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孝放下竹简,身子前倾,刚好够着萨日朗狂野的丰腴。
“你,在吃醋?”他饶有兴趣地嗅着。
我向后仰头,咯咯笑出声,“你呢?你吃醋么?”我笑得眼角的泪一颗颗滑落,“我老师,他,可有九个分身……”我媚眼儿眨呀眨,嘴角噙住泪水,微微上弯,“来,说说看,心疼么?”
郭孝脸瞬间一黑,可又笑了。
“岂止心疼,本官心如刀绞……”他一把搂住我,嘴角狠厉,“本官恨不得弄死你……”
大帐外,能听见萨日朗咯咯笑着,却忽然寂静,喘息声似有似无。
后半夜,郭孝的寝被突地一空,仿佛那具湿滑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我长发飞扬遮住身子,一息之间飞越苍茫云海。
石头穹庐在月光下反射清光。
锁在石柱旁的模拟肉身似在酣睡,我的魂体瞬间融入。
我睁开双眼,血红。
郭孝又一次出卖了我!
我蠢透了,真是记吃不记打。泪水肆意打湿心扉,脑子乱成浆糊。曾经的一切,就像上辈子的事,让我几乎快忘记,他当初是怎么爬上我的床……
我想起政爷给的那条竹简残片,云始□年,凉州侯荀□□伐康居。
凉州侯,荀!那是未来出土的历史见证,我终究会和郭孝走到那一步么?
石头穹顶恰如永夜,宁静的像冥河河畔,时间仿佛停滞。
萨日朗迈上石阶。
“妹妹以为醒着,就没事了?”她轻轻拎着拖地的巫女长袍,“来,姐姐让你知道,醒着,比梦里,痛苦一万倍……”
萨日朗双臂张开,我被无形的力量仰面托起,四肢下垂,长发坠地。
九盏长明灯突突跳动,火焰呼呼地冲着我倾斜。
她手指打着旋,我被拨弄着转圈。
头晕目眩!
终于,她指尖一滞,我瞬间倒垂,衣衫下滑。
极度的眩晕感,让我几乎昏厥。
“喜欢么?慢慢来,姐有的是,时间……”
她贴着我唇瓣,“不睡?是么?那,就别怪姐……”
我闭上双眼,任由她吻入。
那一瞬间,超神的病毒感染体,吞噬!——萨日朗的魂灵,成!
……
我在无数记忆碎片寻找蛛丝马迹。
时光飞速变幻,眼前是郭孝的新宅子。
鸟语花香,湖光荡漾。石拱桥,湖面九曲回廊。沿湖杨柳依依,亭榭假山,楼阁宅院,又见炊烟。
郭孝,“圣女芳名,本官倾慕已久,今日终于见到本尊……”
我弯下腰,双手触地,手心向外,向他施匈族贵女大礼。
这是我第一次见这个传说中的男人,我不远千里而来,只为一个交易。
漫长的谈判,交易终于达成。三年为期,匈族图西域,郭孝霸凉州,至于三年后,是战是和,各安天命。
我点起九炉信香,围成一个祭阵,我们牵手走进大阵,击掌向天盟誓。
他不懂,这并不是向天明志,而是萨满控魂秘术,我没半分犹豫,走进他的灵魂深处。
……
这些都是萨日朗的记忆,可接下来,我惊呆了……
我看见萨日朗蓦然闯进大都市的灯红酒绿,她惊慌失措,她和郭孝都愣了!
这是郭孝从没有人碰触过的地方,此刻,萨日朗成了不速之客。
江畔,灯火辉煌。跳舞的,唱歌的,吃烧烤的小摊贩,牵手的情侣们从二人身边走过。
郭孝带着萨日朗逛街、看电影,去蛋糕店,萨日朗快活地像个孩子。
她学着别人挽着郭孝,在街边吻他。学着别人穿体恤,露出雪白的臂膀。
某天,郭孝把一枚戒指戴进她的指腹,推开房门。
似水年华流走,白发留住沧桑。
她推着郭孝,佝偻着腰身,走在夕阳下,一切美好得让人心碎。
郭孝插管,弥留之际,轻声对她说,“等你醒来,记得,我曾经如此爱你……”
萨日朗微笑着流泪,“亲爱的,等我醒来,给你一切……”
……
我震撼地睁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每一幕,我浑身不住地颤抖,震惊,震惊!
郭孝,用一生用一辈子,策反了萨日朗,鬼方部萨满圣女!
可是,她此刻,是我了。
他再次谋划了一个局,一个一战荡平北匈奴的局。为了让匈奴人相信,他已经被萨日朗控魂,再一次卖了他老婆,卖了左路军统帅,卖了让他少奋斗十年的吉祥物。我是他的投名状,也是萨日朗要置于死地的女人,他们在一起过了一辈子,直到年华老去。
而我,才是那个该弄死的外人。
我转身离开,泪流满面,郭孝,我恨你,恨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承受所有?
我走出圣殿,模拟角色的荀清月肉身,噗,从半空跌入芒草堆里,双目失神。
我坐在居延海的大湖边,看月亮,看湖面波光粼粼,真想变成一条鱼。
夺舍了萨日朗,这次,很干净,没有留下什么执念之类的漏洞。
我还获得了萨日朗的一项异能,分身。
和模拟角色手串生成的肉体不同,模拟角色只有肉体,没有魂灵,最多能听懂简单的指令。而萨日朗的分身就不一样了,那是大祭司兀鹫教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分身。
当然,模拟角色也不错,我不想让政爷碰,都是用模拟角色替的。换衣服换道具换发型,多美气!还能随身携带,魂体一息千里万里,随时弄出个肉体来,还想变啥都行,多方便!
可有时候就需要分身了。上次去羌人十二部,系统接管了真身,她竟然向孔汾索吻。我被阿娜尔夫人反向感染过,指不定哪天失控,去招惹辛玥咋办?
我神念凝聚,一道虚影从魂体分裂出来。可一瞬间,我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子一阵虚脱,差点昏过去。我惊慌失措,拼命沟通天机树,生机浪奔浪流,向两个魂体同时输送。
过了很久,心脏还在嘭嘭乱跳,自己把自己吓住,弄的人一阵后怕。
分身秘术,就是丢掉半条命?我呀,太鲁莽了。今晚要没天机树,我怕是量子态游戏里头一个把自己弄死的超神。
不过,这道鬼门关算是过了。此时,我俩五感相通,心意相连,宛如一人,我悄悄想,哪天我俩一起便宜一下孔汾会咋样。才动了这个念头,自己先不好意思了,羞得捂脸。
神经病!
先忙正经的,一道分身直破云霄,飞向左路军大营。先去接管本体再说,省得弄些有的没的丢脸。还得封锁自己在军中的消息,郭孝再坏,卖都卖了,总不能白遭罪吧?
回到萨日朗的帐子,几个侍女正在铺床,熏香。
“圣女大人!”侍女们纷纷下跪。
“嗯!”
帐子里的浴桶热气蒸腾,侍女过来帮我拆解束带。
“圣女,大祭司说一会儿来呢!”
“这么晚来?他要干嘛?”我伸腿泡进浴桶。
沉默,许久的沉默。
“怎么不说话?”我忽然觉得心里发慌,耐受不住的那种慌。
热水里漂浮着萨日朗花瓣,氤氲鲜红。
“大祭司前儿才送来的。”侍女轻声道,
我身子猛地发胀,记忆碎片里,闪现出无数不堪的记忆。
我脸刷地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