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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随军,姜佩兰几乎同赵舍吵了三百回合,两人都在医院任职,几乎称得上是旱涝保收,又有赤脚医生手册钻研,在赵舍看来,随军的变数太大,就算能立功,那又如何呢?在医院立不了功?

可姜佩兰有自己的想法,她咄咄逼人质问自己的丈夫:“你待在这儿就满足了?你爱看内科,我不管你!我爱看外科,你也别管我!”

“你缝线不如我!”姜佩兰甚至有些得意,“是你不想去吗?是你去不了!你缝线歪歪扭扭,大姐看了都得笑你。”

赵舍阻拦不了,只能给她收拾东西,哭哭啼啼的将她送走。

姜佩兰哭笑不得,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赵舍这么怕死,这么爱哭。

赵舍虽然是个医生,见惯了生死,却并未看破红尘,反而比常人还要怕死,之前还拉着姜佩兰一起养生,日日泡红枣枸杞水喝,现在姜佩兰想到那味道都难受。

以前姜佩兰不爱女红,刺绣都不当回事,但自从知道能给伤口缝线后,真下了功夫去钻研,可医院里的病人几乎都是生病或撞伤,少有需要缝线的,她想精进,光靠猪肉练习可不行。

随军就是她精进的机会。

她甚至还希望找出配制麻药的材料,这样将来还能给人做开膛手术!

而且战场嘛,总是不缺死人,自己这边的人不能解剖,对面的总行吧?她对人体的骨骼构造和血管这些都很有兴趣,不了解清楚,她如何更进一步?

说不定她以后也能写书!

她细细给伤口缝线,医疗兵时不时伸手给她擦汗,缝好后姜佩兰满足地说:“这是我缝得最好的一次。”

医疗兵羡慕道:“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手艺。”

姜佩兰:“有机会,战俘说不准也要让我们治,还怕没有磨炼手艺的机会?”

更大逆不道的话姜佩兰不敢说。

但在她看来,打仗不一定是坏事,要不是打仗,哪来这么多外伤的伤患给她看,让她练手?

“就是怕线不够。”姜佩兰有些发愁。

羊肠线并非是全是羊肠做的,还有不少是牛肠,只不过因为一开始用的羊肠,才这么统称。

真丝线倒是易得一些,可要价不菲,且还要拆线,要麻烦许多。

要是能找出更适合缝合的线,能压低价格就好了。

到时候她能随便用,学徒也能随便用。

姜佩兰走出帐篷,呆愣愣的看着远方发白日梦。

“姜医生!”医疗兵在不远处冲她招手,“快去吃饭吧!”

姜佩兰连忙去洗手——行军打仗当然吃不了什么好的,不过盐是管够,吃得不说美味,好歹能吃。

就是干饼,有条件的时候就用水加酱煮一煮,当糊糊吃。

没条件就干啃,啃得牙疼。

肉干也有,不过也都是弄成肉沫,放到糊糊里给他们尝尝肉味。

要说最美味的,大概就是罐头了,但也有人吃不惯,觉得带着一股铁味,肉罐头没几个,几乎都是菜罐头,就怕他们拉不出来。

“今天加的什么酱?”姜佩兰去取碗,排着队打翻。

前头的人转身说:“鲜菇酱,里头还有油!比昨天的香多了。”

姜佩兰忍不住皱眉,她自幼不吃菇,人都说菇带着鲜味,她吃着觉得是腥味,一股重料都藏不住的土腥味,不过现在也不是讲究的时候,能吃得有滋有味已经算奢侈。

况且阮姐也跟他们吃的一样,阮姐都不抱怨,她就更没有抱怨的立场。

未时就要攻城,军营内气氛分外压抑,哪怕是吃饭的时候也没什么人闲谈,兵丁们早领了枪,一路上背着枪爬上钻下,就是吃饭,也时刻背着。

就怕枪不见了,战后要被罚。

罚钱倒是不怕,就怕写报告,两行字就能写完的东西,硬得憋出两页来。

吃过饭,姜佩兰又进了医疗帐篷,几个伤员都时刻测着体温。

不过他们现在的降温药都是草药,见效很慢,很多时候得靠病人自己的身体素质,姜佩兰心里着急——草药的种植太难了,炮制也非老手不可。

真要大规模给人治病,还是得找到见效快的法子。

钱钱钱,说到底,什么都是钱!

草药的成本太高了,这不是多少人种,多少人炮制的问题。

时间和运输的成本根本压不下来。

姜佩兰以前不在乎钱,给达官贵人看病,什么钱拿不出来?

但现在,她只觉得一切事物都是以钱为核心,只有压低成本,才能普及,才能让更多人看得起病。

能不能有别的法子?

阮姐说的那个化学……化学制药,要多久才能弄好?

哎!那些道士道姑还是不行啊!

阮姐就该逼一逼他们,人不逼一逼,哪里知道潜力在哪里?

姜佩兰鼻孔喷气,要不是她看化学像是看天书,她就自己上了。

随着旭日东升,兵丁们陆续出营,炮兵营在调试小炮,还有人盯着清扫出来的场地,不过这时寿县的人也不敢再跑到场地附近。

攻城战在冷兵器时代不好打,守城的一方可以挖堑壕,兵丁躲在堑壕里,敌人冲锋便冷不丁刺出长矛,能给骑兵的马腹直接捅开。

更不提还有各种路障和陷阱。

就算靠近城墙了,还会有滚石箭矢和火攻。

攻城,就是比哪边的人命更能消耗。

若是位子好,那更不得了,钓鱼城阻挡了蒙古大军二十年,且钓鱼城还是一座孤城。

炮兵们都有些兴奋,他们跑前跑后,运送着火药和炮弹。

自从小炮造好,至今为止还未实战过,他们想知道小炮究竟能不能把城门轰出一个洞来,将城墙击穿。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得把小炮推到定好的位置上,计算好角度,不然射偏了,再想把铁球捡回来就难了。

“倘若小炮真能击穿城门,那攻城可就容易多了。”炮兵营的营长看向寿城城门,城墙上已经站满了人。

但底下肯定有地道,将兵丁送到各个战壕,一旦出事,他们就会烟熏地道,让敌军不能通过地道爬上去。

营长擦了擦额头的汗:“只求毕其功于一役,以后也就轻松了。”

倘若连早早做好准备的寿城,在他们面前都没有一敌之力。

之后的仗就更好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