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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地舞着,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你投射过来异样的眼神。\/诧异也好,欣赏也罢。\/并不曾使我的舞步凌乱。\/因为令我飞扬的,不是你注视的目光。\/而是我年轻的心。”

——《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玛利亚,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踏上弗里吉亚的路途,一场战争正在那里等着我。

战争并非我所好,我不愿被杀,也不愿杀戮,但这不能使我对他人的互相残杀袖手旁观,我对未来抱有的期待使我不得不参与其中。

假如我确实有那么一丝智慧,希望我此时确实是在做正确的选择。

因为人类的历程总是这样,必须在蒙昧中痛苦的行走,付出了代价,结果却不一定是前进。

所以我有可能失败。

有可能是整场战争都失败。

有可能战争获胜了,我却不一定能活下来。

还有可能,我活着迎来胜利,却与现在的我分道扬镳。

别笑话我,我并不认为自己是那样伟大的人,可以永远都坚守本心,即使是你现在认识的我,也已经是无数次被改变后的结果。

面对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一点点的不走运、一点点的意外,都可能将此刻我奋斗的结果导向悲观的一面,所以我不得不做出悲观的设想。

因此,我怀揣着不安将我所知道的这些知识写下来,交给你。

我并非无所不知,尤其在写这些东西的过程中,我越发体会到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是那样多。

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这已经是可以改变世界的力量。我认为应该由你来决定如何使用它们。

对于人来说,知识具有力量的属性,而力量总是会塑造人、使人因膨胀而扭曲,知识也一样,自负聪明者常常麻木不仁,自命不凡者往往冷酷无情,即使正心诚意、三省吾身者,也会因站得太高而罔顾脚下、因望得太远而忽视眼前、因想得太多而顾此失彼、因走得太快而进退失据。

我曾见过,无数极智穷思的企望半途而废,无数光明正大的壮举有始无终,无数坚定不移的伟业功亏一篑,无数仁至义尽的奋斗事与愿违……

人类是多么渺小啊,要了解世界已经如此艰难,可我们甚至不了解自己!

要改变世界似乎都变得容易,因为要改变自己才真正令人绝望!

无论是人们怀有怎样美好的意愿往往却只能收获一场空,到头来,人类所有的成就仍然只有仰赖不可捉摸的命运,在混沌的海洋中经历漫长而绝望的沉浮而动摇、进退又反复,最后或许才能取得一点点进步。

玛利亚,为世界驱散这黑暗吧!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因为你。

因为是你。

因为你是如此聪慧、如此正直、如此坚定、如此善良。

离开拉米亚之后,我无日无夜不在思念你……

吧嗒。

一粒晶莹的水滴落在纸面,晕开信尾的落款。

“笨蛋,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

…………

一匹马跑得再快,也不会变成两匹。

但这句话并非永远成立!

这不是说仅凭四个蹄子做功就能超越光速,而是指相对情况、相对于那些远远比骑兵慢的兵种

——比如步兵。

轰隆!

一列举着重型骑枪的骑兵斜斜得撞到步兵行列中!这些骑士凭着厚重的马甲连捅带撞,眼见得阵列就如同磐石被铁锤击打,表面的一层赫然崩碎!

萨里沙长矛对战马的重甲毫无办法,只能将目标对准马上到人,但就在他们的反击即将发起时,撞到人堆里的骑手们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从另一个斜角离开;而第二波冲击队列此时已经冲上来,以毫厘之差和他们擦肩而过、进行了第二轮冲击!

敌人的意图是如此明显,而且比起给战马装备前胸板甲的第一队列,第二冲击队列只有马衣,但步兵们仍然毫无办法,因为他们的阵列已经被破坏,只能在一片混乱中徒劳的抵抗,而且即使他们阵形完好,马其顿方阵也根本是没办法大幅挥击长矛的阵形,面对斜向进攻的敌人完全处于被动!

毕竟这根本就是对付步兵的极度特化的阵形,现在面对骑兵当然错漏百出!

等第二队列打完收工,又干净利落的离开,步兵的组织已被进一步破坏,于是一切又重演,第三队列再次间不容发撞上来!

即使这第三队人完全是连马衣都没有的轻骑兵……

而此时,刚刚从攻击中脱离的第一队列,已经再次提速,发起下一次冲击。

战斗的形势已经发生了改变。

从战场上空俯瞰,四面合围、逐渐收紧的方方正正的空间内,无数骑兵在一片烟尘中逆时针奔驰,形成一个混乱的大漩涡。

看似混乱,实则乱中有序。所有的骑手都以小横队行动,各个小横队又前后相继组成一个个串珠般的纵队,而这些纵队便正在不断向四面的步兵长列发起冲击,倾斜着撞上去,又倾斜着退出,将冲击的间隔降到最小。

每当完成对一处方阵的冲击,纵队并不会像往常一样兜圈子回到出发阵地,而是直线奔驰提速,直接向着合围的另一条阵列继续冲击!

接着再冲下一边!再下一边!直到周而复始!

往返冲击!

马其顿长矛步兵阵列,能参与进战斗的不过前五排,而在受到这样的进攻时,接敌处要面对的敌骑却远不止五排!

而对于整个战场来说,只要骑兵跑得足够快、在单位时间内发起的冲击足够多,他们就能凭借速度取得数量优势!

这样的连续进攻,就好像真人打砖块一样。

砖块的数量远比弹珠要多,而且还是需要无数次击打才能打破的金色带花纹砖块,但相比快速移动的弹珠,砖块几乎是完全静止的!

所有的骑士都是接受过军官培训的精锐,战技出众不是最首要的,只有经过充分培养的作战思维,才能有勇气、有能力执行这样疯狂而复杂的战术!

皮洛士此时正在漩涡的中心处,专心致志的给卸甲的战马刷毛驱汗。

跟不上这种战术节奏的奥塔瑞亚特人都聚集在他旁边,安安静静的当他们的板凳队友。而更加杂鱼的投石骑兵,已经都不知道跑哪里去,彻底成为这场战争的旁观者。

尼刻西捧着一个皮桶,迈提拉斯手脚麻利的往里打入鸡蛋、倒入蜂蜜再撒入精盐,快速搅拌之后便举到“红云踏雪”脸跟前,这畜生无师自通的把脸插进去大吃特吃。

披挂重甲作战对战马的体力消耗很大,这样的“大补剂”也不过是聊胜于无,最多能防止马匹脱水。

这场战役进行到现在,双方的无论人还是马,体力都已经濒临极限。

如果在不损伤战马的前提下,马的耐力是远不如人的,爆发的时间极其短暂,但如果不顾这个前提,这种单纯的动物可以一直把自己跑死。

事实上就在这短暂的时间,也不断有骑兵在奔驰的当间轰然倒地。

小安提柯和希罗尼穆斯等人看着这令人揪心的场景,脸上都是挣扎的神色——直面长矛发起冲击,这样残酷的战术也就罢了,任谁看到这样勇敢的战士和忠诚的坐骑因为被不顾后果的使用而伤亡,谁能做到毫不动容?

只有皮洛士,无论人或是马的损失,他都不为所动,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就好像已经失去了感情一样。

“大王!”

一个脸熟奥塔瑞亚特队官看不下去了,焦急道:

“快请下令让我们也参战吧!”

皮洛士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的笑容仿佛一如往常:

“总预备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