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甘婶。”瓦路声音也突然变大。
“您这让我很为难啊!谁家送出去的东西还能再收回来?您现在还给我,我又不能拿去商贩那里退掉,而且这姑娘家家戴的东西,我总不能每天戴在自己头上吧?”
甘玥没想到瓦路这么快就想到了拒绝的借口,这个借口看似也很有道理,如果硬来恐怕是有违人性。硬的不行就只有来软的了。
“瓦路啊,你先收下。婉儿还小,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若是被你凌叔回来看见,他肯定会让婉儿面壁思过三天。本来这些书就是他让你找婉儿的,你却还让婉儿收谢礼,你这不是害了婉儿吗?”
甘玥开始徐徐善诱。
“我跟你说,你要是无所谓就算了,我就替婉儿收下了。到时候婉儿要受到她父亲的惩罚,你是劝不住的,以甘凌的性子,你越劝他惩罚越重。”
“......”瓦路满脸问号,看甘凌平时那个样子,也不像是如此严厉之人呐。
甘玥仿佛看穿了瓦路的心思,趁热打铁补了一句。
“你要是不信,你倒可以试试看。你看看你凌叔会不会大发雷霆。”
甘玥说完,拉着婉儿的胳膊,做出离开之势。
“哎,等等。”瓦路不敢冒险,犹豫之下还是选择相信甘玥刚才所言。
如果步摇送出去了,没有得到婉儿的欢心,却让她平白无故受罚,那事情就变得弄巧成拙了。
“怎么,改变主意了?”
“我听您的吧,您把东西给我吧。”瓦路伸手。
甘玥侧过身子,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从袖口的兜里掏出檀木盒子物归原主。
瓦路郁闷地将这满载着他心意的盒子放到了床头的枕下。这算不上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是也总不能随时带在身上。
甘玥领走了婉儿,这件事情还没完。婉儿没有瓦路这么好骗,毕竟她了解自己的父亲,老父亲这些年连狠话都没有对她说过,更别说体罚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婉儿一直乖巧懂事的原因。就像这次,甘玥让她还步摇,她乖乖照做。
不过,虽然行动上照做了,但她心里,还是想不通母亲为何非得这样做。
那不解的心思,就差点写在脸上了。甘玥这这几十年的饭可不是白吃的,这种小心思不废吹灰之力便看得清清楚楚。
“问吧。”甘玥淡淡说道。
既然甘玥给了这个机会,婉儿自然不会放过。
“母亲,您刚刚为什么要拿父亲出来当做幌子?”
“如果不拿他当幌子,我还能拿什么理由,让瓦路收回他的步摇?”甘玥反问道。
“那为什么非要瓦路收回他的步摇呢?我就不能收下吗?”婉儿十分不解,区区一件小玩意,搞得跟奇珍异宝一样烫手。
“婉儿,你喜欢什么东西,我和你父亲可以给你买。咱不要太挂念别人送的东西。瓦路送你这个小玩意,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他表达的意思并不是单纯的谢意。”
“母亲您怎么知道他不是单纯表达谢意?会不会是您想得太多了?我看瓦路傻乎乎的就挺单纯的嘛。”
“我给你分析分析。”甘玥索性找了个板凳坐了下来。这一两句说不清楚,站着腰累。
婉儿也拉来一个凳子,坐在甘玥对面,且听她如何解释。
“瓦路之前找你帮忙和解答有没有送过你小礼物?”
“没有。”
“那为什么这次你父亲让他找你借书,这更不需要送礼的情况,他却送你步摇呢?”
“因为,因为我说了一句,你准备怎么谢我。”
“你当时说了,礼物就马上拿出来了。这难道不是他事先就做好了准备嘛,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听你说要谢礼后,再花时间去准备呀!”
