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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蝉鸣不止。

夏侯爷站在窗前,烦怒地喊,“把树都砍了!”

荣安悄悄跟管家说,“多找人捕蝉。”

管家把一碗药递给荣安,“

你劝侯爷喝了吧,我真怕小姐离京时,侯爷撑不住!”

管家出门找人。

路过大小姐的院子,隐隐听到里面有笑闹声。

老管家摇头叹气,侯爷缠绵病榻多日,大小姐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有福叔。”

“二小姐。”

管家看她的装扮问,“天晚了,二小姐是要出门?”

“是,我去见个朋友。”

老管家欲言又止。

“有福叔您有话便说。”

老管家叹气,“二小姐走前多陪陪侯爷,今天的药热过三次,侯爷还是没喝,我是怕,”

夏时月心里也不舒服,“我听有福叔的,办完这件事,都不会出门了。”

老管家背过身抹眼泪,这家里,日后怕是见不到侯爷的笑脸了。

侯府外的长街上,挂满了红色宫灯。

夏时月抱着乌木盒子,沉默地看着一盏盏灯笼退出视线。

这些宫灯,是为夏锦莲挂的。

那些和亲的旗子,是为她悬的。

礼部想的还真是周全,谁都不得罪。

马车辘辘,行过一条条长长街巷。

不知几时,重楼在外低声说,“小姐,到了。”

夏时月坐了会掀开帷幔,盯着面前的门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小姐,是不想进去了?”防风低声提示,“今日不同七殿下拜别,以后怕是没其他的机会!”

酸涩的感觉瞬间充斥心海,眼睛不受控制地被这种感觉刺激得湿润,无情可以麻痹精神却不能欺骗肉体。

她仰头,倔强地不叫那滴泪掉下来,直到心里没了波澜才抱着盒子下车。

宗人府前的守卫,拿了银子退开很远。

重楼抬手要敲门。

夏时月倏然抬手制止,“不用。”

她们之间,本就该隔着一道门!

门的那一侧,朱楠风垂手而立。

他身后几尺外,站了一排人。

影卫低声说,“长乐公主应该到了?”

“到了,门外呢。”司南说。

“王爷怎么不开门?”

“凭什么要王爷开门?”谭牧云气道:“要去和亲还来干嘛?”

司南白他一眼,“木头,你懂啥!”

门缝外一丝昏黄灯光,朱楠风觑见夏时月抱着盒子一动不动。

夏时月站了几盏茶时辰,终是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她弯腰把盒子放到台阶上,“烦请转交七殿下。”

一步、两步,三步,朱楠风突然拉开大门。

里面的风甫地扑出来,携着淡淡翠柏香。

夏时月没转身,知道是他。

“时月是来给本王送大婚贺礼?”朱楠风声音平静。

夏时月听他说大婚贺礼,心头酸痛,倏然想到前世,嘴角噙了一丝苦笑。

这一世也不算辜负,和亲前还能道别!

“是。时月谢殿下之前诸多照拂。”

“顺手而已。”

“时月,不祝我大婚快乐?”他又说,“你离京同本王大婚是一日,不然你还能喝本王的一杯喜酒!”

夏时月手指蜷缩,倏然觉得还是自己多情了,原来他还是想娶夏锦莲的。”

她深呼吸,挺直脊骨,转身已是一张俏丽的芙蓉笑面,夏时月盈盈一拜,“时月祝七殿下大婚快乐!”

抬头看他,忽又古怪一笑,“祝殿下早得贵子!”

朱楠风眼里冒火。

一个多月,她跟冉苍云吃饭、喝茶、逛街、完全忘了宗人府里还有他这个人!

“盒子里是什么?”

“翠柏。”

朱楠风沉沉盯着她的眼睛,“正好,本王大婚就用它来熏喜被。”

“殿下也可以用它熏喜服。噢,泡汤也是可以的。”

他在夏时月眼里没见到一丝离别愁绪,也是,她早就想着要嫁人!

“殿下,时月告退。”

夏时月忽想起什么,伸手摘下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放到香盒上。

敛身下拜,“长乐,祝殿下长命千岁、千岁、千千岁!”

夏时月转身向台阶下走,“时月。”

朱楠风喊她,“本王祝你大婚开心!”

夏时月向后扬手,“多谢殿下。”

“王爷这不对啊,这就叫她走了?”

司南围着朱楠风转圈。

“她不是都祝本王大婚开心了吗!”

“殿下,那不是你叫郡主说的?”

“我叫她说,她就说了!”

“你看看,她哪里有不舍的样子,你看看她笑得多开心……”

司南:这醋大了、气大了!

“殿下,我想要一把刀。”

这气,非得叫他打铁抡出去,不然得憋坏了!

朱楠风弯腰捡起地上的盒子。

玉佩温热,还有她的体温,朱楠风摩挲暖玉,心上酥麻,这小丫头太嘴硬!

宗人府周边潜伏的都是永宁帝的暗探,他不想阻止她离京,只有她走,他才能破釜沉舟!

“这么多香?”

司南盯着盒子,“我听白芍说,这个翠柏极其难做,看来郡主心里是有殿下的。”

朱楠风把玉佩挂到脖子上。

“有我?”

“她心里全是那兔崽子的爹!”

“这事定有蹊跷,属下一直不信!”

“先不管,把跟她离京的人逐一核查。

路上多安排人手护着,确保她安全抵达西北。”

“是。”

“时月的陪嫁,朝中定了多少?”

司南一听这个笑了,“银五百万,加上其他的嫁礼,总有七百万之多。”

朱楠风怔住脚步,他记得六公主和亲,陪嫁不过二百万银子。

“户部尚书老人家的脸都都快掉地上了,这些日子见谁都是一副哭相。”司南说。

秋阳分析,“天代国若是真能割让五城,这些银子倒是也不多。”

“和亲使是谁?”

“亲王,朱照。”

“礼部之前提交的人选,都被陛下否了,朱照是陛下亲定的人。”

“父皇对时月倒是大方!”

“向将军救父皇的事情,可有打听到什么新的消息?”

司南摇头,“还没有。”

“殿下是觉得哪里不对?”

朱楠风凝视暗夜,向青蓝的救命之恩,看来没有说得那么简单!

侯府,向青蓝的玉像前,夏时月蓦然伫立。

“娘。”

“女儿要去天代国了。”

“娘,你在哪?”

“女儿一定会找到你,带你回家。”

白芍扒着窗户向里看。

“防风,我每次见小姐站在夫人的像前都想哭。“

“小姐今天心里一定特别难过,七王爷都没有同小姐好好说话。”

防风沉默半晌,“小姐心意已决,这样挺好的!”

她又道,“日后,我们也不要在小姐面前提起七王爷。

出了侯府,我们三个就是小姐最亲的人。

到了天代国,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尽全力护小姐周全。”

白芍问,“天代国是什么样,也有这样的月色吗?”

重楼回,“去了自然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