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路兜兜转转，探头进厨房瞧了瞧，确实没有见着婉儿，只有甘玥背对着他正在取围裙，这按照惯例，围裙脱下来的那一刻，表示厨房的事情已经完毕。
看来甘玥马上就要出来了。瓦路迅速弹到一边，躲开了她的视线，不想被甘玥看见。
明明直接去问甘玥，婉儿去哪了更容易得到有效答案。可瓦路脑子像被驴踢了，竟然不自觉避开了甘玥，放弃了大道偏偏要走小道。
看来只有靠他自己去寻找婉儿了。
这刚吃完饭，婉儿能去哪呢？
瓦路环视着前院，前院空空荡荡，并没有一个人。院门打开着，瓦路决定出去看看。
刚走到院门口，就被早上那个烦人的横肉大汉拦住了。大汉此时学聪明了，不再板着脸，而是一脸堆笑，那满脸的横肉因为笑容挤在一起，活像一块块熏过的腊肉，感觉十分油腻。
“这位小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呀？要不要我陪同？”
“不要。”瓦路伸手不打笑脸人，只是干脆地拒绝了他。
横肉大汉虽然遭到了拒绝，但是并没有丢下瓦路不管，而是小碎步跟在瓦路的后面。
“哦。对了，你刚刚有没有见到婉儿出来？就是甘家那个小姑娘。”瓦路突然想到，这守门的两人这么认真，有人出入一定会记得非常清楚，特别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
“？没有啊！今天就你们几个汉子出过门，没有什么小姑娘。”
横肉大汉回想了一下，十分肯定地给了瓦路答复。
“哦，那行吧。”瓦路转身又进到小院内。留下一脸懵的横肉大汉。
婉儿既然没有走正门，她更不会翻墙，看来婉儿并没有出门。那就是说，她还在家里。前院没有、厨房也没有，那还有两个地方，就是她的卧室和后院。
卧室肯定是不能冒冒失失就去的，女孩子的闺房不是想进就能进，硬闯进去恐怕会挨打。
瓦路决定先去后院查看。
前院后院不过相隔百十米。瓦路风火轮似的腿很快就炫到了。
运气不错。一进后院，一眼就看到了婉儿。
她正在翻晒整理上午出品的布料，细细的胳膊正费劲地翻动着悬挂头前的布料，微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落在光滑的脸蛋上，迎着光看去，额头细密的汗珠正在闪闪发光。这柔柔弱弱的样子，真让人忍不住想去帮她一把。
婉儿正在专注地忙着，并没有发现过来找她的马路。
瓦路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移过去，从背后大呼一声“婉儿！”
全神贯注的婉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声吓了一跳。等她回头看见是瓦路，那小拳头便铺天盖地捶过来。
“瓦路！你差点吓死我了！”婉儿一边捶，瓦路也不躲。
那小拳头就像是猫爪子挠痒痒，挠在身上不说有多疼，甚至还让人觉得有一丝舒适。
直到婉儿那一点残存的力气用尽，胳臂发酸，这才停下手来。
“瓦路！你不会是特意为了来吓我吧？”婉儿歇了口气，对瓦路的行为表示不解。
“那当然不是了，我找你有正事。”瓦路一本正经，他想起了甘凌在学堂对他说的话，现在就要付出行动了。刚好，自己带的东西也可以借此机会送出去。
“你能有什么正事？你的正事不就是学染料吗？难道你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婉儿一连三问，问得瓦路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怎么就不能有正事了？难道问你染料的事情让你很烦嘛！那可是你母亲说的，有问题可以随时问你的她呢！”瓦路嘟着嘴，语气委屈。
“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能不能去你的房间说话？”
“咦！那怎么行？！”婉儿拒绝地没有留一丝商量的余地。
“别，这里没人，咱就在这里说吧。”
其实在这里说也不是不行，也不是非得去女孩子的卧室。但是瓦路怀里的东西在这里拿出来怕被别人看见了，不太好。
见婉儿拒绝地如此干脆，瓦路便放弃了去房间里说话的想法。
“我想找你借一下你上学的时候，用过的那些课本。你一定得好好找找，凌叔让我找你的。”
