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葭走出去后,外面就只剩下徐琅和元宝两人,看了一眼徐琅的手,竹篓已经不见了,便知他应该是交给吉祥去做这事了。
交给吉祥,她倒是放心。
想必吉祥行事,裴郁那些药草必能卖一个好价钱。
“阿姐。”
徐琅听到动静转过身,问云葭:“你要回去了?”
云葭轻轻嗯了一声,同徐琅说道:“我已经与二公子说过,你日后记得与他好好相处。”思虑裴郁为人,估计她喊小厮过来伺候,他反而觉得不自在,便又交待一句,“你与他离得近,平时看他有什么短缺的便让人与我来说。”
她是怕自己离得远,照顾不周。
徐琅点头,刚要说话,身旁元宝就率先表起衷心:“姑娘放心,小的一定会好好照顾裴二公子的!”
他说着还拍了拍自己胖胖的胸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少爷正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徐琅见元宝双目熠熠就觉奇怪,然此刻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便暂且未语,只收回视线与云葭说道:“我知道了,姐,你放心,我会看着的。”
他因云葭那一番话而收敛了脾气。
仔细想来,他姐说的的确没错,裴郁为人着实可怜,相比他,他过得实在是很幸福了。他此刻心平气和,说起话来也未见先前的暴躁,挽着云葭的胳膊送她出去让她放心:“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他吃亏的。”
云葭看他这样,总算放心了,她拍了拍徐琅的手。
“回头等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也算是给他接风洗尘。”她跟徐琅说。
徐琅点点头,当然没什么意见。
到院子外面,云葭便不让徐琅再送了,她停步,看徐琅脸上的伤,不由又蹙眉:“你今天也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下。”
等徐琅答应,云葭才离开。
目送云葭离开的身影,直到瞧不见了,徐琅才收回视线。
元宝一直在旁边待着,看徐琅回头,他立刻问:“少爷,我们是回去还是进去?”
徐琅不说话,而是一言不发地打量他。
元宝被他这样看着自然觉得不自在,他不自觉双脚并拢,手也在身体两侧绷得紧紧的,他不明白是怎么了,声音也不由变得格外小心起来:“少爷,怎么了?”
徐琅看着他说:“你不对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殷勤了?”
元宝轻轻啊了一声,闻言,颇有些委屈:“我对您的心不是一直都可鉴日月吗?”
徐琅往他头上敲了一下,没好气道:“少爷我是在说我吗?”
元宝挨了一下不轻不重的打,倒是反应过来他家少爷这是在说什么了,他低着头,眼睛咕噜噜转个不停,最后还是没敢说,轻轻哎呦一声后抬起头一脸懵懂地问道:“少爷,那您是在说谁啊?这里不就我们两个吗?”
“我是说……”徐琅张口,但见元宝一脸天真的模样,又作罢,“算了,你肯照顾也好,那裴郁这边,我就交给你了,以后他要缺什么短什么,我拿你是问!”
元宝连连拍胸脯保证。
徐琅便没再理他,打算进去跟裴郁再说一声就去歇息了。
……
云葭回到自己的院子。
下人们都各司其职,并没有因为追月如何便胡乱议论,待看到云葭回来,众人朝她行礼问安,惊云在廊庑下面乘凉纳鞋底,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她放下东西起身去迎云葭。
“姑娘回来了。”说话间,她瞧见云葭手里握着一只明显有些旧了的钱袋,奇道:“这是谁的?”
她下意识要接过,云葭却没给。
“无妨,我自己拿着便是。”她说着进屋。
惊云跟在她身后。
裴郁的钱袋,她自然是不会去用的,如今也只做保管,等日后他功成名就离开徐家,她再还给他便是,只不过云葭也很想看看他这些年到底贮存了多少钱。
回到窗下软榻入座。
云葭把钱袋解开后倒在了茶几上,里面什么银钱都有,小到铜板大到银锭、银票……零零碎碎一大堆,云葭打开几张银票一看,不由轻笑出声。
“这么高兴?”惊云正绞了一块帕子拿过来,瞧见云葭面上笑容,有些惊讶,略一思忖后询问道:“这是裴二公子的钱袋?”
云葭没隐瞒,笑着应是。
“奴婢瞧瞧。”她说着看了一眼,倒是惊讶,“二公子这钱不少呢。”一张百两、两张五十两、还有几张十两、二十两的银票。
这钱相比其他世家公子自然不算多。
有些公子生性豪放又为人奢靡,一场酒席请个有名的妓子一掷千金那也是常有的事,但对于那位二公子而言,这钱却已经称得上许多了。
“也不知这二公子是怎么积攒下来的。”
她本无意一句,却让云葭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还能怎么积攒下来的?以他在裴家的地位,月钱有没有都不一定,他那个性子又绝不可能主动去跟陈氏要,又是去西街摆摊又是一大早去山上挖草药,这些钱都是他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一点点积攒下来的。
惊云看云葭忽然变得沉默,便知自己这是说错话了,她忙又说道:“二公子是人中之龙,日后必定前程似锦、鹏程万里,如今不过是潜龙在渊罢了。”
“是。”
云葭重新展颜:“他以后必定有锦绣前程。”她说着便去拿桌上那些银钱。
惊云要帮忙,云葭却没让:“我自己来。”
她把桌上那些碎钱一点点拣起来放进钱袋里面,而后嘱咐惊云把里屋那个黑木盒子取过来,那里放着她最要紧的那些东西。她把属于裴郁的那只钱袋一并放到里面后才与惊云交待道:“我已经让二公子留在家中了,以后二公子就与我们一道住,你回头去与王妈妈说一声,嘱咐底下一声,二公子是我徐家的恩人,切记不可薄待了他,更不许私下议论那些妄言之语。”
惊云自然知晓这些妄言是什么,也清楚今日追月挨罚是为什么缘故了。她原本还想询问姑娘,此刻却未多言,一一应是之后才低声询问:“裴家那边要让人去传话吗?”
说到底裴二公子也是裴家的人。
云葭闻言倒也显见地沉默了一会,但过须臾,她还是摇头:“不用,裴家若真的在乎他自会寻他。”
只不过这样让裴郁待在家里也不是回事,回头陈氏要真上门要人,她亦不好说什么,虽然陈氏不一定要人就是。
但谁又能保证陈氏会不会因为嫉恨他们而故意上门找麻烦?
“我记得老国公如今还在青山寺清修?”她忽然问惊云。
惊云知道她问的是谁,想了想说道:“前阵子听说去张家界了,近日应是回来了,您是要去见老国公?”
云葭点了点头。
前世陈氏和裴行昭最后同意她与裴有卿成亲,除了裴有卿态度坚决之外,还有因为这位老国公的缘故。
老国公这些年早已不管俗务。
但那次收到裴有卿的信还是回来替他们主持了公道。
云葭心里对他是钦佩和感恩的。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黑木盒子上,看来这次还是得再去劳烦他一下了,只有他出面,陈氏和裴行昭才不敢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