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亲王同兵部、五军都督府经过三天筹划,最后制定了策略如下:
着关陇总督,镇西侯杨智,防范白银国和狄国漠南拓拔部。
着幽云总督,镇北王薛鲠,及云州总兵薛芒、宣州防范狄国慕容部和漠南仆兰部。
着蓟辽总兵秦钺,防范狄国慕容部和扶余国耶律部。
着镇南侯卫世忠,防范象国,若有不虞,可便宜行事,发兵征讨。
各路边军应当通力合作,以保大云边疆之万全,参将以上将官,无军职的子孙全部送京城,年幼者入国子监读书,成年者留京奉公。
各地军粮暂由本地文官筹措,不足者由朝廷同意调配。
发荆州和蜀州军队从东西方向征伐渝州,渝州北侧由关中卫所军防备,南侧知会梦国,协作出击。
三门修者,不得耽误剿灭妖族之事,同时抽调精英,策应军队收复渝州,伺机除掉鬼门首脑。
各州府须防安抚百姓,维持治安,控制瘟疫,防范鬼门作乱。
九月二十,龙璧写了奏本,送到内阁,内阁看过之后,呈递灵台,请太平帝过目。
九月二十一,太平帝在灵台召见龙璧、李道悬、孔先觉、孟上宾、颜枢。
太平帝又看一遍奏本,问道:“征渝州主将为谁?”
龙璧道:“初步拟定,由中军都督,镇远侯陈渠为主将,右军都督伍千钧为副将,镇远侯长子陈祖光为先锋。未写入呈本之中,还请陛下定夺。”
太平帝对冯真道:“就照此拟旨。”
此事就此定下。
臣子退下后,太平帝对冯真道:“起驾,淑德宫。”
冯真忙安排太监们伺候太平帝,乘銮驾离开灵台,进入后宫。
到了淑德宫,皇后卫淑君和宫中宫女太监都在等候。
太平帝拉着卫淑君的手进入宫中殿内。
随后太平帝屏退左右,对卫淑君道:“几年不见父兄,你可想念他们?”
卫淑君道:“臣妾十分想念。”
太平帝道:“你可写一封书信,朕派人送去。”
卫淑君道:“臣妾父兄镇守边疆多年,一直兢兢业业,未有差错,斗胆问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妥?”
太平帝道:“皇后想多了,朕日夜思念母后,心中悲痛,又想起皇后家人都在滇州,这次过问,象国猖獗,南军恐怕要出兵征讨,若有战事,主将子孙要入京留候,皇后可修书一封,抚慰亲人,卫家子侄来京,他们也可放心。”
卫淑君会意道:“臣妾明白,这就提笔修书。”
太平帝颔首道:“浣儿可有多日不见来了。”
卫淑君道:“赶巧了,刚走,浣儿知道有臣子进宫奏事,便没去灵台。”
太平帝叹道:“光阴似箭,浣儿出嫁都一年了。”
卫淑君道:“自然是光阴似箭,臣妾出嫁都二十年了。”
太平帝听了一怔,看向卫淑君,只见她脸上似有幽怨之色。
这神态,与当年出嫁时一般无二。
太平帝蓦然想起这二十年来的风风雨雨,还有去年的孟贵妃之乱,心中有些歉疚,他道了一声:“委屈你了。”
卫淑君道:“我一家富贵,全赖陛下,臣妾不敢说委屈。臣妾的心都在陛下那里,臣妾的父兄如何,陛下也看在眼里。”
太平帝叹道:“大乱在即,朕能倚仗,也只有你们卫家了。”
卫淑君道:“还有浣儿呢!”
太平帝道:“是,还有浣儿!”
。。。
龙浣儿从皇宫出来,直接去了观德坊,严亲王府。
府中太监告知,前厅有客,龙浣儿问道:“谁在 那里?”