“哦？我父亲他怎么没有提前跟我打招呼？你不会借我父亲的名义骗我吧？”婉儿有些好奇，这瓦路也不像是如此好学之人啊！“你这么大年纪了，要这个干嘛？”
“啧啧啧，婉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也就比你大个三五岁而已，瞧瞧你，说得我像一个老头子一样。再说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疑？”瓦路反驳道。
“那行吧，谅你也不敢骗我。不然我非得把你赶出去。”婉儿半开玩笑放着狠话。可她这狠话从她那红樱桃般的嘴里冒出来，一点也没有震慑的威力。
“甘大小姐啊，没人敢骗你！”瓦路一脸笑意，宠溺地看着面前这个较真的小姑娘。
“那行吧，不过先说好了，十来岁以上的我应该可以找几本，十岁之前的我可能已经搞丢了。”说了半晌，婉儿终于应了下来。
“没问题。能找几本是几本，多出几本那更好。”
“那，那你打算怎么谢我？”婉儿昂着头俏皮地问道。“我那些老古董可是知识量满满，价值无限。要不是你借，我可能要锁在柜子里当成宝贝放一辈子！”
“放在那让这些书睡觉？你这也太浪费了，不如借给我，继续实现价值。不过，你这个小财迷，租金要多少钱？”
“无价之宝。”
“……你这个价可太高了，卖了我也付不起呀。不过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你必定喜欢。”瓦路伸手摸向了内衣兜。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婉儿见瓦路缩着脖子，眼神四处张望，那紧张的样子，十分期待。
只见瓦路小心翼翼从面前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暗红色檀木盒子，快速塞进婉儿手中，留下一句话便匆忙跑掉了，那样子像是被贼人追赶一样。
“你可记得帮我找找那几本书啊？！”
不待婉儿回复，瓦路的身影便从后院消失了。
这檀木盒子正面有一把金色的锁扣，婉儿轻轻把锁扣抬起，打开了盒子的上盖。
“哇哦！”
婉儿低声感叹。
“好美！”
只见里面透亮的花朵步摇，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七彩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像水晶一般。
她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拈起这只精美的步摇，花朵旁边两条珠串树立起来，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当然，这个声音非常小，但婉儿还是听的十分清楚。
这珠串的碰撞声一下子就敲进了婉儿的心里。敲得她的心突然砰砰起来，她快速合上盖子，双手将盒子捂在手中，手掌中的指缝露出条条暗红的纹路。
婉儿一路慌张奔向自己的卧室，没想到却跟迎面而来的甘玥撞了个满怀。这一撞不要紧，却撞掉了婉儿手中的盒子。
这盒子也真是可怜，自从被瓦路买走后，已经飞落到地上两次了。
“这是什么？”甘玥发现了婉儿手中落下的盒子，伸手去捡。婉儿也急着去捡，可她的手脚并没有瓦路这么快，最终，盒子落入了甘玥手里。
甘玥狐疑地打开盒子，微愣了一下。确信自己没有给婉儿买过这样的头饰，便皱着眉头拿婉儿是问。
“这谁的？哪来的？”
婉儿见甘玥严肃的样子，双手捏着衣角，来回揉搓，懦懦不敢回答。
“嗯？”甘玥看着眼神躲闪的婉儿，心中暗想，该不会来路不正吧？
婉儿依旧不语。
“走。”甘玥扯着婉儿的胳膊，也许是外面不方便说，准备去房间里好好盘问。
小姑娘可不能被虚荣心冲昏了头脑，做出一些不光彩的事情，那就是父母的责任了。甘玥此时心里已经猜想了多种答案，越猜越心慌。
进屋后甘玥关紧了门。
语气由刚刚的焦灼变得和蔼。
“婉儿，你跟母亲说，这支步摇是哪里来的？是不是你买的？你买了就买了，花了这钱母亲也不会怪你，你如实说就行。”
甘玥希望从婉儿嘴里听到肯定的回答，是买的就好说，花点钱就花点钱。可现实偏偏不会如人愿。
“不是买的。”婉儿弱弱回答。“是是瓦路送的。”
甘玥刚刚那冲到脑门的气血，在听到瓦路两个字的时候速度开始变缓。
