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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燕京春事 > 第275章 云葭认清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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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云葭认清自己的心意

翌日。

徐琅才离开家去往书院,云葭便也辞别霍七秀准备去往报德寺了。

对于云葭去寺庙这事,霍七秀倒是并未多想什么,只当她是去寺中祈福,她倒是有心想陪她一道去,但她这脚还是不大能怎么行走,尤其是山路。

只能作罢。

从家里出发到报德寺,大约需要两个时辰的路程。

出了城,这路就开始变得颠簸起来,惊云担心云葭的身体便让车夫慢些赶车,这一来,路上便又多耽搁了半个时辰。

等马车到寺庙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

报德寺位于城郊,本就不如城中几间寺庙方便,也没有护国寺那样响亮的名头,因此这个点在寺庙的人也不算多,除了住在附近的一些百姓,云葭几乎瞧不见一个眼熟的人。

但云葭对这间寺庙实在熟悉。

报德寺的前一任住持是她祖母的表哥,她自小就跟着祖母经常来这间寺庙为祖父和父亲祈福,祖母离世之后,每逢父亲出征,她也会来这替他祈福,保佑他出行顺利平安。

前世她还在这给父亲立了牌位,几乎每逢初一、十五,她就会来这边祭拜父亲。

她来这间寺庙,即便没有千次,也有百次了,不用引客僧替她引路,她都知道这间寺庙的布局。

寺中也有不少僧人认识她。

远远瞧见她带着人过来,就有僧人止步问候她了:“徐施主来了。”

年长的僧人还会多说一句:“徐施主这次有好一阵子没来了。”

云葭亦同他们躬身做了一个合十礼:“之前有事耽搁了,劳大师记挂了。”

僧人便温笑着与云葭点了点头。

他们知道云葭的习惯,也就没跟在云葭身后,只跟云葭说:“这会大殿无人,徐施主可以请便,若有什么需要便遣人过来喊一声。”

原以为云葭会像从前一样点头,未想今日她却在他们准备提出告辞的时候开口说道:“大师,住持他……今日在吗?”

云葭这话问得有些犹豫。

僧人听到这话,也有些惊讶地停下步子,但也未曾惊讶太久,领头的年长的那位僧人便垂眸同云葭说道:“在,要替徐施主先通禀一声吗?”

云葭闻言却没立刻回答,而是犹豫了一会才点了点头:“劳烦大师了。”

僧人摇头说不用。

寻常人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见到住持,但徐云葭身份不同。

这些年他们寺庙全赖徐家供奉的那点香火,何况前住持还是老国公夫人的表哥,徐施主想见,自然是方便的。

“贫僧先去与住持通禀一声,等住持方便见施主了,贫僧再来唤人请施主。”

云葭闻言忙同人道了一声谢。

目送僧人离开,云葭又在原地驻足了许久方才往大殿走去。

入目便是一尊高大到几乎快至屋顶的金身佛像,佛祖低垂慈悲、包容万物的双眸凝视每一位来参拜他的信徒,殿中香火袅袅,底下香案各置瓜果、糕点,而两旁则摆放着长明灯。

这些长明灯中,其中也有她祖父母的。

云葭想到那个梦中,自己的长明灯就被供奉在祖父母的身旁,和她的阿爹在一起。

她死前总担心以后她不在了,阿琅无召又不能回京,以后阿爹和祖父母的长明灯该怎么办?没有香火钱,寺庙的僧人会不会消怠忽视……还有他们的坟墓会不会有人定期清扫,又会不会有人在重阳、清明的时候为他们点上一炷清香,替他们烧些纸钱?

