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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没有阳光。

群山笼罩在一片湿冷的浓雾里,伸手难见五指,但有一对熠熠生辉的宝石浮动在空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木头倒地声,碰撞声在宝石身下接二连三地响彻。

许久,宝石里又传来一道高兴的自语声,如珠落玉碗,清脆悦耳道:“成了!看来我还是那个天才。”

这是苏沫的声音,她已很久没有这样欢笑过。

一个沉浸在失败的悲伤里的人,要想重新笑出来,也只有成功做成一件事了。

现在,她就做成了一件很小的事情——搭一个小房子给柔柔。

她搭的房子不大,和她以前的那间差不多,但足够柔柔在里面打三个滚。

可房子该放哪里呢?

苏沫环头四顾,仰天望了望,干净的眼眸所投出的视线似乎也是干净的,云雾没有遮挡。

她看到了一座不高,但风景很好的山。

山上有大树,树上有果子,果子上有漂亮的鸟在啄。

山上还有一个水潭,水潭往山下泻,泻出女人头发一样飘逸的瀑布。

她没有立刻飞过去,而是等了会儿,喊道:“红衣,叫你弄的兽毯弄好了没有。柔柔还等着盖呢!”

红衣急忙回应道:“主人,你要狼皮,鹿皮,还是虎皮?”

苏沫道:“都要,都要,弄好了去前边那座山上,我先带着柔柔和小房子过去了。”

她已冲出林子,飞到山上。

吃果子的鸟被这不请自来的客人吓到,惊得扑哧翅膀逃走。

山上的雾气很稀薄,却比阴冷的林子还要寒冷。

苏沫轻轻抱着全身皮肤皱成一团的柔柔,两条尾巴手掌一样,将木房子挪来挪去,寻找着最佳观景点。

很快,她的尾巴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观景点,往前可以看见远山的夕阳,往左可以看一树树亮晶晶的果子,往右可以看见平静如镜的深潭,以及垂下山的飞流。

这是她做成功的第二件事,嘴里已不觉自豪地笑了起来。

微笑着,微笑着,一滴泪就从眼角流了下来。

如果任何事都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她心中正暗暗叹息着,忽闻一道破空声,吓得她赶紧耸肩,微微翘起胳膊拭去脸上的泪痕。

红衣道:“主人,东西来了。”

两张虎皮,六张鹿皮,十张狼皮被放在地上,虽是才扒的皮,但干净非常,也没有异味。

苏沫点着头,思量道:“这要怎么摆才好看呢?”

她们研究了半个时辰,决定将一张最厚的虎皮塞屋子里当毯子,鹿皮轻薄,当被子,狼皮可以做枕头、门帘,剩下的给她们自己打地铺。

柔柔虽还未醒,但睡在温暖柔顺的小房子里后,却本能地蜷缩成了最舒服的姿势,就像是品味到了美梦的甜蜜,痛苦的神色逐渐舒展。

苏沫又笑了起来,因为这是她干成功的第三件事。

红衣也高兴得如寻到花的蜜蜂,飞来舞去地道:“主人,她刚刚好像笑了。”

苏沫期待道:“嗯,你说她今天会不会醒过来?”

红衣停下道:“我也不清楚。”

苏沫喃喃道:“你也不知道吗?”

她刚才还明亮璀璨的眸光忽地就暗了下去。

红衣低声道:“主人,对不起,我……”

苏沫伸出手,手指温柔地刮刮红衣的脸颊,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也尽力了。”

旁晚。

尽管一天不曾看见过太阳出现,但当太阳离去时,还是在西边的天际留下了一层浅浅的黄昏色。

细雨霏微,渐渐融入晚烟里。

苏沫生了一个不为风动,不因雨熄的篝火,火上烤着一只鸟,旁边堆了几个红果。

她已感觉到柔柔醒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柔柔一直躲在小小的房间里,不说话。

鸟已熟成金黄,尽管没有调料,还是有一股酥香飘出。

此刻,若再烤,只会被火烧焦。

苏沫无奈将烤鸟移开,走到小房子前蹲下,伸出脑袋往里看去。

雨并没有渗进房子里,但房子里的毛毯被子都已湿了,是被数不清的眼泪浸湿的。

柔柔目光呆滞地望着房顶,灰色的眼眸一直在流泪。

苏沫已明白,任谁眼睁睁地听着、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被烈火折磨死,心里都是不好受的。

更何况,承担这悲伤的,还是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天真小孩。

一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

现在,她的世界应该已经崩塌了吧。

苏沫哀叹一声,伸手替她擦去眼泪,温柔道:“你说他们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保护你?”