还好不是什么莫名奇妙的人送的，不是捡的，更不是偷和抢的。
“瓦路为什么要送你这个？”
“我也不知道。哦，不对。瓦路刚刚找我，让我把上学时的课本找出来给他，然后我就开玩笑问了下要怎么感谢我，谁知道他就掏出了这个，还没等我开口拒绝，他就跑了。”
甘玥见婉儿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陷入了沉思。
这个瓦路，绝对不是临时起意，应该是早有预谋。当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也是正常现象。只不过，单纯的婉儿以为当真是为了感谢她给的谢礼，却不知活了半辈子的甘玥却看到了背后的另一层意思。
“婉儿，你现在就把那些书找出来，我随你一起送过去。”
“是，母亲。”
婉儿平常是个爱收拾的，东西都分门别类摆得整整齐齐，只见她垫了个小凳子，拉开衣柜最上层的暗格，抱出一摞发旧的课本。
“喏，都在这了。”等婉儿放在桌上，甘玥粗略估算了一下，厚厚薄薄约莫有十来本。
“就这么送人了，你舍得吗？”甘玥问道。
“他说他是借啊！借就会还的。再说了，父亲也同意了。”婉儿辩解道。
“你父亲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甘凌竟然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过这事，甘玥有些纳闷。
“是瓦路说的，他说早上和王小工去学堂听课，父亲让他们回家找我借书。”婉儿照着瓦路的言辞给甘玥复述。
“哦。既然这样，那就照他说的办。”
婉儿抱着书，甘玥将盒子塞进袖口，两人一起去找瓦路。
刚好瓦路一人在自己的卧室，他正在猜想婉儿此时的心情，是否跟他一样慌乱和甜蜜。
“叩叩叩！”敲门声打断了瓦路的思绪。
瓦路打开门，第一眼见到抱着书的婉儿，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后又瞧见婉儿身后的甘玥，瞬间变得有些结巴。
“甘，甘婶，婉儿你们进来坐一会儿？”
“不了，我们给你送完东西就走，还有事情要忙呢。”
婉儿没有说话，甘玥一口拒绝了瓦路的建议。看甘玥这个严肃的表情，瓦路心里紧张，也不敢像平日那样开玩笑了。
“瓦路，你要的课本都在这里了，其他的你看缺什么，再去找我父亲想办法，我这里有的都找出来了。”婉儿伸直胳膊，将面前的课本移送到了瓦路眼下。
“好的好的。”瓦路反应过来，伸手将课本接下。
接下了课本，转身放到身后的床头柜上。却发现婉儿和甘玥并没有离开的迹象。明明刚刚甘玥拒绝了自己请她们进来坐坐的提议，那不走还在等什么？难道刚才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就在瓦路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甘玥又发话了。
“瓦路，你放好了就过来一下。”
“噢。”瓦路带着一脸疑惑，靠近甘玥，“甘婶，什么事？”
“瓦路啊，这是你的东西吧？”只见甘玥从袖口缓缓掏出一个盒子。
那不就是半个时辰前自己送给婉儿的檀木盒子吗？怎么就到了甘玥手里？
瓦路此时有一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心情。可自己明明就是给心有好感的女孩子送了一件小礼物而已啊！
“呃，这是我的，但是，我送给了婉儿。”瓦路解释道。“您别多心，这是因为我借婉儿的课本，为了表示谢意送给她的。”
“瓦路，就几本书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况且还是甘凌让你找婉儿借的，你用这么贵重的礼物来谢她，这么见外，这不是在打我和甘凌的脸吗？”
甘玥语毕，便将这檀木盒子递给瓦路。
瓦路看了看甘玥，又看了看一旁低着头的婉儿，并不想伸手去接。
这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拿着！”甘玥突然提高了音量，吓得瓦路一哆嗦。
“这......”
“快点。”甘玥一句赶一句，气氛变得一刻比一刻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