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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燕京春事 > 第276章 裴郁抱住了云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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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中,已是黄昏时候。

天边挂着金光艳丽的晚霞,一路逶迤到望不见边的天际,街上也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行来走往的人全都赶着回家吃饭去。

快到饭点了。

然云葭还得去书院。

等进了城,她就同马车外的季年说道:“你让其余人先回家,正好跟霍姨与阿琅说一声,只说我有事,晚些回去,不必等我吃晚膳,让他们不必担心。”

季年点了点头,想了想,问了一句:“要交待您去哪吗?”

他也是鬼使神差问了这么一句,云葭听完之后倒是真的沉默一瞬才开口:“先不用说。”

季年轻轻答是,转头去与手下们吩咐。

之后队伍分成两列,一列回家,一列则由季年护着去往书院。

等到书院的时候,已是酉正时分,天已经黑了,书院门前的两盏灯笼也已经高高挂起,在晚风中一晃一晃的,照下一地暖红色的光。

季年在外与她恭声禀报:“姑娘,到书院了。”

云葭已经看到了,她轻轻嗯声,看向车窗之外,看着不远处那间熟悉的书院,云葭心中不由有些感慨。

这十日不到的时间,她竟来此来了三趟。

还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云葭坐在马车里,兀自看了一会外面之后,便与季年说道:“你先去通传吧。”

“是。”

季年应声过去通传。

看着季年转身离去,看着守在门房的人进书院通传,云葭静静地坐于马车中安静地等候着。

但她的内心却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等待的时间,总是会被无限拉长的,其实也没过去多长时间,但云葭就是觉得好像已经过去了数月数年,心情开始变得紧张不安起来,就连心脏也开始不住起伏跳动起来……

扑通、扑通、扑通。

慌张不安的心脏在胸腔之内不住鼓噪跳动着。

云葭握着帕子的手也不住收紧,她一眨不眨看着车窗外面,望着那还无人出来的书院,云葭不禁想到,待会看到裴郁的时候,她究竟该与他先说些什么才好?

直接与他说他们在一起?他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来时的平静因为这一段等待的时间也终于变得有些忐忑起来了。

惊云坐在云葭对面,自然最能感觉到她的变化。

眼见姑娘攥着帕子的那只手越握越紧、越握越紧,紧得都快把指甲陷进皮肉之中了,怕回头姑娘伤了手,惊云连忙握住她的手,嘴里也跟着喊道:“姑娘……”

“嗯?”

云葭倒是听见了,她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落到了惊云的身上,“怎么了?”

惊云却未说话,只是看着她轻轻抽了抽她手里握着的那方帕子。

云葭怔神。

任由惊云把帕子抽走,她低头,便能扫见她手心里的那些指甲印。

虽然有帕子作为中间物,为此替她抵挡了许多,但手心里的那些指甲印还是十分清晰的,并没有因此消失。

没想到自己竟然紧张忐忑到了这一步。

云葭有些怔神。

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云葭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好笑,她摇了摇头,迎着惊云担忧的注视,出声安慰她:“没事,我就是一时……有些紧张。”

“现在已经好了。”

的确好了。

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他是裴郁,不是别人,在他面前,她可以永远自如,不必担心她会伤害她。

这样想着。

云葭心里的那些紧张、忐忑、不安也彻底消散了,她重新往车窗外看去,看着那漆黑的夜,心中只有无限的平静和期待。

……

小顺子是在半路上得到消息的。

他手里握着的托盘上面,一半是晚膳,一半是汤药。

少爷这几日没歇息好。

毕竟不是铁打的身体,连着几天没休息好,少爷今日身体就有些不大对了,强撑着上完课,回来就彻底累倒了,好在书院有大夫,是杜院长前阵子特地请来照看这些赴考学子们的身体的。

请书院的大夫看了一通。

大夫倒是见怪不怪,每年这种时候,不知有多少学子累倒的,开了药方,小顺子又花钱请厨房的师傅帮忙熬了药,正准备拿着汤药和晚膳回去,却从小书童的口中知道县主来了的消息。

陡然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愣了一下,语气呐呐问小书童:“你说谁来了?”

小书童虽然年幼却十分聪慧,小嘴一张就是一句:“明成县主呀,徐少爷的姐姐,诚国公府家的县主娘娘!”

“她说来看裴少爷。”

“县主现在在哪?”

小顺子忙问小书童,视线也不由自主地朝他身后看去。

小书童看他这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由抿着小嘴笑道:“还在外面呢,顺子哥哥,要请县主进来吗?”

小顺子闻言却没立刻答话。

他面露犹豫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汤药,觉得少爷肯定不想让县主知道他生病了。

这要是以前,他肯定是以少爷的心思为主,绝不敢违背他的决定。

可少爷如今这个情况……

小顺子咬了咬牙,觉得他要是去跟少爷说的话,少爷肯定是不肯以这样的面貌见县主的,倒不如他先做了这个主!

就算少爷回头骂他打他,他也认了!

