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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之后,京都气温并未回升。

昨日一场降雪,官道两旁白雪皑皑,行过的车马商队,呼出雾蒙蒙的白气。

有一辆马车反其道而行之,目标明确地来到城外一座地势开阔的山头,马车在山下停稳,车里的人下了车,沿着蜿蜒的石板路,一路向着半山腰前进。

在那里,埋葬着一个人,一个才将半岁的小姑娘。

莫桑晚给她的女儿,取名为锦云,在当时,这个名字其实是犯忌讳的,撞了江暮云这位嫡母的名。

中原礼仪之邦,历来注重规矩,例如,子不言父名,徒不言师讳,可偏偏莫桑晚非属意这个名字,还说是特地请高僧卜算过,又说不是要女儿冒犯嫡母,只是借嫡母的福气庇护一二。

说来说去,反倒成全了她一腔慈母之心。

等到一切水落石出,温知宜这才明白莫桑晚的恶心之处。

更让她过不去的,是她竟然愚蠢到这个地步,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一座小山包孤零零的立在重重槐木中。

温知宜一步一步走上前,她步伐很慢,像是走在泥泞的沼泽,每一次抬腿,都需要花费所有力气,脚下像是坠着一颗铁球,重到她不过走出两三步,就已经无法呼吸。

她没有让观棋和阿宝跟上来,自己独自来到女儿的墓前。

因是幼年夭折,这样的小孩,是不能入祖坟的,好在当时,莫姨娘在徐家是数一数二的得宠,她又表现的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徐松延心疼她,又怜惜早逝的女儿,特意挑了这处山水通明的吉地。

从山脚蜿蜒上来的石板路,便是徐家当时所铺设。

滴答,滴答。

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如雨滴般砸到地上。

温知宜早已站不住,靠着女儿的坟墓,额头抵着冰凉的泥土,捂着嘴唇低声呜咽。

对不起,对不起......

悲痛排山倒海地向她涌来,她心口一抽一抽的痛起来,像是有人攥紧她心脏,毫不客气的扯得七零八落,最后扔到火上煎炸烹烤,酸甜苦辣在一瞬间尝了一个遍。

“......娘子,是在哭吗?”阿宝望着娘子颤抖的肩膀,有些担心地说道。

观棋一边点头一边叹气。

她现在已经不会再问,娘子为何会对徐家不同了。

反正肯定是徐家的错。

记得之前,娘子被徐家护卫打得遍体鳞伤,都没有这么伤心呢。

阿宝犹豫不决,“咱们要过去吗?”

观棋摇头:“还是别了吧,娘子可能想一个人待一待。”说着,她靠近阿宝,好奇问道:“对了,你那事情,查的怎么样了?那李家有问题吗?”

阿宝的注意力被观棋的问题引回来,她脸上表情变得一言难尽,仿佛从来没见过像李家这么奇葩的人家,又好奇他们一家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她是真的好奇。

“李家又出事了。”

“啊?”

“李家的嫡幼子,前两日没了。”

观棋来了兴趣,“说说,快说说,怎么又没了?”

阿宝挠了挠脸颊,说道:“李家的老太爷,之前不是走了么,那位活下来的太夫人觉得冷清,就把小孙子抱过去养了,然后......”

“然后怎么了?”观棋急声追问。

阿宝无语道:“然后她心疼之前治病加办丧事花费太多,于是命令院里的奴婢,在戌时之后必须熄灯,那被抱过去小郎君,半夜起身如厕,没看清绊到坐墩,人往前扑了出去,脑门正好撞到桌角,据说撞了好大一个窟窿。”

“就这样没啦?”观棋眨眨眼睛。

阿宝点了下头,给了她一个就这样的眼神。

如果当时房里有人,可能还有机会抢救一下,但那位李太夫人嫌家里开销大,除了烧火做饭以及打扫屋子的丫鬟,其他有的没的全给提脚卖了。

儿媳妇送来伺候孙子的丫鬟,也让她安排去了绣房,没日没夜的做绣活卖。

美其名曰:不能让下面晚辈养成奢侈享受的恶习,她们李家不能出纨绔子弟!

就这样,李太夫人只留下两个小丫头伺候孙子。

两人白日里,又要陪主子玩,又要照顾主子生活,累得倒头就睡,晚上根本睁不开眼。

而李家那位小郎君,不过将将六岁而已。

观棋拍拍她肩膀,感叹道:“我觉得吧,你都不用做什么,有这位太夫人在,李家要能长久,我跟着她姓。”

阿宝哭笑不得。

不过她也觉得,她好像只需要等着,李家自己就能把自己弄垮。

听绿柳阿兄说,那位贺娘子闹着要让婆母赔命呢。

自然,这与世礼不合,但李家乱家之象已现。

“咦,郎君怎么来了?”趴在阿宝肩上的观棋,抬眼间看到了远远走来的一行人

为首的,正是燕非时,郑永安推着轮椅,两人不紧不慢地朝这面走来,其余护卫在路口停下,目光炯炯扫巡周围,满脸的警惕和严肃,气息剽悍。

观棋迎上前,福身请安,“郎君。”

“嗯。”燕非时淡淡抬手,他依然覆着眼纱,只是原本纯黑的眼纱,换成了更轻薄的白色,目光透过眼纱,落到对面悲伤的身影,他抬起右手往后轻轻一压,郑永安立马心领神会,放开握着轮椅的手。

燕非时转动轮椅,向着对面过去。

距离近了,原本模糊的身影,一点点变得清晰。

她好像很伤心,整个人趴在那座坟上,他能看到她颤个不停地肩膀,细白的脖颈颓然地弯着,像一只溺水的鸟儿,浑身羽毛湿漉漉的,每一次抽噎,都会消耗一部分生气。

燕非时没有出声,静默地陪在那里,直到发现她情况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