那通房丫鬟也陆续的生出了两个女儿来。

起初通房丫鬟还能见着一两次孩子,可没过多久,丁一曼就把她和孩子彻底分开了,通房丫鬟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生孩子的工具,她想尽办法要把自己的孩子要回来,甚至都下跪和丁一曼商量着哪怕给她留一个也好,可丁一曼愣是拒绝了她的请求,还逼着她继续为丁家生孩子,通房丫鬟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是一点用也没有,只能以拒绝再生孩子作为要挟,可没想到,丁一曼更狠,直接把她给关到了地窖里,为了防止她再次出逃,还在她脚上栓上了沉重的铁链。

可这个时候,丁家的旁系接连生了几个儿子,又打起了家族的产业来,他们明里暗里的说丁一曼就一个独苗,身子骨不是很好,将来不知道会怎样,愣是以再生一个儿子为借口,暗戳戳的威胁丁一曼的家族地位,丁一曼只好把心一横,带着一堆生儿子的补药,逼着还关在地窖里的通房丫鬟吃下去,甚至还派人盯着杜斯年和她的同房现场,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给她。

通房丫鬟每天都在痛苦和折磨里度过,她感到自己的人生越来越绝望,几次想要自杀,却都被救了回来,直到有一天,雷电交加,丁一曼派人把她给毒打了一顿,杜斯年又毫无人性的找她生孩子,她才忍无可忍,一头撞在了柱子上,折颈至死。

再后来,那个高人无奈的摇摇头,说了句自作因果,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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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我想起了刚才在水底墓碑上见着的名字“那个通房丫鬟,是不是叫严娟?”

木魅的眼睛忽闭忽睁,断断续续的说了起来“对,她的骸骨在沙坡溪中间……她死了之后,丁一曼为了不让人怀疑,把她的尸体抛在了沙坡溪里,假装溺亡,但没想到的是,尸体在漩涡处被水草缠绕,久久浮不上来,直到泡成了枯骨,都没人发现,而严娟死亡的整个过程,好巧不巧,都被当时还半懂不懂的丁崇毅看在眼里,从那之后他就魔怔了,但凡打雷下雨,丁崇毅就会发疯一般的跑出去,见到个女人就抓回地窖,重演严娟所经历的一切,不仅如此,他还把她们的头颅都切了下来,丢在了沙坡溪里。”

我点了点头,悲从中来“这严娟,还真是可怜。”

木魅闷着的叹息声从树干里传来“人啊,立于世,多为苦,轮回有道,你怎么知道严娟的前世,是不是作恶多端,才在今生遭此磨难。”

我看着木魅的脸,竟然无法反驳“也是,这世上来来回回,谁欠了谁,实在不好说,不过都是因果。”

木魅闭上眼,又要睡去,我余光瞥见岸边的那几个瓮子棺,又一次发出了淡淡的金光,于是,我赶紧拍了拍他的树干,喊道“木魅,你先别睡,能不能再给我说说这些瓮子棺的事?”

木魅的五官扭曲的缩到了一块,他震颤了一下树枝,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吐出一句话“瓮子棺里是不久前搬到这里来的,已逝去的仙鹤观弟子们的骸骨,他们放到这里之后,附近的地气倒是清爽了许多,他们找到了当年高人悄悄的为严娟立的墓碑,又把严娟的戾气转向沙坡溪的漩涡,让她的魂魄暂时有个容身之处,原本在河里的头颅,也比之前安静了不少......你在这里招魂,既没有恶意,还是早日离去的好,别扰了她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

我见木魅马上就要缩回自己的空间,忍不住再次拍打树干喊道“最后一件事……你在这数千年,可见过什么山精出没?”

木魅微微睁开眼睛,苍老暗哑的声音在四周回荡起来“很早很早以前来过一个,不过,没过多久就走了,大概在五十年前,它又来了,还遇见了一个产妇,再接着又消失不见了,最近见过它一次,是在三十年前,它像是来找什么东西一样,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我还想再多问一些手中盒子的事,可架不住木魅的自行隐退,它沉沉的睡入土地,瞬间把四周的环境带回了鸦雀无声。

此刻,沿河的瓮子棺上黑漆漆的血痕,在河水的冲刷下,也渐渐淡了下来,沙坡溪的水势比刚才缓和了许多,破裂瓮子里隐隐露出的骸骨,再次发出金色的光,河中心漩涡处的墓碑,忽明忽暗了好一会,终于消停了下来。

