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丰都县被尸鬼围攻,三门人数不多,迅速撤离了。
卫丹、罗小乙、五龙卫、一千麒麟卫护送龙泽先行撤退,高炳、孔知己等官员跟随,当日便逃出丰都县域,进入东侧山中。
曹岩等几个指挥使带领渝州军队断后,又折损过半,最后带着两千多人退入山中与龙泽等人汇合。
大队人马连夜赶路,第三日便进入施州地界。
龙泽命卫丹派麒麟卫快马加鞭,回京城向朝廷禀报。
大队人马则在山中休整过后,向东翻越群山,又赶一千里路,到达荆州城。
龙泽命渝州军留在荆州,归荆州都指挥使节制,将高炳、孔知己等官吏留在荆州城,归荆州布政使节制。
并且交代,所有人不得提起丰都县之事,否则格杀勿论。
随后卫丹等人向北疾行一千二百里,终于回到洛城。
如此一个月已经过去。
各方军报也陆续送达兵部,由内阁检阅,呈递给太平帝。
这日正是九月十五,月圆。
皇宫灵台。
太平帝修炼过后,脸色没有以往红润。
邹一察觉到异常,问道:“陛下感觉如何?”
太平帝道:“不知怎得,今日内心总不平静。”
邹一道:“想来是陛下日理万机,龙体欠安。”
太平帝道:“若说这百代帝王,没有一个比我清闲,那里有什么日理万机,倒是你这阴阳造化神功不够精纯,国师是不是身体有恙?”
邹一惊恐道:“臣下该死,想来是没有睡好,伺候陛下不周,还请恕罪!”
太平帝笑道:“朕可没有怪罪你,国师劳苦,还须注意身体。”
邹一道:“臣领旨。”
太平帝又道:“令千金近日可好?”
邹一忙道:“小女修炼刻苦,进步很快,待灵犀收来,必定能炼成阴阳造化神功。”
太平帝颔首道:“也须注意身体。”
邹一道:“臣代小女谢陛下关爱。”
这时冯真来报:“陛下,严亲王,勇亲王世子,李道悬,卫将军,都在殿外候着。”
太平帝对苦笑道:“说是清闲,也不清闲,宣!”
冯真和邹一伺候太平帝下楼来到一层大殿。
冯真宣众人进殿。
很快严亲王龙璧,勇亲王世子龙泽,内阁首辅李道悬,仁武司统领卫丹,进殿叩拜,口呼万岁。
太平帝命他们平身,又赐他们入座。
众人旋即落座。
太平帝道:“泽儿,丹儿,你们回来了。”
龙泽道:“陛下恕罪,臣此行了无寸功,还让鬼门占了渝州,实在罪该万死。”
卫丹也忙道:“罪不在世子,臣愿领罪。”
太平帝道:“罪责不在你们,能安全回来就好,你们可将当时情形细说。”
“臣领旨!”
“臣领旨!”
随后龙泽和卫丹禀报了丰都县鬼城一战的详细经过,只略去龙泽用出龙灵之力的事。
太平帝听了表情依旧平静,他问道:“这么说,一切都是鬼门的阴谋,朝廷和三门修者,全部被算计了,最后我大云国折损人马,丢失土地,却让梦国捡了便宜?”
众人垂头,无人作答。
李道悬见无人说话,便道:“九黎一族也伤亡过半,梦国的国书已经致歉,并且愿领不查之罪,巫王还透露了鬼门门主的底细,那妖女并不是风氏后人,乃是蔚州城郊,萧家庄人氏,本名萧红儿。”
太平帝道:“李道悬,你怎么看梦国在此事中的作为?”
李道悬道:“梦国女人当家,素来精明算计,此事她们应当早就知道,却假装不知,故意放纵九黎一族,最后才现身取利。”
太平帝道:“她就不怕我云国迁怒于梦国?”
