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轻声唤着自己的弟弟,他知道小凡说的不仅仅是满满,更是他自己。
就在所有人都愣神的瞬间,谁也没想到程大年拾起掉落在地的长刀,架在了男孩儿的脖子上。
“呵呵呵!小崽子,站起来!”
“爹,你···你要干嘛?”男孩儿满脸的诧异。
“干嘛!”程大年一手捂着伤口,一手紧勒着男孩儿的脖颈,“你给我闭嘴!死崽子,要不是你老子早就拿下这几条大鱼,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都怪你这个没用的家伙!送个毒而已,这种小事都办不好!”
“你个畜生!是不是疯了!”江凡一脚踢向剑身,直指男人,“他是你儿子!”
孟晚林连跨两步,双手举起:“他不过是个孩子,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不如你换我,我做你的人质如何?”
少年目光移向女子,眼神变得紧张起来。
“你?你当老子傻是不是!”
“你们一个个武功高强,我身上有伤押着你对我没有半点好处,好在你们这些人都心软,也不想看到小崽子就这么死了吧!”
“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们本来就没想过取你们的性命,你们的所做所为自有官府的人来管。”墨尘淡淡开口,观察着四周,孩子挡在男人的身前,自己出手未必能够一击即中。
若是激怒了男人,就算那孩子是他亲生儿子,也未必会手软。
“我们救了自己的人自会离去,于你更不会有什么威胁。”
程大年眯起双目,刀刃近了半寸:“话说的好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就和官府的人商量好了。”
“我关押着你两个师兄弟这么久,你们会这么好说话?”
“给我备一匹马,三百两银子,我走了之后自会放了这个小崽子!”
“程大年!程大年你要干什么!”
一妇人从程大年身后扑了过来,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程大年,你说的哪一样我没听过,你如今把刀架在我儿子脖子上作甚!”
妇人撒泼呼喊着:“你放了我儿子!”
“你个蠢妇!你我做的那些事情,落到官府的手里还能有好,有小崽子在,他们势必会乖乖地准备好银子和马匹,到时候老子带你一起走。”
“娘。”
满满憋着口中的委屈和害怕,望了一眼从地上爬起的妇人,那双眼里只有犹豫。
就如同每次将自己推到马前,推到街角,娘也总是这般的犹豫。
男孩儿垂下头来,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他知道,犹豫过后的选择,从来不会是他。
妇人收起了呼喊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她悄无声息地站在了男人的背后。
“好,东西我们可以给你准备,你先放下刀。”墨尘微攥起手指答应道。
程大年得意地咧开嘴笑了笑:“这不就好了。”
男孩儿笑着看向江凡,张嘴比划着“谢谢哥哥”的口型,下一刻张嘴狠狠地咬向那只勒着自己的手臂。
“啊!”
“你这个狗崽子!老子宰了你!”
“满满!”
男孩儿逃脱桎梏跑向江凡,江凡伸手去接,刀刃从男孩儿的左肩砍了下来,江凡用尽手中的力气将长剑丢掷出去,正插在程大年的胸口。
男人“咚”地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大年!”
妇人伏在程大年身上的瞬间,江凡同时接住了栽倒下来的男孩儿。
“满满,没事的,没事的,哥哥带你去看大夫。”
孟晚林伸手在衣袖找着丹药,摸了两下才想起来丹药在腰间的荷包里,她倒出一颗,赶忙塞进了孩子的口中。
“江凡,这是护心丸,眼下还是要赶紧替他止血才行。”
墨尘看了看江川和方遒,三人同时出手,很快制服了院子里的其他打手。
“哥··哥,我好痛。”
“我是不是这次伤的很重,伤的很重···是不是,是不是就会死?”
“不会的,不会的,你会没事的。”
孟晚林鼻尖发酸,不停地安慰着孩子,拿着巾帕按压在出血的肩膀处。
“对,王胡子!王胡子可以救他!”
江凡一把抱起孩子,急冲冲地向外跑去,孟晚林则在一旁按压着伤口,一刻不敢放松。
“江川,你前去蛇山驿告知一声,让他们派人过来抓捕。”
江川拱手回道:“是,大师兄,我这就前去。”
少年寻来几条绳索,将眼前的几人绑了起来,丢在院落的一角。
妇人抱着程大年的尸身痛哭流涕:“都是你们,是你们杀了我男人!你们这些天杀的,该给我家男人偿命!”
“若不是他对那孩子下了杀手,也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怨不得别人。”
墨尘如刀一般的目光扫在妇人身上。
“还是说,你觉得你儿子的命比不过你丈夫的命。”
“儿子没了以后还会有,可我男人只有一个,只有他才是我的依仗!”
妇人的哭声更大了一些。
“大年,你没了,今后我该怎么活啊!!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向着满满,都是他害了你……”
墨尘迈出门去,只留下一句话:“看好他们,等人来。”
“知道了,墨大哥。”
少年感叹一声:“大嫂,满满如何都是你十月怀胎所生,你就当真不跟着去看看?”
“十月怀胎,我生下他,他却不知报父母恩情,向着你们一群外人,早知道他会害死他的父亲,我就不该生他下来!”
“分明是你们有错在先,何故要怪罪在孩子的身上,若你们能做一个正经的营生,又怎会落到今日的地步。”少年语气坚定地说道。
“你们都是一群不愁吃穿的公子哥,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不易。”
妇人通红的双眼斜视着少年。
“我们原本谁不是老老实实的种地,一身身家全都在那地里,一年累死累活也不过为了几两碎银。可地不是我们的,粮食收上来还要向朝廷交税,本就年年所剩无几,勉强维持着一家老小的温饱。”
“朝廷修水运说改道便改道,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有谁在意过我们的死活?我们不过只想活下去,这样也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