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贾环先去林府见了师兄林博,将薛宝钗的画像给林博一观。
薛宝钗的姿色,是足可与黛玉一比高下的,只不过两个女孩儿风格不同各有千秋罢了。
黛玉既然能让大皇子一见钟情,林博又怎么可能对宝钗毫不心动?
结果林博一见画像,便惊为天人,追着问贾环这位姑娘性情如何出身哪家。
贾环把宝钗的性格脾气照实一说,林博更是欢喜。
至于说宝钗只是皇商之女,林博却毫不在意。
毕竟当真娶了宝钗,也不会跟从前的岳家断绝关系。
逢年过节,还要带着宝钗先去拜访先岳家,在先岳家面前,仍要以女儿女婿的礼节来参拜。
事实上填房在发妻的牌位面前,也是要行妾礼的。
填房的子女,也不如发妻的子女有地位。
当然比庶出子女还是要高一层,只是比正统发妻生的嫡子嫡女仍旧稍微差一点。
这也是为何名门贵女,多数都不会愿意嫁作填房的原因。
林博满口保证,一定会说服父母接受这门亲事,只请贾环尽快到薛家问个准信,只要薛家愿意,择日他便请媒人上门。
贾环悄悄告诉林博,太后只怕也就是在这三五天的事情了。
所以两家若是都愿意,最好早日提亲,先定下来再说。
林博一听也急了,只说等今天他父亲回来,便提此事。
之后贾环仍去马府帮马翱换了药,又陪马翱说了一阵话。
将至中午返回贾府,先去跟薛家通了消息。
把个薛姨妈喜得连声感谢,薛宝钗躲在屋里,也是暗暗欢喜。
不想吃过中午饭,贾环稍微休息一阵,正准备再次出门前往璟亲王府去见黛玉,贾母身边的丫头琥珀匆匆忙忙走过来,说宝二爷发了急病,请三爷前去诊治。
……
原来贾府本不是个能严守机密的地方,更何况昨日璟亲王府太监登门,贾环贾琏二老爷二太太再加上老太太全都在场。
屏风后边前后院子更是丫头小厮一大群。
因之到了今天中午,宝玉终于还是得到了消息。
甚至连薛家都准备从贾府搬走,避免跟宝玉结亲的事,都传进了宝玉的耳中。
原本欢欣雀跃等着跟林妹妹定亲的宝玉,直如当头挨了一闷棍。
刹那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竟直接喷了一口血出来,然后便仰天昏死。
把一院子丫头全都吓得大呼小叫,分成几队速速报与太太老太太。
不想王夫人当时正在贾母院儿里,王熙凤也在跟前儿,三个女人正或怒或怨或愁地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真没想到她们竟会这样!亏我们贾府这些年悉心照顾,完全把他们一家三口当成了自己府里的人,却没想到……简直是忘恩负义到了极致!”
王夫人一说起来,就咬牙切齿满腹怨毒。
贾母冷笑道:“从之前你让人抄检大观园,第二天一大早地人家就第一个搬出了园子,你就该知道人家心里对你这个姨母,没你想象的那么亲近尊重!
……只可怜我的宝玉,且不说能不能承受这打击,单说昨日璟亲王府来人说的那番话,一旦传扬出去,再想找一门般配的亲事,可就难了!”
一边说,贾母又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王夫人眼中寒光闪烁格外阴森,说道:“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们无义!老太太大概也听说了,薛蟠刚刚相了一门好亲事!
那家人姓夏,跟薛家一样同是皇商!夏家老爷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个老妈子,伴着一个亲生的姑娘守着偌大的家业。
听说这姑娘倒是花容月貌,也能识字写诗,比咱们家姑娘半点不差的,就薛蟠那混账行子,竟也对这姑娘一见钟情。
最关键的是,夏家就只一个独生女儿,一旦出嫁,只怕半幅家产都会带去夫家,剩下半幅家产,也得交给女婿打理。
所以这两日薛家高兴得什么似的!但我瞧着既然这夏姑娘这般家业这般模样,嫁给薛蟠岂不生生毁了这姑娘?
倒不如咱们家也上夏家提个亲,凭着宝玉的人品,比那薛蟠还不强胜百倍?
再加上咱们家的家世,更是薛家腾云驾雾赶不上!夏家只要不是瞎了眼,就不可能撇下咱们家去成全薛家。
正好那姑娘今年十七岁,跟宝玉同岁,比那薛宝钗倒更加般配!……老太太您觉得如何?”
老太太尚未回答,王熙凤在旁边听着,却不由得暗暗心寒。
薛蟠那可是她这位好姑妈的姨表亲侄儿,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好不容易相到这么一门好亲事,她这当姨妈的居然想要从中截胡。
幸亏之前听了环三弟的话,早早认清了这位姑妈的真面目。
否则她这姑妈既然能对姨表侄儿下毒手,又怎么可能对她这姑表侄女高抬贵手?
贾母也没料到王夫人居然会有这心思。
薛蟠相了一门好亲的事贾母也是知道的,虽然王夫人这一手很不光彩,但为了宝玉,再狠毒的事情她老太太也能容忍下来。
何况对方乃是“独生女儿,能带半幅家产进夫家”的这番话,最让老太太拒绝不了。
不是老太太眼鼻子浅没见过钱财,实在是欠下外孙女的百万财产还不上,老太太心里日夜难受。
虽然贾环那孽障承诺会了结,可万一那孽障只是说大话,最终此事不了了之怎么办?
到时候她老太婆依旧拿那孽障没办法,倒是夏家姑娘若能带着一大笔家产嫁过来,能够大幅缓解这笔百万欠债带给她老太婆的心理压力。
所以贾母只是稍一沉吟,便点头说道:“这事儿你跟你老爷商量着办吧,我老婆子就不插言了!
只是一宗,不管给宝玉定哪家,都要尽快,否则让人听说了璟亲王府管家说的那番话,那可就难免反复了,唉!”
贾母长长叹息,忍不住又想落泪。
王熙凤赶忙说道:“老祖宗先别伤心,给宝玉另择亲事的事儿固然紧急,可也不是三天五天能成的。
只眼下咱们怎么办?如何才能让宝玉度过这个难关?一旦让宝玉知道林妹妹跟薛家妹子都不肯嫁他,那宝玉可就……”
她的话只说到这儿,几个丫头大呼小叫闯进来。
“不好了,宝二爷在怡红院里吐了血,眼见就要不中用了!”
“我的天!”
贾母眼睛一翻向后就倒。
王夫人也摇摇晃晃直欲昏死。
鸳鸯手疾眼快扶住了贾母,急道:“老太太别慌,咱们家有个神医呢,快点儿唤环三爷来给宝二爷瞧瞧!”
贾母一听也对,一迭连声立刻大叫:“快,快去传环三儿!这事儿都是他惹出来的,他若医不好我的宝玉,我老婆子也不活了,干脆死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