柔柔没有说话,灰色的瞳孔却是缩了缩,好似在回忆那场绝望,泪顿时流得更湍急。

苏沫答道:“因为他们想让你活着,为了你,他们可以牺牲一切。可现在,你已经快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如果你就这样饿死了,他们就白死了。”

柔柔终于有了反应,爬起来看着苏沫。

苏沫笑道:“我叫苏沫,以后就是你的姐姐,比亲生姐姐还亲的姐姐哦。”

柔柔哽咽道:“吃。”

苏沫将她抱起,走到火堆旁坐下,将烤鸟递去,道:“给,这是姐姐专门为你烤的鸟,虽然没有调料,但论烤鸟,没有人能烤得比姐姐的香,想吃水果的话,这里也有水果。”

柔柔捧着烤鸟,眼神低迷地看了很久,极度的悲伤下,她根本没有食欲,但她的肚子并没有陷入悲伤,时不时就催促她两声。

苏沫也催促道:“太烫了么?刚刚好啊,再不吃就冷了哦,冷的可不好吃。”

柔柔不得不敷衍地撕下一点皮,塞进嘴里。

脆脆的焦香缠绕在舌尖,激活了她半死半活的味蕾,在她沉迷品味的时候,饥饿已趁机占领大脑,控制她张口咬向烤鸟。

苏沫看着她狼吞虎咽,连骨头也不吐的可爱吃相,会心一笑。

红衣也笑道:“看来她很喜欢主人烤的食物。”

苏沫道:“那当然,我最擅长的就是烤鸟了,从小烤到大,什么火候,多久时间,都了然于心。”

柔柔很快就吃完了,苏沫便递了两个果子。

可吃饱喝足后,柔柔又垂着脑袋,暗自神伤了起来。

泪很快就浸染了苏沫的手臂,衣裳。

苏沫道:“红衣,是不是该换药了?”

红衣道:“快了。”

苏沫道:“那就先洗一个澡再换药。柔柔你也很久没洗澡了,正好你已经可以碰水了,和姐姐一起洗一个吧。”

她抱着柔柔冲出去,轻轻一跃,跳进冰冷的深潭。

在她跳进潭水的刹那,她的眼泛着火光,直盯着潭水,盯得潭水浑身燥热,冒出一袅热烟。

等她扑进去时,潭水已变成温度适宜的温泉。

她想尽办法地逗弄柔柔,可柔柔始终不为所动,直到瞧见她的十条尾巴,柔柔的眼神里才有了些许变化。

那竟是怨恨!

苏沫再也笑不出,心虚得不敢看她的眼睛。

柔柔艰难地开口道:“你是大祭司?”

她的声音自哽咽得歇斯底里的喉咙里发出,嘶哑而低沉。

苏沫只觉一块巨石突然压住心口,喘不上气来,更无法回话。

此刻,她真想丢下柔柔躲起来,可她不能,她必须抱着柔柔,免得她溺水。

红衣不岔道:“你这什么眼神?主人救你难道还救错了!”

苏沫道:“红衣,住口。”

柔柔没有说话,眼神幽怨,不停地哭。

苏沫心情沉闷地道:“你在怪我对不对,怪我为什么不早点去接你们,怪我当时离开时为什么不把山外的人都杀了,对不对。”

柔柔依旧没有说话,只一个劲的哭。

苏沫道:“你怪我就说出来,也可以骂我打我,都没关系的,只要你不憋在心里就行。”

柔柔仍然自顾自地哭着。

苏沫忽然抓住她的小手,狠狠扇着自己耳光,神色悲痛道:“你就这样打,随便打,我不反抗。”