而梦中的裴郁用行动告诉她,在她死后的那些年,他替她做了所有他能做可以做的事。

报德寺禅房望出去的南边正是徐家的祖坟。

梦中的裴郁时常站在窗前眺望南方。

云葭想。

或许她也被葬在了那边。

她在生前和裴有卿纠葛至死也未能如愿脱离裴家,也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她得以脱离裴家。

长明灯一如往日那般明亮。

如僧人所言,大殿并无人,可云葭看着那一排长明灯,却仿佛看到一个灰衣男人低着头一点点走过长明灯,小心翼翼地往其中灌入灯油。

也不知道那个傻子有没有给自己留一盏长明灯放在她的身边。

“姑娘?!”

耳边忽然传来惊云压低的惊呼声。

云葭回眸看去,声音不知何时又变得沙哑了:“怎么了?”

“您……”

惊云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好一会才吐出完整的话,“您怎么哭了?”

云葭怔住了。

她顺着惊云的注视,伸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一片湿润。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也不去解释,她回过头,重新去看那一排长明灯……

无关人等并不能去触碰那些长明灯。

云葭留在原地并未过去。

驻足注视了不知多久,她才收回视线,跪到了蒲团上,闻着香火听着禅音,云葭的心却依旧未能得到真正的平静,真的来到这间寺庙,更能感受到前世裴郁在这生活的痕迹。

他那样一个不相信神佛的人,却把自己的余生困在了这间寺庙之中。

眼泪像是控制不住似的不住地往下掉,这一次,不用人提醒,云葭自己都能感觉到,她同样能够感觉到惊云落在她身上担忧的目光。

惊云的确担忧。

其实从昨天姑娘醒来就有些不大对劲了。

偏偏姑娘什么都不肯说,只是无意识地掉眼泪,她心里都揪成一团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惊云回过头,瞧见是寺中的僧人。

担心姑娘这样被人看见,惊云连忙走了出去。

“小师父。”她跟僧人问好。

“施主。”僧人同样回了礼,而后与惊云说道:“徐施主可以去见住持了。”

惊云自是应好,又与人道了谢,请僧人在外稍候,她方才重新回到大殿,站在云葭身后,她小声唤人:“姑娘,可以去见住持了。”

云葭点点头。

“知道了。”她的鼻音听起来很重。

擦拭干净脸上的眼泪,云葭这才站了起来。

“回头多给些香油钱。”走出大殿之前,云葭向惊云交待道。

惊云自是连忙答应了。

外面有引客僧候着,准备带云葭去往住持那边。

云葭走过去喊了一声“小师父”又与人道了谢。

她微红的眼眶根本藏不住,也没有强行去掩饰,但僧人却见怪不怪,来寺庙祈福的多是心里揣着念想和期望,祈祷上苍有好生之德给在世的苦难人一点希望。

他甚至还见过许多人一路从山下三跪九叩上来的。

众生皆苦,僧人见过太多的苦难,以至于脸上连一点多余的异样都没有,只与云葭说了一声“客气”,便领着人往住持那边去了。

“师父,徐施主来了。”

到了之后,僧人与里面说道。

很快屋中就传来了一句回音,让云葭进去。

云葭也不知为何,看着这扇门窗紧闭的屋子,想到梦中与裴郁说话的那位住持师父,心脏竟不由自主地砰砰跳动起来,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又或许什么都不会发生,但她还是下意识去整理自己的着装。

旁人只当她是在为见住持做准备,只有云葭自己才知道她是在定自己的心神。

她轻抚衣摆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了。

到底怕住持等太久,云葭松开了紧张的手,与僧人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门了,却没让惊云跟她一道进去,而是让她继续守在外面。

惊云闻言,犹豫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门开门合。

云葭走了进去。

而惊云与小僧人则侯在外面。

云葭看到有个穿着红色袈裟的僧人在坐禅,他虽闭着双目,但在云葭进来的时候还是面朝她的方向微微颔首:“徐施主。”

“大师。”

云葭忙与人回礼。

住持问她:“徐施主今日是想听经还是……”

