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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出了钟粹宫,见柳月棠一脸沉思,挽秋低声道:“娘娘,若兰姨娘真是被谋害,您觉得会是谁动的手?”

柳月棠微微蹙眉,“这说不好。”

“有这个动机的人可不少。”

“但本宫始终觉得,兰姨娘的死并非在那幕后之人的谋划当中。”

挽秋愕然不解道:“娘娘您的意思是……”

柳月棠轻摇手中的半透明海棠团扇,羊脂玉柄上垂下的流苏如流霞般在她手背浮动。

“那日风云突变,云姨娘方才替苏姐姐送披风。可背后之人如何知晓会变天?又如何会料到送披风的人就是兰姨娘?就算她未卜先知,亦不会在春禧殿附近动手。”

毕竟春禧殿附近耳目众多,稍有不慎便会被发现。

当时也正是如此,便更加让人不会怀疑兰姨娘的死是谋害。

因为一切都太突然了,来不及幕后之人细细谋划。

“那,只有一种可能……”挽秋眸中灵光一闪,往柳月棠望去。

四目相对,柳月棠会心一笑,只用彼此可以听见的声音低低道:“没错,你同我想的一样。”

“兰姨娘,很有可能是撞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或是听到了不该听的话,所以便被杀人灭口。”

挽秋细思极恐:“当时便未留下证据,恐怕如今想要查就更难了。”

“是啊!”柳月棠微一叹息。

忽地,她想起了那日作证兰姨娘掉下水的宫女,连忙道:“你去将之前在御前作证的宫女带回邀月宫,本宫要细细审问一番。”

挽秋立即明白了过来:“是,奴婢这就去。”

看着挽秋前行的背影,柳月棠目光逐渐恍惚。

但愿此事能够查清楚,还兰姨娘一个公道,也稍稍弥补心中的愧疚。

她总是将后宫的姐妹情看得淡薄,凡事都以自己为先。

所以即便入宫以来,苏姐姐皆真心待她,但那日在太后下令剖腹取子时,她亦为了自身的安危和名声而选择沉默。

即便那时自己说再多话都无益,但总归是她对不住苏姐姐。

所以她也只能试着以后多弥补和信任她一些。

柳月棠回宫后一盏茶的时间,挽秋便从内务府回来了,见她神色凝重的模样柳月棠心头浮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挽秋走近后道:“娘娘,内务府的人说,那宫女前几日得了肺痨,死了。”

柳月棠放下手中的茶盏,双目一沉:“兰姨娘的死,果然不简单。”

“让小仲子去查一下,那宫女最近同哪些人走得近,有没有可疑之处。”

“奴婢顺便问了两句,但没打听出什么来,估摸着背后之人藏得很是隐蔽。就看小仲子能不能查出什么线索来。”

柳月棠揉了揉太阳穴,眼皮沉甸甸的垂下:“你去吩咐吧,本宫有些困,想要睡一会儿。”

“好,奴婢这就去。”挽秋微微欠身。

*****

中秋佳节,月圆如盘。

宫宴上张灯结彩,众人举杯欢庆,觥筹交错。

柳月棠一袭杏红色雾云纱宫装,光彩艳丽,行动间浑身熠熠生辉,仿若镶了碎金一般。衬得她明眸皓齿,美的不可方物。

萧衡也注意到了。

这是柳月棠第一次穿红色,从前只觉得她穿粉色娇俏,紫色妩媚,却不知红色袭身的她竟耀眼不可方物。

而她发髻上,所佩戴的正是自己从前送给她的鸽血红步摇。

如今这般,才有一宫娘娘的华贵。

皇后凤冠霞帔,端庄优雅地扫视着众妃,发现苏南卿不在,便问:“柔美人怎么不在?”