李道悬道:“她们应当计较过,一来我云国受瘟疫荼毒,无力征讨,二来渝州被占,即便我大云出兵,应当也是先灭鬼门,到时候朝廷还须让他们策应,所以她们才有恃无恐。”
太平帝道:“你可不要小看了女人,她们虽是女子,却各个都是女丈夫,我看她们图谋的可不是那几尊石像和屈屈巫氏那几百人口。”
李道悬道:“陛下所言甚是,风长生也去了渝州,巫王却只字未提。”
太平帝话锋一转道:“那风氏小儿是巫王的外甥,梦国收留他也在情理之中,两国大事,不是儿戏,我自登基以来,对他们梦国不薄,若不是三门逼迫,她们也不会生事,不过也不能放松警惕,让卫世忠盯紧。”
去年影门刺杀风椿寿时,太平帝就怀疑镇南侯卫家和梦国有勾结,如今梦国果然生出事端,而他还要倚仗卫家震慑梦国,此时卫丹在侧,他不好表露怀疑,只看了一眼卫丹。
卫丹倒是一脸正色,看不出异常。
这时龙璧道:“西南象国有不臣之心,近来纵容其兵袭扰滇州,卫世忠已经多次发军报,欲要出兵征讨。
还有琉球国被倭国欺压,多次派使者前来,想要我朝为其做主。
高丽国也遣使来报,狄国汗王乞颜厉,之前干预其国立储之事,入秋以来,又向扶余国施压,命扶余国侵占高丽土地。”
太平帝摆摆手道:“这些事严亲王与内阁、兵部、五军都督府商定就好,朕只说两处,一是渝州须尽快夺回,二是不能耽误收割灵犀,催促三门尽快将灵犀备齐。”
众人领旨,随后叩首告退。
大殿之中只剩太平帝、冯真、邹一三人。
太平帝问道:“风椿寿到了吗?”
冯真道:“时辰差不多了,应该很快就到。”
太平帝点点头道:“国师也退下吧!”
邹一告退,匆匆出了皇宫。
到了宫门口,却看见龙泽和罗小乙正在门前逡巡,尚未离去。
邹一施礼道:“世子殿下。”
龙泽道:“国师,我的马肚子坏了,送我和小乙回去可好?”
邹一伸手相请道:“世子殿下请!”
龙泽道:“烦请你的车夫帮我把马牵回。”
邹一道:“谁来赶车?”
罗小乙道:“我来!”
说着跳上马车前面。
龙泽也上了马车。
邹一无奈,交代车夫将龙泽、罗小乙的马牵回,自己也上了马车。
路上罗小乙赶车很慢。
龙泽掀开侧帘,看着外面风景,直到看见路鬃、路尾、冯油、冯盐四名太监引着风椿寿的轿子经过,才放下侧帘。
待风椿寿的轿子远离,龙泽道:“国师脸色不太好。”
邹一道:“谢世子关爱,老朽没有睡好。”
龙泽道:“本世子有一事请教国师。”
邹一道:“世子请讲。”
龙泽道:“我龙家的龙灵之力,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邹一闻言大惊失色道:“世子怎么问起这个,此事乃是忌讳,万万不可谈论,这也是对世子好。”
龙泽道:“国师素来规矩,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若我觉醒了龙灵之力,国师觉得我该不该问你这些?”
邹一听了更加骇然,忙道:“老朽这就下车,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说着就要跳下马车。
龙泽一把将邹一抓住道:“国师为何如此惊慌,我也不想为难国师,今日你若不跟我说,明日我就去问皇上!”
邹一立刻怔住,随后坐回马车。
他为难道:“世子殿下,你可知皇上有多忌讳此事,当年五王不睦,易灯之变,都与此事有些牵连,若让皇上知道世子觉醒龙灵之力,必定龙颜大怒,我被问罪是小,世子若被治罪,岂非可惜。”
龙泽道:“我怕什么,当年我勇亲王府一家几百口都死于非命,如今就剩我和罗小乙两个,就算我俩因为此事被诛,正好去阴间为父母尽孝。”
邹一道:“世子如今得皇上器重,又成亲娶妻,怎么如此不管不顾。”
龙泽道:“又没有孩子,没什么好怕的。”
邹一听到这话,一时语塞。
随后道:“世子何必打趣老朽。”
龙泽见邹一还在装糊涂,便道:“既然国师不太相信,本世子就让国师看看。”
说罢龙泽伸出手臂,用出灵气,只见那条手臂上生出金色龙鳞。
邹一看了,反倒平静下来,叹气道:“世子啊,当初你的龙灵之力是我封印的,虽然不知道你如何解开的,不过你应该早点找我重新封印,又何苦偷偷修炼!”
龙泽道:“我在丰都县时,九黎一族挑衅,我用出龙灵之力与之决斗,渝州的官吏将士,还有三门修者都已看见,虽然暂时无人嚼舌,终究瞒不住,我先与你说了,免得你日后受到牵连。”
邹一道:“皇上虽然仁厚,却对此事看重,必定以为是我为你解开封印。”
龙泽道:“既然如此,你还怕什么?”