“哦。好像有点道理。”
“所以,我想,他这支步摇本来就在找机会送你,刚刚你开口,就给他了一个合理的机会。婉儿,咱以后就不要随意开口怎么谢怎么谢了,能帮助别人就帮,要在不图回报的基础上。若你还想着回报,那就不必勉强了。”
甘玥苦口婆心。
“我那不就是一句玩笑话嘛,谁知道他真的掏出了礼物,以后不开这种玩笑就是了。”婉儿嘟着嘴。
“你喜欢瓦路吗?”
“???母亲这是何意?”
“你喜欢瓦路的话,你收他的礼物应该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甚至还带有期待。”
“呃......那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这支步摇特别好看。”
“所以,你不该收下这支步摇。你收下了就代表你收下了他的爱意,他对你就更多了一份期待,以你们俩现在的关系,用这支步摇来联结并不合适。若是你俩两情相悦,互赠心仪的礼物,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说到两情相悦,婉儿这才明白,瓦路对她和她对瓦路的感情,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母亲,我知道了。”
婉儿经过甘玥的点拨,终于理解了甘玥退还步摇的苦心。
傍晚,甘凌夹着一个包裹匆匆归来,直奔瓦路和王小工的房间。
“小王!瓦路!”
王小工打开了门,甘凌递上手中的包裹,“给你们借到了一部分。”
“谢谢谢谢。”王小工双手捧上,递给瓦路,“瓦路,把你找婉儿借的那部分拿来,让凌叔看看齐不齐。”
“哦对!凌叔您过来帮我们瞧瞧。”
甘凌将数本课本汇总,一本本翻看清点。一番操作,十分肯定。
“齐了!这里从小童到少年该学的认字、计数、生活常识、道理都齐了。你们可以好好看看了,只有一条我要强调,爱惜点,别给我整破了,我借的这些还得还给别人小儿。”
“是是是。您放心。”王小工头如捣蒜,连连应道。
“那行,要是有不明白的随时问我,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吃饭去了。”
“是是是,你快去吃吧,我们都吃完了。”
甘凌十有八九晚饭都是一个人最后吃。他已经习惯了。
“凌叔。”瓦路突然喊了一声。
“嗯?瓦路有事吗?”甘凌回过头来,一脸疑惑。
“呃......没事,多谢您了。”瓦路欲言又止,他本想问问能不能送步摇,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怕太冒失给婉儿带来麻烦。
“哦,没事,这点小事不足挂齿。”甘凌并没有发现瓦路的异常,说完就离开了。
甘凌独自吃完饭,回到卧室时甘玥已经躺下了。但她并没有睡着,她等着甘凌,要给他通个气。
幸好这瓦路还是单纯,就这么容易糊弄过去了。以后要是碰到心思深沉的小伙对婉儿打主意,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玥儿,你今天怎么还没睡?”
“给你说事。”
“说来听听。”
甘凌坐到床头,半倾着身子,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咱婉儿现在到底是大了,已经成大姑娘了。”
“那当然了,总不会一直是三岁半的小娃,长大不是很正常吗?”
甘凌不知甘玥为何对长大这事还有感概。
“姑娘大了,容易被别的小伙子惦记哦!”
甘凌愣了一下。他想到了王成才。
“该不是王成才那小子,又来找麻烦了吧?”
甘凌警惕起来。
“那倒不是。跟他无关。”甘玥道,“今天瓦路以借书的名义送了婉儿一支精美的步摇,后来我给还回去了。”
“哦。”甘凌的反应没有甘玥料想中这么大。
“哦?你就一个哦字?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呃......这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咱婉儿现在正值妙龄,得到其他小伙子的喜欢,正常。”甘凌没有表现出有多么惊讶和担心。
“可是我问了婉儿,她对瓦路并没有异于常人的喜欢。如果是这样,她收下这支饱含着爱慕情谊的步摇,怕是不妥吧?她给了瓦路希望,却又根本没有这份意思,这么做不是白白耽搁瓦路的感情吗?如果瓦路是一个心思狭隘的人,付出后长时间得不到反馈,怕是会做出不利婉儿之事。”
“怎么会,我看瓦路那小子,傻乎乎的,不像是你说的睚眦必报之人。”甘凌还是觉得甘玥有些小题大做,随后一个反问。“那你的意思是,婉儿以后不能收异性的任何东西咯?”
