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智这次话就说的更明白了,程老爷子又不傻,自然听懂了。
于是就只得叹气道:“那啥,晓得了,这多弯弯绕绕的头疼,不说不说,干咱家啥事呢?咱家就是庄户人家,种自己的地就行了,别的管不着。”
哎,这就对了。
程智抹了一把头上急出来的汗,长长喘了口气。
程老爷子就又转头对程木槿道:“还有你,那个陂塘啥的,和咱也没啥连连,县尊老爷要弄就让他弄去,你可别瞎掺乎。”
老爷子算是瞧明白了,他这个大孙女就是个闲不住的,那心思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一个,还都能说到点子上,让那些老爷们看重。要说这要是个小子,比如说是他老儿子,那他巴不得的高兴呢,为啥?能得了县令老爷的眼说不得就能当官呗,可,可她偏偏就是个丫头,唉。
程老爷子稀罕自家大孙女能耐不假,可这也太能耐了,一个丫头家家的,到了还得嫁人,这要是比男人强太多,可不是啥好事,是以,还是得拘着她点儿。
老爷子的心思程木槿大概能猜到,只不过这件事八字没一撇,现下说什么都多余,且走着看吧。
于是,她便温顺地答应了,只说晓得了,那么大的事,朝廷那么多能工巧匠,个个都比她强,哪里会找得到她头上来?祖父且放宽心。
孙女这么懂事听话,程老爷子还是很满意的,于是就嗯了一声,一摆手说了句回家,就当先继续走道了。
程木槿和程智互相看一眼,便也忙跟上去一起往回走。
既是老人家不追问了,那程木槿便趁着这空当,跟程智说起打井的事情来。
杨县尊既是命她跟着一同协同办差,那说不定就是要有新举措了。她看着这杨县尊不是一个尸位素餐之人,应当会有一番动作,五叔叔,要不要先回了县城去,跟五婶婶和岳父岳母商量商量,也跟着一起?
说着,程木槿就看着程智微微笑。
听话听音。
程智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是她大侄女给他找机会呢。
话说,他在岳父家的学堂教书,虽说都是一家子,可到底隔着一层,说起来就是有些倒插门的意思,好说不好听,这他若是能寻到一门别的好差事,那可是更合心意。
于是,程智便点头,说他晓得,他吃过了饭就回县城去。
程木槿看程智听懂了,便也不多说,只微微点头。
可程智这么一说着,心里就又有些愧疚起来,于是,程童生就去看木槿,满面不自在地跟她说对不住,他晓得她的心思,建陂塘那只是他们当时顺嘴那么一说罢了,话赶话呗,哪里就当真了?现今还是种棉花最要紧。可谁知晓,就因他酒后失言,就把这事儿给抖出去了,如今可好,倒要把大侄女推到人前去了。她一个大闺女家家的,往后还要抛头露面地跟着四处奔波受累,都是他这个做叔叔的带累的。
程木槿慢慢走着,听完后刚要说话,却被程老爷子抢先了。
老爷子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训斥,说你还有脸说?就是有事没事爱灌那二两黄汤,还啥啥都往外抖搂,这回好了,家里摊上事儿了,连累了你大侄女,老实了吧?
程智又被他爹当着大侄女的面训斥了,这脸上就又挂不住了,又青又白的。
程木槿却是看着他微微笑,轻轻摇头。
她温声安抚程老爷子,说祖父莫生气,话说出去便说出去,只不过是五叔叔太信任那个周同窗了。其实,建陂塘确实是对他们日后的棉花种植有很大的益处。今年的天旱谁知是一时的,还是往后年年有?老天爷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是以,若是县尊真的能向朝廷禀告,建一座陂塘出来,那他们岂不是能把棉花留在村子里自己种了?若不然,这棉花他们留不留得住还是两说呢。
啥?
老爷子一听当下就站住了脚,回头瞪眼看程木槿,满脸着急地问:“丫头你说啥?爷没听清楚,为啥留不住啊?那可是咱家自家的种子,种在咱自家地里,为啥留不住?是不让咱种了?”
程智也看着程木槿,满脸不解。
程木槿便道:“祖父莫急,且听我说。”
她看看父子俩,不疾不徐解释道:“咱们平州这地界水土不好不坏,小麦产量一直也不高,不说和荀州齐州那样的产粮区比,就是和蓟州比也差了一些。若依着孙女看,这棉花喜热喜光,其实荀州和齐州也并不是最适合的,倒是和州,那边的水土气候更合宜。”
说到这里,程木槿略微一顿,有些无奈,笑着继续道:“那您说,那到时候种着种着,朝廷里的那些大人们发现咱们这里并不适宜,产量低,说不定就会把这好庄稼拿到和州或是别的州府去种了。那咱们自己费心费力了半天,岂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白忙活半天了?”
啊?还能这样?
程氏父子俩听的齐齐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