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斯礼却无所谓地笑:“你已经用实力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位置,有眼睛、有脑子的人,自然会服你;”
“而那些偏要嫉妒你的,无论你做得多么无可挑剔,他们总能找到地方挑你的刺,就算不公开你是我的妻子,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你干嘛在意他们?”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也没必要主动给他们送我的话柄吧?”
“让人觉得你是关系户——”
徐斯礼的眼神倏地变得冷冽,带着一种凛冽的压迫感,扫过走廊拐角处的阴影,
“——总比被人当成软柿子,三番两次挑衅你,在你背后搞小动作要强。”
阴影处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和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正是刚才在台上对时知渺出言不逊,这会儿又在暗处偷窥的王媱。
她被徐斯礼那个眼神吓得魂飞魄散,仓皇逃窜。
看着王媱狼狈离开的背影,时知渺心里那点因为被他擅自公开他们的关系而不舒服的情绪,竟然消散了不少。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今天帮了她,她领情。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徐斯礼病弱的脸上,语气也无意识地放轻一些:
“所以,你带药了吗?你那个药,每八个小时吃一次,现在到点了。”
徐斯礼摊手,无辜道:“我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哪儿有空备药?”
时知渺现在才是真的职业病犯了:“那你现在回家吧,药必须按时吃,否则影响疗效。”
徐斯礼顺从地“嗯”了一声,眼神却还黏在她身上。
他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她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腕,指腹带着微烫的温度,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
“你还要多久回家啊?这几天跟你朝夕相处都习惯了,几个小时看不到你,我都想你了。”
“……”
时知渺像被烫到一般迅速抽回手,目光仓促地投向大会堂里晃动的光影,“我今晚不回去吃。纾禾约了我一起庆祝。”
徐斯礼看着她不自然的神色,低笑一声,没再纠缠,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调子:
“也行吧。不过你脚不方便,快结束的时候发个位置,我让人去接你。”
“嗯。”
徐斯礼这才按下轮椅的通讯键,唤周祺过来。
时知渺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后,才返回大会堂。
而走廊的另一边,周祺确认时知渺没有跟来,微微躬下身,低声向轮椅上的男人禀报:
“徐总,薛小姐坚持要见您一面。”
暮色沉沉,将徐斯礼的侧脸笼罩在阴影里。
他脸上面对时知渺时的慵懒柔和已然褪尽,只剩下冰封般的冷峻与疏离。
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声音平淡无波:
“带她到车上。”
车子停在路边,是宽敞且舒适的保姆车。
徐斯礼随意地坐在轮椅上,喝着一杯水,清俊的神情一片淡然。
周祺拉开车门,薛昭妍慢慢地走了上来。
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眶也还通红着,看到徐斯礼的第一眼,就咬着唇说:“斯礼,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你在质问我?”
徐斯礼有趣地一笑,“昭妍,我好像没有同意你做这么多事情。”
“我只是……”
“有一些事情,是我们对不起你,所以能照顾你们母女的地方,我已经很照顾了,你之前的一些小动作,我容忍了。但不代表,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到我老婆面前,说些奇怪的话,做些奇怪的事。”
徐斯礼的嗓音听着依旧温和,“今天的事,我就是在给你警告——别有下次。我只说这一遍。”
“……”
薛昭妍手指着自己,瞳孔颤抖着,满是不可置信之色,“……你以为、以为我是故意冒领功劳的?故意在时医生面前耀武扬威的?”
她如同受了大委屈,“我不是!我没有!”
“我那天有没有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答应我,会帮我朋友处理医闹?所以我就以为,这件事是你为我做的,我是真的这么以为,假如我知道你是为了时医生的话,我根本不会去领这个功劳!”
“我何必让自己落到这么难堪的地步?”
周祺站在车门口,听着她的申辩,心下也在琢磨,她说的是真是假?
这样的情绪饱满,不像是编的……
徐斯礼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情绪难辨。
薛昭妍脚步摇晃地走到他面前,咬着下唇,声声控诉:“可是斯礼,你明明可以私下跟我说明情况,你说了,我今天不会出现在这里,可你没有,你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这么说,倒是徐斯礼错了?
周祺莫名觉得,这位薛小姐,颇有手段。
她还在说:“你有没有想过,芃芃以后还要来医院复查,现在这样,大家都会议论我们,耻笑我们……耻笑我没关系,我这些年什么冷眼没受过,可是芃芃才三岁,她还生着病,你怎么忍心呢?”
听到薛芃芃,徐斯礼眉宇间的冷色略微松开。
他道:“上次我们去京城见的那位心脏方面的专家,前两天刚联系了我,说他现在可以接收病人。我安排人送你们到京城去吧。”
他要让她走?!
不行!
“我不走!”
徐斯礼:“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你们也不好再到北华医院复查,去京城是最好的。”
“我不要!”
薛昭妍飞快上前,蹲在徐斯礼的轮椅前,仰起头看他,一改刚才的义愤填膺,抽泣着说,
“斯礼,你不喜欢我跟时医生有接触,我可以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去找时医生,就算在路上遇到她,我也主动避开,我求你不要让我们离开北城……我不能离开,我要是离开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徐斯礼缓慢地向前倾身,低下头注视薛昭妍:“人都是要往前看的,昭妍。”
薛昭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也断断续续:
“可我要怎么往前看,他死得那么惨……你怪我对时医生出言不逊,可这些是我的错吗?斯礼,你不能这么偏心,只看到时医生的委屈,却看不到我的,我才是受害者啊!”
这句话不知挑动徐斯礼的哪一根神经,他眉头飞快一蹙。
薛昭妍突然直起上身抱住他的腰,紧紧的:“斯礼,你说过你会对我们母女负责的!你说过的!我不准你现在像甩开麻烦一样甩开我们母女,我不准!”
徐斯礼喊:“周祺。”
周祺迅速上车扶住薛昭妍的肩膀:“薛小姐,徐总身上有伤,您别这么动他。”
薛昭妍顺着周祺的力道跌坐回地上,楚楚可怜地望着徐斯礼:
“……斯礼,今天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不要送我走,好不好?就当是看在芃芃的面子上,可以吗?”
似乎没有男人能在这种乞求的语气里硬下心肠。
过了一会儿,徐斯礼有些疲倦地说:“我答应过会对你们负责,就不会食言。”
他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
“以后,去其他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发给金医生,他会给芃芃开药。”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送走她们母女了?
薛昭妍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