云葭见他依旧闭着双目并未看她。

似乎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住持见到她的时候就会闭上眼睛,不看她。

云葭本以为这是他的习惯,左右她与住持碰面的次数也不多,她也就并未放在心上。但今日来时这一路,她忽然回想起上一任住持,她的舅祖父每一次看见她时似乎也总是带着悲悯的情绪,他会在祖母不在的时候轻轻抚摸她的头,看着她长叹一口气。

她想或许他们真的从她身上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

这些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

奇怪到让人心生敬畏,让人不敢去轻易触及。

可她现在碰到的哪一件事不奇怪呢?从她醒来,从她开始梦见裴郁,这每一件事都奇怪。

既然已经身处其中,云葭也就不再纠结于那些担心了,她看着住持的方向,看着他沉静闭目的模样,沉默片刻便开口说道:“劳请住持睁眼看一看我。”

似是惊讶她的这一番言论,住持并未立刻开口说话。

又过了一会,云葭忽然听到屋中响起一声很轻的叹息,像风拂落枝头的树叶一样轻,若不是仔细去听,恐怕根本不会有所察觉,然后她就看到远处的红衣僧人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就跟大殿中的释迦牟尼佛像一样,一样慈悲、一样怜爱世人、一样悲悯。

可就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眼中的慈爱、悲悯竟在一息之间暂停了,即便只是一闪而逝,云葭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震惊。

果然……

他们真的从她身上看到了她的结果。

她哑声问他:“大师可否告知我,您都看到了什么?”

住持看着她沉默半天才开口:“先过来坐吧。”

云葭走过去。

她跪坐在蒲团之上,听座上的住持垂眸问她:“你都遭遇了什么?”

云葭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经历的那些事,只能看着他说:“佛经上说,世间众生有来生,有六道轮回。”

住持眸光微动。

还未开口便听座下女子又开口说道:“可我知道我的来生和轮回和别人不一样,六道轮回、地狱黄泉,我没入地狱没见阎王也没喝孟婆汤,我……始终是我。”

这些话。

云葭从未想过要与别人说。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倘若传出去,只会让亲者痛苦,还会让旁人把她当做妖孽,她并不想打破这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宁静。

可此时此刻,跪坐在这,她却一字一句慢慢说着。

仿佛只有把这些事情全部都说出来,她心中的烦恼才能彻底消散,才能知道她想知道的那些事。

“刚醒来的时候,我以为是上苍庇佑,容我重活一世,改变既定的命运,可后来……大师,您说这世间真有替别人逆天改命的法子吗?”云葭不知何时又变得泪眼婆娑起来。

住持看着她那双泪眼,沉默良久才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看着面前女子忽然变得明亮又胆怯的双目:“那……您可知道他会如何?”

云葭虽然紧张,却也迫切地想知道。

她仰着头,双手都陷进了自己的膝盖之中,十指无意识地紧攥着自己的膝盖,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住持,生怕错过一丝消息。

住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她问:“施主问的那人应已经成了异世人,他如何,与如今的你而言,还重要吗?”

“重要。”

“什么?”

云葭的声音太轻,住持一时未听清。

“重要。”

这次云葭抬了头,她没有一点犹豫地看着住持说道:“无论他身于何处,他的结局对我而言都很重要,至关重要,请大师告知!”

云葭说着忽然以头叩地。

住持听到这话,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沉默片刻方才说道:“贫僧也不知道。”

见女子看着他怔怔抬头,住持直视着她的眼睛,无奈道:“贫僧手眼不能通天,倘若有这样的法子,当初我与师叔也就不会对您无可奈何,只能闭目不视了。”

“但……”

他沉默片刻又道:“这样的法子大多都来源于巫术,任何沾染巫术企图改天换地之人,只怕结局都不会太好。”

“不会太好……”

云葭心神一紧,喃喃问道:“怎样的不好?”毁坏容貌、少年白头还不够吗?

她忽而变得有些害怕知道那个答案。

住持不答反问:“施主可知何为六道?”