邹一道:“那老朽索性说了,你龙家的龙灵之力有残缺,若修炼龙灵之力便要绝嗣,所以皇室男儿出生后便被封印此术,若要修炼,须有两个前提,一是要生下男儿,其次要被立为储君。还有,当年炎灭云兴时,炎朝皇后咸梦兮用大血祭之术,献祭灵魂,诅咒了你龙氏血脉,龙灵之力修到八品,便会疯魔癫狂,轻者失去神志,重者立即身亡。”
这后一项龙泽知道,前面那一项他却是没想到,如今已经修炼了,后悔无益,他继续问:“如何破解绝嗣之害?”
邹一摇了摇头道:“老朽也不知道,想来入了长生境,便可化作真龙,不受束缚。”
龙泽沉默良久,凛然道:“明日我便去找皇上禀报此事,到时候会将此事推到鬼门头上。”
邹一叹口气道:“皇上如何肯信。”
龙泽道:“去年在邢州,就是鬼门门主出现,九龙峡谷的妖族才突然上了境界,实力大增,上月在丰都县,九黎一族也是突然实力大增,正巧鬼门门主也是突然出现,她的灵气是五色混合,你阴阳门的灵气是五色分离,想来有些相似之处,我去年又在沙丘宫被鬼门囚禁,此事皇上会信。”
邹一道:“世子难道真的不怕皇上怪罪?”
龙泽道:“皇上为何要怪罪?我已生不出儿子,还有什么可担心?”
邹一恍然大悟。
这时马车驶进观德坊。
龙泽和邹一下车,各自回府。
龙泽和罗小乙到了观德坊门口,府中太监主事冯茶在门口候着,看见龙泽乘坐邹一的马车回来,眨巴几下眼睛,待龙泽到了跟前,急忙躬身道:“恭候世子!”
龙泽点点头,径直往府中去了。
冯茶正要跟去,却被罗小乙回身一把抓住。
罗小乙道:“府里的马肚子坏了,一会有人牵回来,你交代下人们好生照料。”
“是!”
随后罗小乙进府中,冯茶也跟着进去。
耿玉樱正在房中等候,见龙泽回来,忙命太监宫女伺候龙泽更衣洗漱。
一切完备,夫妻二人上了床榻。
耿玉樱伸手勾起龙泽的手指,柔声道:“怎么样?”
龙泽有些烦躁,躲开手指道:“没什么事,有些累了,歇息吧!”
耿玉樱用上传音之术问道:“一个月没见,今日打了个照面就奔皇宫去了,好不容易回来,你碰也不想碰我,是不是我不够味道,不如我把柳芽也叫来一起伺候你?她也日夜念叨你呢!”
龙泽也传音道:“你说的什么话,我这一趟差事差点没命了,让我睡个好觉吧!”
耿玉樱:“我也不是自己喜欢做那羞臊事,你就不想要儿子?人家严亲王府可要有小世孙了。咱们什么也比不过人家,生儿子不能再落下,不然以后拿什么争。”
龙泽:“唉,咱们恐怕生不出小孩了!”
“什么?”
耿玉樱惊叫出声。
邹府,密室。
邹一与小泥儿相对而坐,闭目凝神。
邹一眉心释放出一黑一白两道灵气,进入小泥儿的眉心。
这是他同太平帝修炼时用出的灵术,可以帮助对方浣洗灵犀,滋养灵海,精进修为。
小泥儿身上灵气氤氲,面容体态不停变化,时而是女儿身,时而是男儿身。
如此两个时辰,到了午夜,终于完成。
邹一满身大汗,气喘吁吁。
小泥儿睁开双眼,过去搀扶邹一起身,口中关怀道:“父亲,你没事吧?”
邹一道:“我没事。”
小泥儿道:“父亲刚为皇帝浣洗灵犀,又帮我修行,何苦如此劳累,多注意身体要紧。”
邹一道:“时间紧迫,等灵犀收上来,你必须要炼成阴阳造化神功,否则我邹氏一门就要大祸临头。”
小泥儿道:“这什么国师不当就是,大不了咱们逃去深山,何必如此忧虑。”
邹一道:“你难道不想让你母亲起死回生了?”
小泥儿看了看密室中的母亲的干尸,低下头来。
邹一见她伤心,便安慰道:“你放心,世人都在追逐神珠,却不知我阴阳门的阴阳造化神功可一步踏入长生境,等你练成神功,一定能复活你的母亲。”
小泥儿点了点头。
父女二人相伴向密室外走去。
邹一走到门口问道:“对了,你有没有帮龙泽解开龙灵之力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