我见怎么叫也叫不醒木魅,只能无奈的撇了撇身上的污秽,跳到了岸边的竹筏上,操起两根断开的撑杠慢慢划向对岸,准备返回。

不过,这一次的回程,比来的时候轻松了许多,才十几分钟的时间,我就带着白翩跹顺着河流划到了对岸,还顺流而下划出了几十米,才把竹筏停在了一块大石头边,捆好竹筏起身离开。

白翩跹不知何时探头探脑的钻出了香囊,站在我面前,对着大石头上看了半天,纳闷的挠着头说道“这上面的脚印,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啊。”

我收拢绳子,也凑上去看了看,果然,在拴竹筏的大石头上,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符咒,像是有些年头了,我一看符咒的形态,就猜出了一二,对着白翩跹说道“哦,应该是之前有道友,来这里抓过山精妖魅吧。”

白翩跹歪起头,眨巴眨巴眼睛思考了好一会,忽的拍着我的后背说道“脚跟在前,脚尖在后,这足迹,很像是当年我跟丢了的那个山精啊……还有这石头上的明显是困字符啊……你说,那当年山精的消失,会不会就和这个困字符有关?”

我顿了顿,犹豫了起来“如果,你说的那个山精,是个没做过坏事的傻大个,这,可就不好说了。”

白翩跹好奇的问道“怎么说?”

我回应道“虽然我们国土内的道家门派众多,但如果碰到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的山精,多半都会放生山林,如果你说的那山精是真没做过坏事的话,按理说不应该被咱们的道友给抓走,除非是遇见个不懂规矩的,或者是外来的法师。”

白翩跹继续追问“外来法师?东洋法师么?”

我想了想回道“不好说,据我所知,几百年来,不管是正式的,还是非正式的,东洋法师从未停止过和我们斗法,他们为炫耀技能,扬他们的国威,可谓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提前十几年布局,安插年轻的法师过来蛰伏。

有时候,还会大量捕获我们国土上的山精妖魅,填充他们的百鬼卷轴,并借此破坏我们的天养地气,而且他们的法师多半都修习阴阳术,常用式神是作为傀儡,所以,抓走山精,也不是没那个可能。”

白翩跹忽然一拍脑袋,激动的说道“哦哦哦,对啊,我当时怎么没想到呢?他们这些阴阳师一个个都擅长隐藏,并且为了斗法胜出,肯定都会早早的就会来我们这布局啊,然后还会使一些阴毒的招数,就像麻姑上次说的那样,趁我们不备,把他们的百鬼转移到们的荒郊野外,制造混乱,逼得我们的隐士高人不得不出手救世,所以,他们三十年前,完全有可能出现在流水坳,并且抓走山精,图的就是一个,以我们的力量,消耗我们自己,你说,是不是?”

我眯眼看向白翩跹,理了理思绪“照这么说的话,他们抓走的一部分山精妖魅里,有一个给师傅下诅咒的山精,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白翩跹双眼放光,十分认可的频频点头“那就不用猜了,肯定就是这样的,我说嘛,当年如果是东洋的法师抓走山精,操控起来变成了式神,我当然就找不到了啊!”

我面无表情的睨了一眼白翩跹,怎么看,都觉得她的兴奋点有点不寻常,从到流水坳调查山精诅咒开始,她就一副摆烂拖延敷衍的姿态,可这事涉及到师傅的生死,按说,她没理由这么冷眼旁观,可这会,突然又积极了起来,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在欲盖弥彰,想要转移我的注意力。

可目前来看,我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白翩跹是否对我隐瞒什么,只能盯着白翩跹,默默的盘算起接下来的事“山精的去向只是我们的个人推测,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师傅目前不知所踪,可他的身体情况并不好,我们也不能完全寄托在这唯一的推论上。”

白翩跹瞟了我一眼,收起刚才的兴奋表情“你是说,咱们还要继续找山精?”

我云淡风轻的回道“这样吧,咱们分两条路走,一方面,我们也再去调查一下,严娟,小娟,和丁一航的事,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和流水坳相关的传闻;另一方面,咱们也准备下参与斗法,到时候进丁宅看看,能不能从那些阴阳师的式神那,打听到山精的下落。”

白翩跹乖巧的点了点头,微笑着同意了我的想法,可背过身的时候,我却见着她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