云葭自然知晓,她看着住持的眼睛,喃喃往下话道:“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可越往下说,她的声音就越轻,脸色也就变得越来越差,几乎到了惨白失色、摇摇欲坠的地步。

住持又问她:“施主既知六道,可知地狱还分八大地狱、游增地狱、八寒地狱、孤独地狱。”

云葭听到这话,竟无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红衣住持,与他那双仿佛能够看透世间万物的眼睛撞上,云葭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僵坐在蒲团之上。

她博览群书,自然知晓地狱道中又包含着什么,八大地狱、游增地狱、八寒地狱、孤独地狱……其中除孤独地狱之外,其他地狱均为众生之集体共同业力所创造而成,造作最重恶业者,会投生于地狱道中,经历几十万亿年才有可能离开此道之苦。

投生到地狱道的人并不仅仅代表身处于地狱之中,而是待指他的一生都像是活在无间地狱之中。

八大地狱又叫做八热地狱。

其中的最底层就是令人闻之丧胆的阿鼻地狱,亦无间地狱。

而八热地狱的每一热地狱都有四门,每门又有四小地狱,总共一百二十八地狱,凡是从八热地狱出来的众生,要一一游历此处受苦,所以称为\\\"游增地狱\\\"。

八寒地狱因为此地极为寒冷,此处众生经常因寒冷而悲号,身体也为之冻得变色,因此称其为八寒地狱。

而其中的孤独地狱是指在人间的山间、江边,过着孤独、非人一般的生活,亦可称其为人间地狱。

几十万亿年于不同的地狱道之中经历非人一般的折磨……

云葭原本置于膝盖上的手忽然颓然地垂落在地上,整个人也都颓坐在了地上,她手里的玉钏与地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响声,却无法唤回她的神智。

云葭的神魂像是都被什么东西勾走了,她呆坐在原地,许久都不曾出声。

不知过去多久,她忽然站了起来,失魂落魄般往外走去。

“徐施主!”

身后传来住持的声音。

云葭怔怔止步,回头看去。

住持那双悲悯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看她转身先是合十垂眸念了句法号,跟着才说:“贫僧不知道施主究竟有什么样的奇遇,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贫僧也不敢相信这世间真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我原本的命数是怎么样的?”云葭哑声问她。

住持似有不忍,但在云葭的注视之下,还是轻声与她说道:“……家破人亡、早衰之相。”

许是早有准备,听到这番话的云葭并未有什么感觉。

“那现在呢?”

直到说到这一句,她的声音才又重新变得沙哑起来,袖下的手也不自觉握紧。

“福泽绵长。”

“您如今身上的气运,是贫僧平生所见最好的命数。”住持能看到云葭身上笼罩的紫光之中含着一缕金光,原本笼罩在她身上的那些噩运已经一丝一毫都看不见了。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是真的不敢相信,只是那位替她改命之人恐怕……

众生平等。

住持似有不忍,又闭目轻轻念了一声佛号才与云葭说道:“徐施主既然有这样的机缘,合该好好珍惜才是,好在如今一切都还为时不晚。”

像是浑浑噩噩之中忽然被刮入一阵清凉的风,云葭原本浑噩的大脑终于变得清醒起来,她双目微亮,嘴里说道:“您说的是!”

至少如今他还活蹦乱跳,好好活着,不似她梦中一般!

心脏忽然像是重新活了过来,在她的胸腔之中发出有力的重击声,她没办法改变前世裴郁的命运,但她可以阻止他的这一世。

“多谢大师!”

云葭匆匆与住持合十颔首,而后便毫不犹豫地大步往外走去。

她是燕京城中最重礼仪的贵女,此刻却脚步蹒跚、满面泪痕,顾不上被别人看到会如何,和住持说完就匆匆往外走去。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住持又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惊云一直在外面守着。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她连忙回过头,扫见云葭脸上的泪痕,她心下大惊。

神色微变地怔神过后,惊云急急迎了过去:“姑娘!”

