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在等待南梨回来的那段时辰里,宋锦薇就在暗自琢磨这件事。
她本是打算先对付老大家,今儿个六夫人突然找她的茬儿,那她就顺势而为,拿六夫人家开刀!
契书她的确签过,那时宋锦薇是真心相助,没打算收租金,重生之后,宋锦薇恨透了李明桓,她想毁了这契书,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好巧不巧,六夫人上赶着送把柄,那她自然得好好利用,
“六夫人可能没有仔细看过吧?契书存在的前提是,租我铺子者,不可杀人放火,不可做出有损对方利益和声誉之事,如若违背,契书直接作废!”
那时宋锦薇还傻乎乎的想着,一家人不必立契,口头说一声即可,而她带来的管事坚称这样不妥,担心以后会闹麻烦,坚持替她立下了一份正规的契书,详细写下诸多条款。
六夫人的弟弟只想着自个儿免租三年,沾了大光,也就没细看,很利索的签下了契书。
此时的宋锦薇十分庆幸,还好管事没听她的,固执己见的立了契书,而这一条规矩,正好可以让契书作废。
六夫人一看情况不对劲,绞尽脑汁地想与弟弟撇清,“那是你和我弟弟签下的契书,他又不曾损你声誉,怎能怪到他头上?”
宋锦薇冷笑提醒,“我与你弟弟并不相熟,之所以帮他,是看在你和六爷的面儿上,当初签订契书,你和六爷都有画押,你该不会忘了吧?”
经她一提醒,六夫人这才想起,她似乎真的有画押,那个时候她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只当弟弟捡了个大便宜。今日把这事儿闹大,她也没在意契书,只想着契书签订三年,碍不着什么事儿,才会跟宋锦薇闹翻,谁曾想,巾帕的事闹了个笑话,针对宋锦薇没成,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焦急的六夫人赶忙找老夫人说情,“大嫂,我已经拉下脸面跟锦薇道歉了,咱们可是一家人,她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呢?”
宋锦薇眸光一凛,扬声反嗤,“咄咄逼人的是你!女子的清誉大过天,你却肆意诋毁,你辱我骂我之时,可曾顾念过亲情,考虑过后果?做错事就该付出代价,这是你自找的!”
实则老夫人也觉得六夫人有些过分,可一念及眼下的情形,她终是有所顾忌,只能从中说和,
“锦薇啊!素娴毕竟是你的婶子,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让她道个歉也就罢了,看在肃儿的面儿上,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才平静的宋锦薇又开始哀哭,“婆母,您不提他还好,您一提起李肃,我就伤心,才刚他还对我动手了呢!”
李肃当即申明,“我可没打着你,被你那个哑巴护卫给拦得紧紧的。”
宋锦薇最讨厌的便是哑巴二字,她愤然回首恼嗤,“不许说梁安的坏话!他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宋锦薇的态度使得李肃心火瞬窜,才刚说卫彦州是瞎子,她便在反驳,这会子说梁安一句哑巴,她又不高兴,她怎的总是为别的男人跟他犟嘴?从前的她可不是这样的,最近她是越来越不乖顺了!
“我说的是事实,谁不晓得梁安是个哑巴?”
梁安眼睫半垂,面无表情,这些年他面对过太多的质疑和嘲讽,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太在意了。
他抱臂立在宋锦薇身后,但听她道:“至少他对我忠心,一直护我周全,不像某些人,与人私奔,害我独守空房两载,成为全都城的笑柄!”
梁安心下一暖,只要小姐明白他的忠心即可,旁人如何嘲讽他,他无需在意。
李肃被怼得无言以对,老夫人扶额怅叹,“你们别吵了,锦薇今儿个的确受了委屈,肃儿你合该哄哄她,莫再惹她伤心。”
李肃薄唇轻抿,“娘,孩儿才是您的亲儿子,您怎的总是帮她一个外人说话?”
自己的妻子是外人?很好!虽说这的确是事实,但能把这句话当众道出来的男人,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好在宋锦薇早已看透李肃,不会再对他报什么希望,而且她也深知,婆母根本不是真心帮她,她这么说,多半只是出于利益罢了。
老夫人白了儿子一眼,暗嗤儿子不懂事,“你不在家这两年,都是锦薇在照顾我,代替你尽孝,我没把她当儿媳,把她当亲闺女看待呢!”
宋锦薇心下冷笑,冷眼看着婆母做戏,面上还得装作一副感动的模样,时不时的干哭两声。
果如她所料,下一句老夫人就转了话锋,“锦薇莫哭,有我替你做主呢!其实肃儿也是被人带偏了,才会对你有所误会,他生气是因为在乎你,担心你变心,你可不要为这个而跟他置气。”
宋锦薇心道:李肃可不是在乎她,他只是在乎男人的脸面,怕丢脸而已。
安抚了几句,老夫人又劝道:“今日之事不会往外传,你六婶已经跟你道歉,肃儿也知错了,你看在我的面儿上,就甭计较了。至于那个契书,也别毁了,再让她弟弟租两年,毕竟话已经说出口,若是临时收回,倒教外人笑话,说咱们李家小气。”
宋锦薇假意抬手,抹着眼泪,幽声提醒,“那铺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嫁妆,是在我名下,不是李家的。”
此言一出,老夫人面色顿僵,但她只当锦薇是受了委屈才会说赌气话,只能干笑着打岔,“你已经嫁至李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必分得那么细。”
李家可没把她当自家人,只当她是金山银山,逮着她使劲儿薅,恨不得把她的血肉都吃干吸净!
宋锦薇睇了六夫人一眼,“六夫人可没将我当成自己人,她故意把此事闹大,丢的不只是我的清誉,还有李家的脸面,她何曾顾全过大局?是她先惹是生非,我若是任她欺压,往后她只会得寸进尺!这口气我咽不下,那三间铺子必须收回,欠的租金也得补回来!”
宋锦薇坚持不松口,六夫人急得直冒汗,抬指狠戳红鸢的脑袋,
“都是这丫头眼花看错了,是她惹出来的祸端!”
主子正在气头上,红鸢不敢犟嘴,只得跪下认错,“是奴婢看错了,不怪我家夫人,二少夫人您要罚就罚奴婢吧!千万不要怪夫人,奴婢愿意一力承担!”
罚一个丫鬟,对宋锦薇而言毫无意义,她要对付的是李明桓夫妻二人,“你不是我的丫鬟,我不动你,这仇怨,我只与六夫人清算。”
眼瞧着劝不动锦薇,老夫人只好摆摆手,示意六夫人先回去,又让其他人都先退下,只将锦薇留下,她再单独劝说。
待众人走后,老夫人这才道出心里话,“锦薇啊!你六婶确实有错,但你需谨记,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你公公不在都城,眼下肃儿想进官场,只能劳烦你六叔帮忙走关系,咱们还得仰仗着他家,所以你不能把事做得太绝,否则肃儿当官一事可就难办咯!”
原来老夫人担心此事会影响李肃的仕途啊!那宋锦薇就更不能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