“也不是,就是要合适,如果瓦路送她一个饼或者一个红薯,我倒是觉得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不能随便收别人太贵重的东西。如果婉儿以后有了心仪之人,我俩又不反对,那她俩互赠任何礼物,我都没有意见。但是,单方面的心意,还是需谨慎,咱不能误了别人。”
“有点道理。我赞同。你既然有了主意,就照你说的办就行了,不必特意跟我说。”
“不,肯定得跟你说,你的角色不可缺。”
“???”
甘凌丈二摸不着头,怎么还出来一个什么角色。
“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唱白脸你唱红脸。”甘玥安排好了角色。
“不,我想唱白脸,你来唱红脸。”甘凌表示对自己的角色不太满意。
“改不了了。因为下午这个角色已经演出去了。下午退还给瓦路步摇的时候,他硬是不想收,我没有办法,只好说你最见不得婉儿随便收别人贵重的礼物,若是被你发现,定要狠狠责罚她,这才将瓦路唬住。”
“......他也信?”
“当然,不然我现在给你通气干嘛。当然是有目的的啊!行了,话已带到,我要睡觉了!”
甘玥卷起被子,翻了个身,将背对着甘凌。
“行吧。”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就背了个锅,甘凌也只有无奈笑笑。自己家的这两个女人,除了宠着,别无他法。
两个老年人熄灯开始睡觉,而年轻人们精神头还正好,这时候肯定是睡不着的。
瓦路和王小工将所有的课本抱到了李浩然屋里。
“还不错嘛。效率挺高。”李浩然记得,这才是昨晚众人聚在一起开小会的时候谈起的任务,没想到一天时间就落实到位了。
“是呀,瓦路效率可高了!”瓦达在一旁挤眉弄眼。
李浩然粗略地翻看了一下,每个年龄层都有配套的知识,那含量一级级逐级上升,就像是个倒金字塔一样。
“嗯,不错。”一边翻看一边连连点头。“瓦路啊,没事的时候你也学学,刚好可以弥补一下你儿时的缺憾。”
“这,这不必了吧。我现在都已经成人了,看这些小玩意儿不起作用啊!”
“对了,酋,哦不,浩然,我想问下。”王小工吞吞吐吐,脸憋地通红,好像有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要说。
“问。”李浩然很少见王小工如此主动,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饶有兴致想知道下一句。
“呃,我想问下,咱去集市上买东西的钱,真的可以报销吗?”王小工紧张地抠着手指。他此趟出行实在是没有带多少铜币,当然,家里也没多少,导致他囊中羞涩。
自从上午在集市上买了一把精致的剑弩,回来把玩着越看越喜欢。想想集市上那成百种玩意儿,他又心动了。
看着瓦路上午那大收获,他也想确认下到底有没有报销这回事,要是有就好了,要是没有自己后面就只能忍着不出手了。
“怎么?想买的东西很多?钱不够?”李浩然听出了王小工话外的意思,直白地问道。
“嗯......上午我跟瓦路一起回来的时候,瓦路买了上十样东西。他说,他说可以找您报效......”王小工说完,懦懦看了一眼瓦路,果然瓦路的眼珠子快冒火了。
你这个呆子,你问就问吧,干嘛把我扯进去。瓦路心里暗暗不爽。
“瓦路,你买了这么多?买什么好玩意了,怎么没见你拿出来晃晃?”
“呃,这不是一直在忙吗,还没来得及打开呢。”瓦路嘟着嘴应道。
“哦!我知道了。”瓦达看着瓦路恍然大悟。
“你又知道什么了?”瓦路见瓦达横插一杠,瞪了他一眼,净会添乱。
“我是说,床头那空隙怎么突然变得满满当当,原来是你瓦路才放进去的东西啊!我等下一定要先睹为快。”瓦达嘴含笑意,期待地搓搓手。
瓦达的样子让瓦路心里如猫抓一般,自己都还没好好研究,就被这么多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