太监道:“回公主话,镇远侯府陈公子夫妇先来,陈公子去了前厅,陈少夫人去了后院,随后世子爷又派人去请了勇亲王世子,世子妃同行二来,也去了后院,还有几个官员也在。”
龙浣儿道:“前厅在说什么事?”
太监道:“奴婢不知,想来是军机要事。”
龙浣儿道:“知道了,不必惊扰她们,我直接去后院。”
太监道:“是!”
随后引龙浣儿去到后院。
恰好碰见龙泽、耿玉樱、陈祖光、耿玉柠。
龙浣儿见了风湄儿、耿玉樱、耿玉柠,欣喜若狂道:“姐姐们都在!。”
几人忙施礼道:“见过公主。”
龙浣儿拉着她们道:“都是自家人,莫要见外。”
几人坐下说话。
龙浣儿问道:“你们今日怎么都来了。”
耿玉柠道:“还能有什么,渝州有人作乱,朝廷派兵平乱,我夫君要随我公公出征,世子负责粮草征调之事,便提前来找世子商议。”
龙浣儿道:“泽嫂子呢?”
耿玉樱道:“我同夫君来的,不知道因何请他来。”
耿玉柠道:“泽世子刚从渝州回来,想必是要请教泽他渝州叛乱之事。”
龙浣儿点点头。
这时风湄儿道:“这不是咱们女人家管的,大事自有男人们操心,妹妹且歇歇吧!”
龙浣儿道:“我专门来看你的,有的是功夫,那打仗的是有趣,我忍不住问问,再说什么男人女人,不管是祖母,母亲,还是泽嫂子、玉柠姐姐,都是将门出身,女中豪杰,哪个比男子差了。”
耿玉柠大笑,随后学男子语气道:“说得好,公主颇有几分英雄气概,在下佩服佩服。”
耿玉樱道:“若公主出征,想必马到功成。”
龙浣儿道:“这是自然,可惜父皇母后不允,否则我真的要横刀立马,征战沙场。”
风湄儿道:“你俩可别捧她了,打仗不是闹着玩的,小心哪天她真的拿着刀枪骑马去了。”
龙浣儿道:“姐姐不要小看我,真有那一天,我定比那些男子勇敢。”
风湄儿道:“是是是,都知道你厉害,要去也先生两个孩子,否则魏公子可不放你。”
龙浣儿凑到风湄儿跟前,摸着她隆起的肚子道:“我才不要,你多生几个,到时候分我俩。”
众人大笑。
又说了会闲话。
风湄儿见耿玉柠一切如常,便道:“玉柠姐姐,你就不担心陈公子的安危?”
耿玉柠道:“我父亲叔伯虽然是儒将,也没少征战,朝廷点将,自应责无旁贷,这本是分内之事,况且我夫君每日舞刀弄枪,就盼着这一天,他去了才好,省的每日找我练拳。”
耿玉樱道:“终究不是儿戏,还是提醒他稳妥些,那鬼门不简单,我夫君和卫将军就是吃了大亏。”
龙浣儿道:“咱们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可好?”
风湄儿道:“千万不可,太后和皇后一直不允许后宫干政,咱们虽然出嫁,也不能坏了规矩,反而应该更加谨慎才是。”
龙浣儿道:“怕什么,咱们不去,让太监去。”
说着就喊贴身太监冯柴。
冯柴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龙浣儿道:“你去前厅,看看他们在说什么?”
冯柴道:“皇后有旨,命奴婢寸步不离公主,若有违背,死罪。”
龙浣儿道:“你这死脑筋,冯米,你去。”
冯米道:“是!”
说着就朝前厅去了。
冯米到了前厅,门口没有旁人,只有冯酱、冯醋、冯茶三人守着。
柴、米、油、盐、酱、醋、茶,七个冯姓太监都是年幼进宫,被冯真收作干儿子,从小调教,不仅机灵规矩,而且修为不浅,后来陆续被派到龙浣儿、龙渊、风椿寿、龙泽身边。
此时见面,冯酱、冯醋、冯茶一齐低声唤了声:“二哥哥!”
