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赐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他便收敛住了眼底的情绪波动,弯下腰紧紧拥抱住何珍珠,
“妈,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说那些话,都是气丁芳玲的。如果我真杀了他,那我还敢让她出去到处宣扬嘛。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何珍珠一听有道理,刚刚本来揪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她微微推开胡天赐,伸出手来轻轻摸着他的脸颊,他的眉眼。
看着他隐隐透着胡汉三基因的面孔,不由得悲从中来,“天赐,妈妈的好儿子,现在我只剩下你了,不管经历了什么,妈只希望你能平安,你一定得给我扛过去这个坎,不然,你就是在亲手杀了你妈。千万不要被这些困难打败,像你爸一样,一步错步步错,才酿成了今天的惨剧。”
何珍珠手扶着额头,掩面痛哭了起来。这是何珍珠回来这些天里,第一次发泄自己的情绪,胡天赐反而有些高兴。
她愿意同自己表达情绪,说明一切都有向好的方面发展,总好过于像截没有生机的木头桩子那般死气沉沉。
他紧紧握住何珍珠的手:“妈,我虽然大学没读完,但是好歹也是进过大学门的人,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手上沾上鲜血的。我还要等着宝宝健康出生,带你和宝宝一起去外面的花花世界旅行呢。”
何珍珠感动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翻涌。她庆幸自己这次回来了,否则再一味守在活死人胡汉三身边,何珍珠感觉自己也快熬不下去,迟早会崩溃。
现在,天赐给她说的这些,让她突然又重新燃起了不多的生活希望。
是啊,既然自己这一辈已经没有盼头了,但是自己的后辈还在,生活还在继续呢,怎么能如此一味消沉!
她聚上心神,醒了醒鼻子,责怪胡天赐道:“既然你也这么盼着这个宝宝来,那就抛下过往,好好待芳玲吧。不管她曾经对你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为了宝宝,咱们大度一些。可不能再像昨天晚上一样,动手打她。”
“妈,我没打她,那是她有自虐倾向,而且那些自虐,都不伤筋动骨,纯粹就是玩玩。”胡天赐打着马虎眼,揽着何珍珠的肩膀把她送到楼梯口,“没有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专挑自己儿子毛病的吧。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你就放心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何珍珠想起了丁石保也是说是他们年轻人之间的玩闹,于是点了点头,一步一步朝楼上走去。
何珍珠并不知道她守着胡汉三的那些日子里,胡天赐是靠着什么意念挺过来的,更不曾知道,他受过丁家人多少的苛责和踩踏。当然,胡天赐也没打算将这些跟她说。
现在劳五霸已死,丁石保也被囚禁,剩下这丁芳玲和劳莲花,自己对付起来轻而易举。血债血偿,而我胡天赐选择了用不出血的方式来报仇血恨。
想到这里,他迈着沉稳的步子,提起桌上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烧鹅走出了房子。站在路口的位置,能隐约看得到村口大坝处已经聚集起了很多看热闹的人,看来是警察已经过来捞起了劳五霸的尸体。
胡天赐冷哼一声,大步流星朝沈秋阳家走去。
昨天他是劳五霸溺水死亡的目击者,趁警察还没查到他这里,得安抚下他的情绪才行,免得说出不该说的话,反倒容易把事情弄得复杂。
敲开沈秋阳家的大门,沈秋月不在家,问起才知道,她昨晚跟周野出去了,晚上没有回来。
沈大强在里屋躺着张着嘴巴呼吸,如果不是他喉咙发出呼呼啦啦的喘息声,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他已经挂了。毕竟那个面如死灰、暮气沉沉皮包骨头的样子,真的有点像棺材里躺着的人。
胡天赐在心里感叹沈秋月昨天下午在路口跟自己说过的话,她说:“你要真的跟我在一起了,我们两个家庭里的鸡飞狗跳,都能让我们失去对爱情的幻想的,那样不是更窒息吗?”
或许照现在这种状况来看,确实如此。
胡天赐环顾一圈沈家破烂不堪的墙壁,年久失修的大门,还有坑坑洼洼的泥巴地,病床上那个亟待大额资金治疗的沈大强,把家里败得精光的王翠兰,还有基本算是已经养废的沈秋阳……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个家庭的残破不堪。
当初如果执拗着和沈秋月走到了一起,自己真的有能力来承担这种家庭的压力吗?胡天赐此时才想起这个现实的问题,并为曾经对沈秋月懵懂青涩的爱意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喜欢归喜欢,而责任归责任。或许,把没得到的感情放在心底温暖余生,才是最为有效的保鲜方式。
胡天赐看向流着哈喇子,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沈秋阳,把烧鹅放到他鼻孔处晃了晃。
果然,吃货的嗅觉永远不会下线,就算睡得再香,沈秋阳也精准地一手抓住了在眼前晃动的肥鹅屁股。
寻着味睁开眼,沈秋阳这个灵活的胖子迅速爬起了身,“天赐哥!你,你怎么来了!这个鹅是给我买的吗?”
“起来穿好衣服,热一下再吃。”胡天赐笑笑,从他手里将烧鹅抽出后坐到了一旁的板凳上。
“好嘞,太好了。我都好久没吃烧鹅了,馋死我了。”沈秋阳从一堆七零八碎的吃食中坐了起来,一边擦擦嘴,眼睛直勾勾盯着烧鹅。
胡天赐注意到,他床上拆开吃的食品,都是些比较高端的零食,从旁边的包装盒上贴着的大红喜字能看出,这是秋月订婚的那些礼盒。
是啊,秋月都订婚了,自己对她的一厢情愿也该死心了。
想到刚刚的那些现状,他又感慨,或许这种爱而不得,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正如秋月所说,能给彼此一个美好的青春时光,而没有淹没在鸡飞狗跳的柴米油盐里,或许是他们俩之间最好的结局。
沈秋阳三两下套上衣服,牙齿都没刷,掬了两捧冷水冲了把脸,也没有把烧鹅加热,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大快朵颐。
这傻小子,难道一点都没受劳五霸溺水死亡的影响吗?
“秋阳,劳五霸的尸体浮起来了,他真的死了,你还在赖床,应该没听说吧。”
胡天赐决定换种方式,提醒沈秋阳对于这件事,该如何正确处理!
自然,他要把自己撇清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