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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挺直了那仿佛随时会折断的脊梁,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知道。柱子…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接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碴子里挤出来,带着血。

“好!”李云龙用力点头,心中一块巨石稍落。他快速分配任务:“二嘎!把扒下来的干粮、子弹、水壶分好!那件黄呢子大衣给老程裹上!卫生员,你和二嘎用鬼子的皮带和绑腿,做个简易担架!赵刚,你警戒东边和上游!老子看西边和下游!”

时间紧迫!众人如同被鞭子抽打的陀螺,爆发出最后的行动力。二嘎和卫生员手忙脚乱地用鬼子的皮带、绑腿和从歪脖子树上砍下的两根粗树枝,飞快地扎了一个极其简陋的担架。他们把仅存的一点意识模糊的老程小心翼翼地抬上去,裹上那件缴获的黄呢子大衣。李云龙和赵刚则像两尊石像,警惕地注视着河道的上下游以及远处的山梁,手中的步枪枪口微微移动,随时准备击发

“走!”李云龙低喝一声,当先开道。他选择的方向是西侧,那里地势相对复杂,林木茂密,而且与鬼子追兵可能过来的下游方向相反。

二嘎和卫生员抬起担架,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担架简陋,老程身体沉重,河滩乱石嶙峋,下过水的棉裤冻得硬邦邦,每一步都如同跋涉在泥沼。赵刚端着刚缴获的一支三八大盖,走在担架侧后,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后方和侧翼。他的身体依旧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但握枪的手却异常稳定。

李云龙走在最前面,脚步踉跄却坚定。他感觉自己的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寒气,每一块肌肉都在哀嚎,伤口被冰冷的湿衣摩擦着,火辣辣地疼。但他不能停!他是团长,是这支伤痕累累、濒临崩溃的小队最后的支柱!

他们不敢走河滩开阔地,只能沿着陡峭的、长满灌木和荆棘的河岸向上游艰难跋涉。脚下湿滑的苔藓和松动的碎石不断考验着他们的平衡。每一次攀爬陡坡,每一次绕过倒伏的巨木,都耗费着巨大的体力。老程在担架上发出痛苦的呻吟,体温低得吓人。

“团长…水…”二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体力也快耗尽了。

李云龙停下脚步,靠在一棵大树后喘息。他拿出一个水壶,拧开,自己只抿了一小口冰冷的河水,润了润火烧火燎的喉咙,然后将水壶递给二嘎:“省着点,轮流喝一口。”

他抬头望向天空。日头已经偏西,惨淡的冬阳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冰冷的光,丝毫不能带来暖意。寒风如同刀子,刮在湿透的衣服上,带走宝贵的热量。必须尽快找到生火的地方!否则不用鬼子追来,光是失温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团长!看那边!”赵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指向斜上方一片陡峭山崖的底部。

李云龙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嶙峋的山石和茂密的藤蔓掩映下,隐约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不大,但足够容纳他们几人!

“山洞!”李云龙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快!过去看看!”

求生的欲望再次压倒了疲惫。众人打起精神,向着那个洞口的方向奋力攀爬。荆棘划破了皮肤,碎石滚落,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终于,他们抵达了洞口。洞口不大,被厚厚的藤蔓和枯枝遮掩了大半,里面黑黢黢的,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但比起外面凛冽的寒风,这里至少避风!

李云龙示意大家停下,他端着枪,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侧身探入洞内。洞不深,大约只有十几米,里面还算干燥,没有野兽的腥臊味,只有岩石和泥土的气息。洞底散落着一些枯枝败叶。

“安全!快进来!”李云龙低声道。

众人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看到了绿洲,爆发出最后一点力气,将老程的担架抬进洞内深处,远离洞口。一进洞,避开了寒风,虽然依旧冰冷刺骨,但感觉立刻好了许多。

“快!生火!把湿衣服都脱了!能拧干拧干!”李云龙急促地命令,“二嘎,警戒洞口!赵刚,你看着老程!卫生员,找找有没有能烧的!”

洞内立刻忙碌起来。卫生员和二嘎快速收集洞底和洞口附近的枯枝落叶,堆在一起。李云龙摸索着身上,万幸,他那盒用油纸包着、贴身藏着的洋火竟然没被河水完全浸透!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划着火柴。第一根,湿了,灭了。第二根,终于点燃了!微弱的火苗舔舐着干燥的枯叶,发出噼啪的轻响,火势慢慢变大,橘黄色的光芒开始驱散洞内的黑暗和寒冷。

这是生命之火!

众人围拢过来,贪婪地感受着那久违的、微弱的暖意。火光映照着他们伤痕累累、疲惫不堪、沾满泥污血迹的脸庞,每一张脸上都刻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悲伤。李云龙脱下湿透冰冷的破棉袄,拧出浑浊的泥水,搭在火堆旁的岩石上烘烤。冰冷的皮肤接触到跳跃的火焰,带来一阵刺痛后的暖流,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赵刚默默脱下同样湿透的衣服,露出精瘦却布满青紫瘀伤和划痕的上身。他坐在老程担架旁,用拧干的布条蘸着水壶里冰冷的河水,仔细地擦拭老程冰冷的脸和手。火光在他脸上跳跃,照亮了他紧抿的嘴唇和眼中深不见底的痛。

二嘎和卫生员也学着样子,脱下湿衣烘烤,身体在温暖中渐渐恢复知觉,随之而来的是全身各处伤口尖锐的疼痛和极度的疲惫。二嘎看着火堆,又看看洞口外灰暗的天空,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他想起了柱子哥教他打枪,想起了大刘给他藏的半块窝头,想起了老孙最后那声狂笑…

李云龙靠在冰冷的洞壁上,看着跳跃的火苗,又看看身边仅存的、伤痕累累的兄弟:昏迷不醒的老程,沉默如石的赵刚,无声流泪的二嘎,疲惫不堪的卫生员。出发时一个加强排,生龙活虎,如今只剩五个人(老程生死未卜),如同被暴风雨摧残过的残枝败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