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一年冬,太庙檐角的铜铃被朔风撞得声声泣血。石静娴立在丹陛之上,玄色龙袍压得她肩骨生疼——这是她以太子身份监国的第三年,亦是爱新觉罗宗亲们第一百二十七次联名请愿:\"太子无嗣,国本动摇,当另立贤王!\"
\"列祖列宗在上!\"康亲王杰书突然扑向太祖牌位,声泪俱下:\"胤礽自纳了那石氏便似中了邪,东宫七年未闻婴啼!莫不是妖妃作祟,要断我大清龙脉?\"
石静娴垂眸望着金砖上蜿蜒的泪痕,忽想起三日前暗卫密报:八阿哥胤禩以百车红参收买蒙古王公,宗室耆老们此刻跪在太庙外的青石板上,膝盖下垫的全是塞了狐绒的软垫。她唇角勾起冷笑,这群人哭得越凶,垫子便越厚实。
\"皇上!\"安亲王岳乐颤巍巍捧出黄绫匣,\"臣等翻遍《玉牒》,太子爷名下仅有一女,可女娃终究是外姓人啊!\"匣中泛黄的宗谱被朔风掀起,恰停在\"胤礽嫡长女:乌兰图雅\"那行朱砂字上。
康熙摩挲着翡翠扳指不作声。石静娴知道这老狐狸在等什么——三日前乾清宫夜谈,皇帝将九龙佩塞进她掌心:\"保成若能让列祖列宗显灵,朕便准你改制《大清会典》。\"
\"皇阿玛明鉴!\"石静娴突然掀袍跪地,龙袍下摆扫过杰书花白的辫子,\"儿臣确有难言之隐。\"她抬手指向太庙梁柱,那里悬着太宗皇太极征察哈尔时用的铁胎弓,\"当年太祖以十三副遗甲起兵,何曾计较过子嗣多寡?\"
宗亲们顿时炸了锅。简亲王喇布跳脚大骂:\"竖子安敢比肩太祖!\"却见石静娴解下腰间鞓带,鎏金带扣\"当啷\"砸在金砖上,露出内里暗藏的《八旗丁册》:\"康熙五十四年,宗室过继子嗣三百七十二人,其中二百九十人实为汉军旗包衣!\"
太庙倏然死寂。石静娴踱到杰书跟前,靴尖碾住他藏狐绒垫的袍角:\"康亲王膝下六子,除嫡长子外皆从育婴堂抱养,此事可要请顺天府仵作开棺验骨?\"
\"你…你血口喷人!\"杰书脸色煞白,忽然瞥见石静娴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腕——那上面有道新月形疤痕,与二十年前太子围猎时被熊爪所伤的痕迹分毫不差。老亲王如见厉鬼,竟吓得尿湿了垫子。
康熙终于开口:\"保成,朕要听句实话。\"浑浊的眼底精光乍现,\"你可有绵延子嗣之法?\"
石静娴击掌三声。太庙朱门轰然洞开,胤礽抱着裹杏黄襁褓的婴孩踏雪而来。宗亲们伸长脖子望去,只见那孩子眉间一点朱砂痣,竟与世祖顺治爷画像上的胎记如出一辙。
\"此子名唤永琏,其母为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胤礽将襁褓递给钦天监正,\"请大人验看。\"
监正抖着手翻开孩子脚掌,脚心赫然浮现北斗七星状的胎记。老臣扑通跪地:\"紫微入命,祥瑞天成!\"
石静娴负手冷笑。哪有什么天降祥瑞,不过是她让粘竿处寻遍关外,找到个与顺治容貌相似的弃婴,又用茜草汁混着珍珠粉刺出朱砂痣。至于脚底七星——前夜胤礽熬红双眼,拿绣花针蘸鸽血点了整宿。
\"列祖列宗显灵啦!\"康熙突然对着太宗灵牌三跪九叩,转身将九龙佩系在石静娴腰间:\"即日起,太子可参酌《周礼》重定继承法,凡爱新觉罗血脉,无论男女皆可入玉牒!\"
宗亲们瘫坐在地。他们不会知道,此刻东宫偏殿还躺着五个同样脚踩\"七星\"的婴孩——石静娴早备下六份\"祥瑞\",专为今日这场大戏。
暮色四合时,石静娴站在太庙檐下看太监们收缴软垫。胤礽悄声问:\"若康熙真要验血亲…\"
\"那就告诉他真相。\"她抚过袖中解剖刀,\"本宫剖过的尸体,比太医院存的脉案还多。\"
远处传来八阿哥摔碎茶盏的脆响。石静娴望着漫天风雪轻笑,明日早朝该有御史弹劾太子妃\"牝鸡司晨\"了,正好借机清理最后几个索额图余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