他实在是希望这种时候,县主能来见见少爷,让少爷开心下。

少爷他太可怜了。

这样想着,小顺子也没再犹豫,没去跟裴郁禀报就直接跟书童发话道:“你去请县主进来吧。”

小书童倒是没想很多,答了声是就往外跑了。

小顺子见他离开也没再迟疑,拿着东西就往他们暂居的屋子走去。

回到屋子的时候,少爷还没醒,屋内只点了一盏用来照明的灯被窗外的晚风吹得一闪一闪。

小顺子先把手里的东西放置于桌上,又走过去把窗子关上,这才走到床边,本想喊少爷起来,可少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似的,额头冒着冷汗,身子也不住动弹着,嘴唇却一直紧紧抿着。

小顺子也没想到自己才走了这么一会功夫,少爷竟然变成这样了。

他脸色大变、心里担忧,站在床边轻声喊道:“少爷,少爷,醒醒。”

可床上的少年完全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小顺子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过,人被魇住的时候是不能强行把人从梦中喊醒的,这种时候魂魄最是脆弱,一不小心就能让人丢了魂魄,他怕强行把少爷从梦中喊醒反而不好,只能六神无主地待在床边的圆凳上,不时拿帕子擦一擦少爷额头上的汗,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让少爷醒来又不会损害他的身体。

“二公子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小顺子耳尖,认出这是惊云姑娘的声音,他立刻高兴地往外跑。

走到外面,果然瞧见惊云姑娘和明成县主的身影。

看着明成县主,小顺子就跟心里有了主心骨似的,刚才的忐忑不安也都全部安定了下来。

“县主。”

他忙走上前给人请安。

云葭本在看四周的环境,虽然没与惊云似的说那样的话,但她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她也没想到裴郁在书院住得就是这样的地方。

其实说句实话,这地方已经不算差了,至少比裴郁在裴家的时候住得要好。

但云葭心疼他,自然舍不得见他住这样的地方,她满眼带着不满打量着眼前的屋子,又偏僻地方又小,看着还十分荒凉。

她心里又不禁责怪起自己来晚了。

心中正自责着,忽然听到有人从里面跑出来,循声看去便瞧见小顺子。

她下意识地朝他身后看去,可直到小顺子都跑到她面前了,她都未曾看见裴郁的身影,云葭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但也未曾表露于面上,神色如常地跟小顺子点了点头,正要与他说话,忽然扫见他微红的眼睛,像是才哭过不久。

心里一个咯噔,云葭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用力攥住了,脸色都跟着变了。

“他怎么了?”

云葭哑声问小顺子,总觉得他这样,应是裴郁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

不等小顺子开口,云葭就率先白了脸往里面大步走去。

屋中一盏枯灯,她环视一圈就看见了裴郁的身影,他合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单薄的被子,那一点灯火更能照清他此时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短短几日的时间,他看起来好似又瘦削了不少,下巴都有些尖了。

心脏像是停止了跳动,看着这样的裴郁,云葭呆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敢过去,直到听到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似乎是在与梦中的恶魔战斗,云葭方才回过神。

呼吸重新回来,她大步朝人走去。

走近之后,她看着昏迷不醒的裴郁,张口想去喊裴郁醒来,又暂且忍耐住,皱着眉问身后一直跟着的小顺子:“他这是怎么了?”

小顺子听她询问,更想哭了。

他鼻音很重的带着哭腔跟云葭哽咽道:“少爷这阵子吃不好睡不好,每天只能勉强睡一个时辰,今天一回来就病倒了。”

“大夫倒是给他看过,说少爷没事,就是得好好休养一阵,但少爷也不知道怎么了,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小的喊他,他也没醒,小的也不敢强行把他推醒。”小顺子一边说一边低头掉着眼泪。

他今年才十三,本就不是多沉稳的人,碰到这样的事自然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听小顺子这样说,云葭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她扭头重新朝裴郁看去,正如小顺子说的那样,他应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此刻,他的双手紧攥着身上的被子,手背上的青筋都爆起了,额头那边也开始重新冒起汗了。

想过他这阵子可能会不好受,但云葭也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吃不好睡不好,勉强才能睡一个时辰……可从阿琅口中,他明明和平日一样,甚至比从前还要用功。

这个傻子……

云葭这心里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疼得让她忍不住想弯身捂住自己的心口。

她的眼眶不知何时也转红了。

不愿让人瞧见,她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而后带着鼻音同他们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小顺子听到这话还有些犹豫,却被应声之后的惊云强拉了出去。

脚步声远去。

云葭坐在了床边的圆凳上。

帕子和脸盆都在旁边,她看着裴郁汗津津的额头,忙重新绞干一块帕子给人擦拭额头。

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噩梦,浑身都紧绷着,时不时还会挣扎动弹下,即便不言不语也能感觉到他此刻做的必定不是什么美梦,云葭也不敢强行把他弄醒,只能一边给他擦拭额头一边哑声与他说道:“裴郁,醒醒,快醒醒。”

“你不是喜欢我吗?不是想见我吗?我就在你身边,你睁眼就能看见我。”

不知道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怎么了,刚刚还浑身紧绷不住挣扎动弹的裴郁此刻竟然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

云葭眼睁睁看着他浓睫轻颤几下之后,睁开眼,他才醒来,黑眸并不似平日那般冷静沉着,含着刚刚醒来后的惺忪和迷茫,他看到了云葭。

云葭同样看到了裴郁。

在看到他睁开眼醒来的那一刻,云葭那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归落到了地面,她喜笑颜开,探过身正想与他说话,问问他现在如何,却突然被他一把抱住。

紧跟着,少年委屈沙哑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他死死抱着她不肯松手,似乎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跟自己刚才做的那个噩梦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他。

“我刚刚梦到你了。”

“我梦到你不要我了。”

“我在你后面怎么喊,你都不理我,还跟……”

少年满怀委屈地与怀中人诉说着自己做的那些噩梦,可还不等裴郁把话说完,他就率先察觉到不对劲了,他好似……并不是在做梦。

她也不是像从前那样出现在他的梦中,一碰就散,而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