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概两刻钟,周德福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触及到萧衡目光的一瞬间,他两腿发软,跪了下去。
“人呢?”萧衡眸光冷冷地往外面扫去。
周德福不敢直视他犀利如鹰的眼眸,颤声道:“熙婕妤……病了。”
萧衡连连点头,心中怒火燃烧:“病了!很好!又称病。”
这一刻,他想过要处罚她。
可是,却不知道如何罚她。
轻了难解心头之气,重了又舍不得。
他攥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朕不是说让你将她给朕绑来吗?”
萧衡这一喝,吓得周德福觉得脖子上的脑袋都快搬家了。
浑身瑟瑟一抖:“奴才去的时候,锦绣阁乱成了一团,还去请了太医。奴才瞧着熙婕妤很难受……只怕是起不来了。这才……”
这才没有将熙婕妤绑过来。
再加上,皇上原先说的分明就是气话。
若熙婕妤真病了,自己还将她绑过来。
那他这脑袋恐怕直接就没了。
萧衡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片刻又化为担忧的蹙紧了眉心。
“朕倒是要去看看,她到底是在装病还是真病。”
萧衡手臂一挥,宽大的衣袖如流云般翻飞,抬起脚疾步往外走去。
周德福连忙起身,跟在了后头。
锦绣阁中,流筝正在替柳月棠艾灸。
难怪庄子里那些婆婆常说,没事千万不要装病。
这不,腹痛便找上门来了。
不过也是奇怪,她的月事向来很是准,这一次却推迟了好几天。
想来老天爷都在帮他,正好腹痛的时候周德福来了。
所以她便将这腹痛闹得更严重了一些,还将沈太医给请了来。
沈太医听了,便让宫女以艾灸肚脐周围的穴位,说是能温通经络,缓解疼痛。
不过这倒是一个好法子,灸上之后倒也舒服也不少。
柳月棠闭着双目,听得一阵阵脚步声传来时,嘴角微微牵动。
他还是来了。
宫人还未来得及通传,萧衡便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吓得挽秋手一抖,险些烫到了柳月棠。
萧衡一步一步冷冷逼视着柳月棠。
只见她慌忙将一旁的被子遮住了仅穿肚兜的妙曼身姿。
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白皙娇嫩的手怯怯攥着被子,双眼雾气弥漫地朝自己望来。
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清澈明亮,而此刻却泛着凄凉的波光。
萧衡冷笑。
自己都还未曾质问她,她倒先委屈上了。
柳月棠心中闪过一丝快意。
想让男人彻底对你上头,便要引发他强烈的情绪起伏。
让他揪心,让他心疼,再让他动容。
“熙婕妤,你好大的胆子。”
他目光炯炯有神,让人不寒而栗。
柳月棠长睫微微一颤,将被子遮住了脸。
“嫔妾知罪,皇上降罪吧。”
她闭上双眼,白皙的脸颊上不知何时留下了一道湿湿凉凉的泪痕。
萧衡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她一向善解人意,从不会无端使小性子。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为何要躲着朕?”
柳月棠将唇掩在被窝中,不肯开口。
萧衡看得心中窝火:“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榻上的女子依旧一言不发,甚至未曾抬眸看自己一眼。
萧衡又气又恼,“柳月棠,是不是朕太娇纵你了,竟让你不将朕放在眼里?”
“你若是不想见朕,那朕便不会再踏入锦绣阁半步。”
他脸色僵硬,拂袖便要离去,却被一双手拉住了衣角。
萧衡心头莫名涌起一抹愉悦,冲去了心中的怒火。
他就知道,眼前女子舍不得不见自己。
萧衡面不改色地往柳月棠看去,只见她泪婆娑地望着自己,心碎在眼神中徐徐溢出。
“皇上,不要将嫔妾当做替身,好不好?”
萧衡脑中一震,:“替身?”
柳月棠撑着身子起身,因为腹痛她很是费力,双眉紧紧蹙在一起,很是难受。
萧衡情不自禁的伸手将她扶起。
下一刻,只见女子扑到自己怀中,紧紧地抱住了自己,仿佛自己随时就会消失一般。
“嫔妾想要见到皇上,却又怕见到皇上,嫔妾不知该怎么面对您。”
萧衡听得一头雾水,面对女子的柔情哭诉心却软成了一片。
他伸手抬起她伤情的小脸,目光温和:“你好好告诉朕,你是谁的替身?”
柳月棠仰首看着他,颤声道:“昭妃娘娘说,您宠爱嫔妾皆是因为嫔妾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她。嫔妾刚入宫时,其他娘娘也是这么说的。”
萧衡错愕不已,还未反应过来,女子凄凉的声音再次响起:“嫔妾是希望得到皇上的宠爱和喜欢,可若这份宠爱是因她人而起,嫔妾宁愿不要。”
萧衡实在没想到,凭空竟生出了这么一件事。
更是未曾料到,眼前的女子平日里柔婉娇弱,实则竟是如此有个性之人。
换做其他妃嫔,怕是求之不得有这样的机会。
不管是替身还是像谁,只要能够获得宠爱和上位都是乐事。
这也就是,爱自己身份,和爱自己的人之间的区别。
她到底,和其他人不一样。
萧衡怜惜揉了揉她的脸颊,轻声安抚道:“傻瓜,你怎如此轻信别人的三言两语?”
柳月棠微微一怔,一抹喜色迅速从眼角荡漾开来。
“皇上的意思是,她们说的不是事实?”
萧衡冲着她摇了摇头。
柳月棠一时激动难耐,伸手亮出手腕上的镯子道:“那昭妃娘娘说这只镯子的图案您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还说您叫嫔妾棠儿时,也在想着她。”
“这也是无稽之谈,是吗?”
萧衡再次向她肯定:“这镯子上面之所以有梅花,那是因为朕同你第一次相遇时便在梅园。无关其他。”
至于称呼,他承认,刚开始叫棠儿二字的时候,是会想起昭妃。
不过只是刚开始那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