柳月棠闻言连忙起身:“方才我去看苏姐姐时,她有些头晕,臣妾便自作主张让苏姐姐留在宫中了,方才皇后娘娘一直在忙,便未来得及同您说。”

皇后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盛装之下的她如同春日绽放的牡丹,雍容华贵,又含了母仪天下的端庄。

“无碍,柔美人此次伤了身子,又整日抑郁寡欢,还好有你在旁开导宽慰,本宫也能安心不少。”

柳月棠盈盈福身:“臣妾不过是做了该做之事。”

坐在左下方的昭妃听着两人一言一句,只觉得耳根子不适令人作呕。

她之所以如此厌恶去未央宫请安,便是厌极了这些虚情假意的寒暄。

表面上人人都是笑语嫣然的说着关切的话,可心底藏着的算计却比宫墙下的荆棘还要锋利。

她不屑的扬了扬眉,执起酒杯站起身面向萧衡:“臣妾恭祝皇上龙体康泰,愿我朝河清海晏、四夷宾服。”

“好!”萧衡眉目如苏的举起酒杯对着昭妃一饮而尽。

昭妃红唇微扬,恰似一朵缓缓绽开的芍药。

玫嫔幽幽看着笑靥如花的昭妃,轻轻勾了勾唇,眼尾泛上一抹讥讽的红。

笑吧,笑吧!

再不笑,你便永远也笑不出来了。

她悠然举起酒杯,同众妃一起向萧衡祝贺。

数巡祝贺的酒下肚,不胜酒力的妃嫔们脸色已是微微泛红。

就连一向酒力甚好的柳月棠亦觉得有些头晕不适。

一旁的容悦见状,关心道:“你怎么了,这几杯便将你喝醉了?”

柳月棠捂着有些不适的胸口道:“许是这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容悦看着殿中跳舞的舞姬,水袖徐挥,的确有些眼花缭乱。

“好,那你仔细些别吹了风。”

柳月棠轻声应下,便由流筝扶着出了春禧殿。

萧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问道:“熙嫔怎么离席了?”

容悦颔首回答:“熙嫔方才喝了几杯有些头晕,便出去透口气。”

萧衡似是不放心的看了外面一眼,旋即云淡风轻地执起酒杯轻轻晃了两下。

柳月棠刚走到殿外回廊,便有一阵微风吹来,她吸了一口凉气后,不仅没有压下心中的沉闷,反而有些犯恶心。

“真是奇怪……”

“娘娘,怎么了?”流筝扶着她。

柳月棠拧眉道:“我素日里,酒量一向很好,怎么今日才喝几杯便不舒服了?”

流筝思忖片刻:“是不是娘娘您上次喝太多酒了,伤着了胃?”

“兴许是吧……”柳月棠揉了揉额头。

她和容悦喝的是一壶酒,想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今日家宴是皇后一手布置的,她应该不可能做什么手脚。

“娘娘,这里风大,您刚喝了酒仔细吹了风头疼,奴婢扶您去暖阁休息片刻吧。”

柳月棠倒真觉得有些不适,便点了点头,缓缓往暖阁走去。

待到了暖阁,流筝缓缓推开木门。

柳月棠刚踏入便闻到了一抹浓郁的香味,她下意识的捂住口鼻:“暖阁中怎么点如此浓的香?”

话音刚落,她便意识到了不对劲,瞳孔骤缩:“不好!快走!”

柳月棠正欲转身,后脑勺便被什么猛地狠狠一敲,整个人软软倒了下去,陷入浓稠的黑暗。

看着眼前晕倒的两人,阮玉箫惊喜勾唇:“这是买一送一么?”

“柳月棠,这是你自己找上门的,就别怪本宫了。”

她将柳月棠和流筝拖到了暖阁中,随后将门合上,细细端详着柳月棠丰姿冶丽的脸。

“几个月不见,你倒是更加美艳动人了。难怪皇上那么喜欢你。”

她虽藏于暗格,却常常听玫嫔提起,自从自己“死”后,柳月棠便成了六宫中最得宠之人,就连昭妃侍寝的次数也不及她。

阮玉萧抬起玉指轻轻抚摸着她粉妆玉琢的脸颊,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疯狂而有趣的想法。

“柳月棠,咱们来玩一个游戏可好?”

“我把你和昭妃绑在一起,让萧衡只选一个人活下来,你说——”

她拖长了口音,眼底翻涌着病态的期待。

“萧衡会选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