她不明白为什么跟住持聊了一通,姑娘这掉的眼泪反而更多了,她是真怕她这样哭下去会把眼睛熬坏,“您……”

她想拿帕子替人揩拭掉脸上的泪痕,却被云葭示意无事。

“走,我们先下山。”

云葭说着便径直往外走去。

她脚步匆匆,让惊云一时竟都有些追赶不上。

外面候着的一群人远远瞧见云葭过来也纷纷与她行礼请安,季年眼尖,抬头的时候同样瞧见了她通红的眼眶和脸上的泪痕,心下大惊,他的脸上也跟着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姑娘……”

他下意识张口想询问她怎么了,却见惊云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季年立刻重新闭上嘴巴。

等坐上马车,云葭方才开口与车夫说道:“去书院。”

车夫倒是没有瞧见云葭脸上的泪痕,闻言,也只是奉命行事般点了点头,应了是。

惊云却惊讶地在马车外驻步。

但这抹惊讶也并未持续太长时间,或许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从昨日姑娘无缘无故哭泣开始,别人都不解姑娘为何会哭泣,只当她是真的被噩梦魇住了,可她却敏锐地感觉出这一切都跟二公子有关。

只是不知道姑娘这一去,究竟是要与二公子说什么。

季年等人已收整完毕,惊云也心事重重地上了马车。

马车重新启程。

惊云默默绞了一块帕子递给对面的云葭。

云葭接过之后擦拭掉脸上的泪痕,她这会已经又恢复到从前的理智了,擦拭干净之后,把帕子递还给惊云,然后看着她温声说道:“吓到你了。”

惊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刚刚还没觉得什么,可这会听到这话,她竟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睛,那些原本不敢诉之于口的话也终于敢说出来了。

“您这两日真的快吓死奴婢了!”

她屈身蹲在云葭的身边,泪眼婆娑地仰头看着她问:“您现在……都好了吗?”

云葭知道她在问什么,她把手放在惊云的头顶,看着她望着她时紧张不安的双目,云葭朝她笑笑:“好了。”

她说着伸手扶了一把惊云的胳膊。

“你先起来坐。”

山路颠簸,她怕惊云这样会摔倒。

惊云顺势起来坐下,一双眼睛却仍看着云葭那边,犹豫一会后,她还是看着云葭问道:“姑娘,您和二公子,您现在是怎么想的?”

有些话。

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去问是僭越,但她实在担心姑娘的状态,不得不问。

云葭听到这话并未立刻说话。

她似是沉默了许久方才看着惊云开口:“我想和他试一试。”

明显能够感觉到惊云忽然睁大的眼睛,云葭看着她笑了:“太惊讶了?”

惊云点了点头,等反应过来,忙又摇头:“没,不、不惊讶。”虽然嘴里说着不惊讶,但她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这么说的。

云葭自然也知道。

其实她也惊讶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是没有犹豫,也不是没有害怕。

她活了两辈子,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她都能经营成那副样子,谁知道别的感情,她会经营成什么样?所以这一世醒来,她就根本没往这一方面想过。

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逼迫成亲。

她的阿爹是这世上最好的阿爹,即便她一辈子不嫁人,即便外面为此流言蜚语、议论纷纷,他也会替她撑起头顶的那片天。

何况她也不清楚自己对裴郁究竟是感激之情还是……

她怕她是因为那些梦,因为他的遭遇而对他心生怜惜,从而对他产生感激之情与他在一起。

那样对他不公平。

可就在刚刚,惊云问她那番话的时候,她竟然说不出一个不字。

她想跟他试一试,不仅仅是感激之情,或许在他不知不觉陪伴的那些时间里,她也对他产生了除家人以外的感情。

车帘因为路上的颠簸而不住翻掀起来,露出外面明朗的天光。

来时的阴霾似乎都已经消散了,云葭坐在马车里,掀起车帘,推开车窗,她闭目感受着外面的和风,眉目温柔,脸上也终于扬起了这几日来的第一抹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