冯米也低声道:“公主命我来此等候,客散后向世子请安。”
冯醋道:“既然公主有令,自当遵从。”
说着让出贴门位置。
冯米站了过去。
几人不再言语,都凝神听着厅中动静。
厅中除了龙渊、龙泽、陈祖光,还有颜枢、赵白驹、朱自贞和几个五军都督府的武官,还有几个兵部、户部的文官。
自虞夫子死后,颜枢就从吏部侍郎升为户部尚书,入内阁执事,太平帝此举一来是为保住泥馆出身官员的势力,二来是让颜枢监督钱粮,保障国库。
而赵白驹、朱自贞都在今年进士及第,留在勇亲王府,做了世子属官,都在兵部挂职。
像孔晓生、孟子仪二人,只得了进士出身,在朝廷做了几个月官,清风楼一战之后,二人辞官回到邢州,帮忙打理书院。
毛雍本来也是世子属官,龙渊看出他有些商人的市侩,有些嫌恶,好在毛雍凡事谨慎克制,龙渊也没有说什么。
清风楼大战之后,龙泽的属官全部出走,龙渊警醒,便要将毛雍打发去地方做知县,问他想去哪里,他说想回邢州。
龙渊虽然觉得不妥,却想尽快将毛雍打发,又不想落下待人苛刻的名声,孟上卿也来帮着说话,龙渊便提醒毛雍一定要廉洁奉公,这才放他回邢州做知县。
谢廉身死,青山县知县刘直跨六级,直接升任邢州知府,补了谢廉的缺,毛雍则补了刘直的缺。
如此一来,龙渊的属官就剩下朱自贞和赵白驹。
并非只邢州出人才,而是邢州是清风书院所在之地,清风书院又相当于是泥馆儒生的宗府。
所以龙渊选属官,便也喜欢用邢州的云馆儒生,有知己知彼之意。
朱自贞擅长经学,又沉稳敏捷,品行端正,是个不错帮手。
赵白驹则刚直健勇,出身于嘉禾书院赵氏,嘉禾书院有些独立于孔孟二府之外,承天府府尹赵简又是赵白驹的亲叔叔,考虑到这个,龙渊也将赵白驹收作属官。
五月,龙泽奉命回邢州问责虞夫子时,龙渊以让赵白驹回家省亲的理由,命赵白驹回邢州盯梢,这才有赵白驹救下赵白禾一事。
此时大厅之中。
龙泽刚把萧红儿和尸鬼之事详细道出。
颜枢道:“这么说,渝州出现的尸鬼还有生前的战力,不像别处的好对付?”
龙泽道:“正是如此。”
陈祖光不以为然道:“丰都一战,只因先被鬼门算计,人员损耗,士气衰竭,所以才会落败,若军阵不乱,整齐划一,正面对敌必能破敌致胜。”
龙渊道:“你陈氏一门用兵,向来气势如虹,侵略如火,然而此次对战不是活人,萧红儿那妖女诡计多端,还须灵活变通,以求万无一失。”
陈祖光道:“请世子放心,陈某虽然资历尚浅,但家父战功卓着,此次出征必要收复渝州。”
众人附和称是。
龙渊道:“粮草之事已经议定,本世子在此保证,一定不会有延误短缺,作战之事,全凭前线主将,严亲王和镇远侯、伍将军也会提前商议,不过我等既然相聚议事,可集思广益,有什么良策不妨说出来,也算为国尽心。”
众人听了,又沉思起来。
颜枢善理政事,不善军事,此时无话。
龙泽因之前的败仗,有些羞愧,也不开口。
剩下官员碍于陈祖光的面子,更加不好开口。
龙渊看了一圈,问道:“朱自贞,赵白驹,你们二人可有良策?”