柔柔震惊地看着她,看着她眼神里的疯狂,看着她眼角渗出的狰狞血丝,心恐不已。

她开始拼命挣扎,可苏沫也拼命地抓着她的手去扇自己耳光。

听着苏沫着魔似的自语,感受着被拉扯得越来越疼的手臂,她被吓哭了,大声哭了起来。

红衣也吓懵了,过了会儿,才飞过去拦住苏沫,道:“主人,你清醒点,再这样,她的手臂会被你弄断的。”

苏沫停下了,她看了眼柔柔,沉默地松开手,将自己缓缓沉入潭底。

红衣提起柔柔,飞回岸边的房子里,用一块干燥的鹿皮包裹住她,道:“你别怪主人,她的压力真的太大了。”

冷风刁刁,将微雨吹斜,门帘吹开。

柔柔缩在鹿皮里,颤抖地点了点头。

红衣道:“其实,主人不是什么大祭司。她是被选中的兽神,为了拯救兽人,她拼尽了全力,可有些兽人欺骗了她,背叛了她,将刀剑狠狠刺入她身体里。你知道吗,她年龄其实很小的,只比你大十四五岁……”

它站在门口,将所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

它实在太希望有一个兽人能懂得主人的压力与痛苦了,也太希望有一个兽人能支持她,鼓励她。

可这样的故事,一个小孩能理解吗?

柔柔当然不理解,她只知道苏沫原来也很可怜。

夜渐深,雨渐大,盖过了红叶的故事。

听着这匆匆到来的雨声,她也匆匆睡着了。

红衣透过缝隙望见她的睡容,失望地叹了口气,手指轻点飞帘,生出一条藤蔓将其固定。

它飞到潭水边坐下,任由雨滴打在身上,眼神关切地望着潭水中心。

那里正冒着抑郁的泡泡,刚形成就被雨水无情打破。

一夜过后,雨晴了,空气变得异常清新。

阳光浮出东际,照得这个世界焕然一新。

苏沫浮出一个脑袋,望着一夜未眠的红衣,道:“她醒了么?”

红衣欣喜地飞回屋子里看了看,飞回来道:“醒了,在发呆。”

苏沫道:“你给她涂药了没有?”

红衣笑容一僵,扣着手指,支支吾吾道:“忘了。”

苏沫道:“算了,问问她,吃鱼不,我抓了一条大鱼。”

说着,一条尾巴冲出潭水,一条比她还大的鱼正咬住她的尾巴上,而她的尾巴也缠在了鱼身上。

也不知道是鱼先吃的她尾巴,还是她先抓的鱼。

红衣飞回去问了一声,飞回来道:“她点头了。”

苏沫的尾巴立马一甩,将巨鱼丢向岸边。

鱼落地的时候,她也出现在岸边,脚重重一跺,将鱼砸晕。

接着,她便生火烤起鱼来,并道:“红衣,你去给她涂药吧,不用给我添柴。”

鱼是未经处理的,手掌大的鱼片在火焰的猛烧下,逐渐变黑,变焦。

她最会烤天上的鸟,因为她只需要一把弓,就能打下在天空中无处可藏的飞鸟。

她也最会烤鱼,因为没有打到猎物的时候,她总会在家旁边的水潭里抓鱼。

不过,这么大的鱼,她还是第一次烤。

不久,鱼熟了,她手掌隔空一拍,打出一道劲气掀飞黑煤似的鱼鳞,露出一片金黄。

她对着那小房子笑道:“好了没有。”

红衣飞出来道:“好了。”

柔柔慢慢地从房间里走出,她的皮肤仍旧又红又皱,有的地方已结痂,却更显丑陋。

苏沫撕下一块鱼肉,放在一片荷叶上,期待道:“你先吃吃,看看好不好吃。”

柔柔上前几步,突然跪在地上尊敬地行拜兽神礼,完全不管腿上的烧伤。

苏沫赶紧拉住她,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红衣,道:“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

红衣紧张道:“红衣跟她说你是兽神。”

苏沫没有怪罪红衣,而是把柔柔拉入怀里,解释道:“别听它乱说,我还不是神呢。还有,前面我就跟你说过了,我以后就是比你亲姐姐还亲的姐姐了,明白吗?”

柔柔微微点头。

苏沫期待道:“来,先叫我一声姐姐来听听。”

柔柔犹豫地张开口,道:“姐,姐姐。”

苏沫开心道:“嗯,乖,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