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炔做了个噩梦。
醒来后病了。
医院也查不出病症。
他爸妈请了人来看他。
被下了批语,意思就是说执念太深。
让他归去。
我站在边缘看着,算了算日子,好像是我上辈子去世的时间。
周炔昏昏沉沉抱着我哭了许久。
我一遍遍的拍着他的背,就像是我小时候他对我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我和他说我这些年做了什么,去了很好的学校读书,认识了很多朋友,他把我照顾得很好,我们在一起了,还有了个孩子。
最后我摸着他的眼睛一遍遍的和他说对不起。
周炔再次睡着了,我陪着他。
这场病来得突然,走得也快。
他爸妈很紧张,怀疑是不是遇见了什么脏东西,让他去山上挨个拜拜。
我陪着他。
上了山,既没求神也没拜佛,只是吹着清风看风景。
周炔说他走了。
我歪着头看他笑。
我问谁。
他说好像是另一个他。
我靠在山石旁的栏杆上。
“你怕吗?”
“刚开始有点,身体不受控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看到你他很激动。”
我继续问,“还有呢?”
“情绪太悲伤了,很绝望,像世界在眼前崩塌了。”
周炔伸手帮我擦眼泪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哭了。
“你别走。”
周炔声音恐慌的抱住我。
我笑着摇头,“我能去哪儿?你在这里。”
我要周炔回F市住了段时间,房子修建了三年多,装修完工不到半年,中式风格的庭院。
地下室很大,除了个有天窗的恒温泳池,还有个配置很高的影音室。
我买了几款游戏。
让我意外的是周炔并不喜欢那些惊险刺激,或者益智类的游戏,他喜欢的竟然是一些需要时间堆砌的游戏,种菜、造房子、甚至是分垃圾。
我尝试着买了几棵果树,周炔挖坑,按照搜到的方法栽下。
“明年能结果子吗?”
我对着手指粗细的果树问。
“我觉得难,应该要等两三年。”
那颗杏树是隔年就长了果子,枣树也结了几颗枣子。
结得最多的树是被附赠的柿子树,当初栽下的时候,都不知道它到底是颗什么树,没想到是个意外惊喜。
但我挺期待的车厘子树在第三年结出了两颗桃。
F市每年都会回来小住,宝宝很喜欢在观景台看鸟,或者在地下室游泳,邀请过她的朋友过来玩。
那天开了音乐喷泉,我和周炔在楼上看着他们在院子里玩闹。
明明都不是同一栋别墅了,但我就是觉得这样场景似曾相识。
“我小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这样?”
“嗯,你四五的时候状态不稳定,精神的时候三个阿姨都跟不上你,你会整个别墅到处跑,状态不好的时候会生病,躺在房间里,不愿意吃喝。”
“幸好宝宝的身体比我好。”
时间过得特别快,尤其是年纪越大越觉得快。
在大学还会掰着手指算放假的天数,毕业之后就没什么能心安理得的假期了。
虽然事业的大本营在帝都,其次在滨海。
但我和周炔还是更喜欢F市,可能是因为这边是长大的地方,来到这里就会特别放松。
帝都的雨水比较少,滨海的梅雨季超长,F市就刚刚好。
夏天会有突然而来的狂风暴雨,我和周炔会窝在楼上的卧室,看着外面失序的天气会紧张兴奋,又因为待的环境过于平静安全而昏昏欲睡。
尤其是快要睡着的时候,眼前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我就算是没睁眼也能感受到,然后手脚并用的爬进周炔怀里。
周炔帮我捂着耳朵,响雷像是在头顶炸开,有种天地在震颤的感觉。
雨后的空气像是被彻底净化了一遍,我和周炔会顺着河道出去散步。
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宝宝开始研学之后,就时常不在身边。
她是被爷爷奶奶带大,是在帝都长大的孩子,她的同学朋友大部分也都在帝都。
我能看得出来,周炔的爸妈对她有种代偿心理。
周炔私下和我说过,他以前从未对谁有过愧疚,唯独对这个计划外的孩子有了点。
我们俩不是合格的父母,宝宝是很好的孩子。
我和周炔从最开始就对帝都带着防备心理,年轻时容易被激发保护机制而反应过度。
以前听那些长辈说年轻气盛不以为然,反而觉得那些年长者太容易妥协。
虽然我到现在还是不认同帝都的那套,但也不得不承认在那样的环境下,鹤立鸡群并不是件好事。
宝宝和我和周炔都不一样,她是帝都长大的孩子,那是她生长的环境,她没有适应的过程,她自然而然的明白那座城市的呼吸节奏。
她的朋友很多,无论是世族还是新贵都有说得上话的人,上至七老八十,下至蹒跚学步的小孩子,她都能停下聊两句。
这点让我和周炔都挺意外又佩服,因为我俩的社交属性都是后期强制性锻炼出来的,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说的每句话都自有固定的话术。
但我俩的宝宝不一样,她很享受这个过程。
为此在宝宝逐渐接近成年的那几年,我和周炔经常被他爸妈拉出来比较,说我俩远远比不上个孩子。
不知道周炔怎么想,反正我觉得很骄傲。
我的孩子活得那么紧绷,她乐观大方,舒展坦荡,像棵挺拔冲天的雪松,雪在身上只当是一场隆重的装扮。
许南风也时常感慨,宝宝不像我和周炔能生出来的孩子。
KIKI还没放弃说服宝宝以后在国外发展的念头,她学过国内的历史之后,有时候会神神叨叨,问宝宝想不想在国外做皇帝。
宝宝说她想过,但她没那么多时间。
看这两人还一本正经的讨论这个问题,我就会觉得宝宝还没长大,还可以再玩两年。
周炔开始接替他爸爸在周家的定位,家里慢慢的开始经常来人,我也学着接待。
也有类似妯娌关系的人找我倾诉,我摸不准什么目的的时候就会去找姜董,她教了几次,发现我在这方面实在是个榆木脑袋之后就放弃了。
宝宝在家的时候会帮我。
姜董很心疼她这个亲自教养长大的孙女。
周炔替我辩解。
“她确实没有在婆家受委屈的经验,无法和那些人同情。”
姜董早就知道自己白生了个儿子,他是眼盲心瞎的偏护着桑琳琅。
好在桑琳琅又还了个孩子给她。
她的孙女是世界上最好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