二人十七八岁年纪,也没上过战场,虽然熟读兵法,终究没有实践。
此时龙渊点名,他们也不好沉默。
朱自贞道:“下官不才,将心中所想说一说,且当抛砖引玉。”
龙渊道:“不妨,说来就是。”
朱自贞道:“照泽世子所言,那些尸鬼虽然凶恶,又有战力,不过单个战力,应当比不上三重霸王灵附体的兵士。
只因尸鬼不晓疼痛,不知恐惧,所以气势上难以压制,陈将军方才之言正是关键,我方不乱,便无懈可击,至少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兵士终究是活人,想要取胜,还须有所取舍。
取有利之形势,每战必以多击少,一鼓作气,方能全歼尸鬼。
舍不利之形势,若一击不中,兵士伤亡,立刻后撤休整,否则鬼门妖术,将阵亡兵士变作尸鬼,敌方战力陡增,我方气势锐减。
要想反败为胜,则十分艰难。
下官所想,就是这些,大言不惭,诸位勿怪。”
众人听了,都觉得在理,陈祖光也不由地点了点头。
龙渊道:“战场形势,千变万化,谁也不能未卜先知,你说得有道理,可以作为一项策略,赵白驹,你有什么想法,也要畅所欲言,”
赵白驹道:
“下官所想,此战目的,是要收复渝州,铲除鬼门,要收复渝州,就要先铲除鬼门。
所以,临阵破敌、击杀尸鬼是其次,铲除鬼门才是要害,要铲除鬼门,只在擒贼先擒王。
鬼门就是靠妖术将尸体活人变作尸鬼作乱,若不擒杀贼首,必将后患无穷。
我方将官领军,军士作战,难以行险。
皇上英明,让三门修者策应军队,除掉鬼门首脑,可见此事还须倚仗三门修者。
丰都鬼城一战,三门修者损失不小,此事有利有弊,有利的是三门恨煞鬼门,必定耿耿于怀,然而同样,三门也有所顾忌,生怕再伤元气。
所以,朝廷可向三门施压,让其不得敷衍,到了前线,我方也要软硬适度,让其倾力出击。”
众人听了,无不点头称是。
陈祖光却开口道:“我朝廷军事,怎能全部倚仗玄门修者,这岂不是有伤朝廷的脸面,说出去让我兵家被人耻笑。”
颜枢道:“陈将军所言不妥,渝州丢失,三门也有责任,他们出力也是应该,白驹所言,并无不妥。”
龙渊也道:“正是此理,皇命在身,陈将军不可意气用事。”
陈祖光道:“诸位不必担心,我这人直来直去,就事论事,并非针对赵大人,方才二位所言,我自会禀报家父。”
龙渊听陈祖光话里的意思,是嫌龙渊帮自己属官说话,颜枢帮自己同乡说话,有些不高兴。
这些兵家武官,当真傲慢。
龙渊道:“那今日就议到这里吧,诸位请回。”
众人起身告辞,龙渊、龙泽、陈祖光留在前厅饮茶。
冯米在官员们出厅之前就离开回去后院,向龙浣儿禀报了前厅的谈话。
几位女眷听了,各个唏嘘不已。
耿玉柠道:“看见没,我夫君是什么样的脑袋,死要面子活受罪。”
耿玉樱笑道:“这叫霸气外露,当将军就应该如此。”
耿玉柠道:“什么霸气,我看是傻气,人家给他出主意,他倒好,好心当成驴肝肺,还让人家难堪。”
龙浣儿一本正经道:“嗯,这如何能取胜,我看还是我出马才好。”
风湄儿失笑道:“你快打住,又有你什么事。”
龙浣儿道:“不要看不起我,我可厉害了,我这就去跟渊哥哥说,让我随军出征。”
说着龙浣儿就起身离去。
耿玉樱、耿玉柠也要跟着去。
风湄儿道:“我不送你们了。”
耿玉樱道:“你且好好歇息,我们去了,回头再来看你。”
说着三人离去,房间中瞬间安静下来。
风湄儿看着窗外,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