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俯身而下,轻轻吻在那张青紫的唇上,为他擦拭面庞上的血迹。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若是他没有遇见我该多好,他仍旧是高门大户里的公子,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也许会是一个清廉的好官,也许会是一个严肃的教书先生,怎样都该是比现在,活得更好一些。”
“南姑娘,对不起。”
“噗!”
南偲九抱着孩子急忙蹲下,探向女子的手腕,她望着那双无神的眼,没有一丝生气。
“南姑娘,我知道或许我从没有参与到行骗敛财之中,但是我对这些事情坐视不理,同样也与清水村的每一个人没什么不同。”
“我这样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本不该再央求些什么。”
李燕颤抖手想去抚摸南偲九怀中的婴孩,沾染了黑色血迹的手指停在半空之中,又收了回去。
“我想求姑娘一件事,能不能将我与李平葬在一处,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怕黑,我与他一起他就不怕了。”
“李大嫂,我答应你。”
李燕的手安静地放在男子的肩上,缓缓躺了下去,嘴角带着微笑。
“我来陪你了,我怕疼服了些毒,要是变丑了你可别嫌弃我。”
南偲九缓缓起身,抱着婴孩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心情愈发的沉重。
她其实从未想过要取这些人的性命,如果不是李平以听晚作为要挟,她也不会下狠手。
见过了这么多次生离死别,南偲九仍旧觉得胸口堵得发慌。
李燕和李平他们真的有错吗?
或许在世人的眼中,他们坏了伦理纲常,但他们也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至少,这份爱是那样的干净纯粹。
如果没有这么多的变数,他们只是蛇山驿外的一对普通夫妻,会不会过得会不一样?
南偲九反复地问着自己。
婴孩将头缩在她的臂弯深处,不知何时沉沉入睡。
这孩子若是知晓自己出生以来经历了些什么,不知还会不会睡得如此踏实。
南偲九站在明亮之处,一言不发地望着“清水村”三个大字,斑驳的木板破旧不堪,再娟秀的字迹也同这个村子一样,被时间掩埋在此处。
“墨大哥,找到了!”
方遒举着手里的药瓶晃了晃,墨尘一掌推开房门,点住了门外二虎的穴道,紧接着翻墙入了隔壁院子。
孟晚林与方遒紧跟其后,打斗声音从院子中传来,惊动了前院的程大年,程大年很快带着几个打手赶了过来。
“你们以为寻到了解药就能救下他们!你们想错了!”
程大年拔出背后的长刀,指挥着身后的打手:“把这儿围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过!”
“是!老大!”
墨尘将解药丢给孟晚林,与方遒一起拖住上前的打手,孟晚林见状急忙进入屋内送解药。
不想江凡二人早已解开绳索,二人服下解药立马运功在原地调理着内息。
屋外传来一声叫嚣。
“呵!你们怕是来晚了,早就知道李平那个家伙靠不住,好在我做了二手准备!”
“他们今早就已经身中剧毒,若是没有我的解药,只要运功必会一命呜呼!”
“不要!”
孟晚林连忙抬手制止,却不想二人面色如常,片刻便恢复了功力起身站了起来。
“你们,没事?”
女子仔细打量着二人的神色,确实没有中毒的迹象。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出去帮忙,稍后再说。”江凡伸了伸腿脚,淡定自若地回道。
程大年看着几人平安无事地走了出来,脸上的疑惑逐渐变成了愤怒,举着长刀便冲着少年砍了过来。
方遒探出长剑轻松化解了他的攻击,一脚将他踢向墙角。
“我劝你们放下手中的兵器,别说我们五人,只墨大哥一人便可轻易将你们击杀在这小院之中。”
少年肃声道:“若是想活命就不要跟着他做如此蠢事!”
那些壮汉平日里不过是做些绑人的活儿,大多空有一身蛮力,真要用起刀来总是有些胆怵。
况且看到少年不过轻松一脚,就将程大年踢到了墙角,一时间都犹豫不决,不敢再上前。
“我呸!白养了那小崽子这么多年!竟如此不听话!”
“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
江凡大步越过少年的身侧,夺过少年手中的长剑,一剑刺向男人的肩头,没有给对方任何防备的余地。
长剑贯穿至背后,鲜血顺着剑尖流淌而下。
“你凭什么!”
“你是他的父亲,不是他的主人!”
程大年吃痛地跪在地上。
“老子是他爹!我生他养他,我想怎么做轮得到你说!”
“满满被你们哪来诓骗他人也就算了,你几时对他嘘寒问暖过,他几时吃过饱饭穿过暖衣!”
江凡双眼布满了血丝,听了男人的话更加怒火中烧。
“你这样的败类也配当爹!”
“老子养他这么大难道不用花银子!他难道不该回报!”
“可你都让他去做些什么?”江凡死死地盯着程大年,表情像是要吃人,“你让他去拦马,去装病,去偷钱,那夜若不是我勒住了马,满满可能就死了!”
“呵呵呵,一个崽子而已,没了老子还可以再生!”
恍惚间好似回到多年前的那个雨夜,那个老家伙也是一样立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冷冷地望着他和哥。
“不过是在雨中跪上一夜,能出什么事,真没了也当怪他们自己,府中左右也不止他们两个公子。”
“嗖!”
长剑瞬间拔出,下一瞬冲着男人的颈间而去。
“小凡!住手!”
墨尘微皱眉头,指尖夹着的石子正欲扔出,一个瘦小的身影挡在了程大年的跟前。
江凡愣在原地,低头凝视抱着自己大腿的男孩儿。
“哥哥,求求你,不要杀我爹!”
“求求你!”
剑尖缓慢拂向地面。
“满满,他这么对你,你还要护着他?”
“哥哥,可他是我爹啊。”
江凡后退两步,自嘲着笑了两声。
“是啊,这打碎了还连着筋的骨肉亲情,真是个害人的东西。”
“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