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崩塌的轰鸣终于消弭，姜道玄踉跄着扶住一棵焦黑的枯树，掌心触到粗糙的树皮时才惊觉，自己后背的衣物早被冷汗浸透。
他抹了把脸上的灰，指腹蹭过唇角的血渍——方才躲避落石时被碎石擦破的，此刻倒不觉得疼，只觉得喉咙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每呼吸一下都火辣辣的。
\"道玄！\"青璃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姜道玄转头便见她正替紫萱拍去肩头的尘土。
紫萱的发间沾着碎草，正蹲在地上安抚一只金背毒蜈，那毒虫的触须蔫蔫垂着，显然刚才探路时受了惊吓。
血罗刹站在五步外，骨刃上还挂着半截碎石，月光下她的瞳孔泛着幽绿，像头随时准备扑击的夜枭。
白羽则单膝跪地，长剑插在身侧，胸膛剧烈起伏——他的左肩渗着血，方才为替青璃挡下滚石，被棱角分明的岩块划开了道口子。
\"都伤着没？\"姜道玄快走两步，先去看白羽的伤口。
后者扯了扯嘴角：\"皮外伤。\"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
姜道玄却注意到他握剑的手在抖，分明是刚才运剑过猛震伤了经脉。
他心里一沉，面上却堆起笑：\"成，皮外伤好得快。\"指尖在识海里轻轻一触，混沌青莲种子立刻泛起微光，一缕青色灵气顺着他的掌心钻进白羽体内。
后者猛地抬头，眼底闪过震惊——这是姜道玄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动用青莲的治愈之力。
\"不能歇。\"姜道玄收回手，转身时表情已恢复懒散，\"那堕落神只炸了山谷，十有八九是想引咱们分神。
老巢没端，它还能再蹦跶。\"他踢了踢脚边的碎石，碎石骨碌碌滚进新形成的土坑里，\"这地方太敞亮，容易被当活靶子。
得找它老窝，连根拔了。\"
青璃闻言立刻掐诀，指尖的天机符文如流萤般飘向空中。
她的眉心渗出细汗，睫毛微微颤动：\"堕落神只的气息...被山谷崩塌搅乱了。\"话音未落，那团流萤突然聚成箭头状，\"东南方！
大约十里，很弱，但还在！\"
\"走。\"姜道玄当先抬脚，却被血罗刹一把拽住胳膊。
他回头，正对上她冷若寒潭的眼。\"我在前头。\"她简短道，骨刃在掌心转了个花，带起一阵腥风——方才劈碎石块时，骨刃上的血渍还没擦净。
姜道玄想了想，没争，侧身让她走在前头。
紫萱的金背毒蜈\"唰\"地窜了出去，另外三只银斑毒蛛顺着她的袖管爬上手背，八只复眼在夜色里泛着幽光。
白羽按住左肩站起，长剑入鞘时\"嗡\"地轻鸣，倒像是在应和什么。
一行人在林子里疾行，月光被树冠切割成碎片，落在众人肩头。
刚走出三里地，变故突生——三株碗口粗的树突然拦腰折断，三个浑身裹着黑鳞的怪物从断树后扑出！
它们的脸半人半兽，嘴角淌着黏液，指甲足有半尺长，泛着青黑的光。
\"毒！\"紫萱低喝一声，腕间银蛛\"嗖嗖\"射出蛛丝，精准缠住最左边怪物的脖颈。
那怪物嘶吼着抓向蛛丝，却在触到的瞬间发出惨叫——蛛丝上涂了她新炼的蚀骨散。
血罗刹的骨刃几乎同时劈下，\"咔嚓\"一声，中间怪物的脑袋像烂西瓜般裂开。
最右边的怪物扑向青璃，后者不慌不忙掐了个法诀，一道金符从指尖飞出，正贴在怪物额心。
那怪物突然僵住，眼珠疯狂转动，接着\"砰\"地爆成一团黑雾。
\"杂兵。\"姜道玄抹了把脸上的黑血，\"看来咱们走对路了。\"他瞥了眼青璃，后者正用帕子擦手，指尖的金符余韵未消。\"这些东西是给老巢看门的。\"他舔了舔唇角的血，\"越往里走，麻烦越大。\"
又走了四里，黑暗气息愈发浓重。
姜道玄觉得鼻腔里像塞了团腐烂的棉絮，连呼吸都带着股腥甜。
青璃的脚步突然顿住，她抬头看向斜前方的山崖：\"到了。\"
山崖下的灌木丛里，一丛碗口粗的藤蔓正纠结成网。
姜道玄伸手拨藤蔓，指尖刚触到藤条，那藤蔓突然\"活\"了般缠上来！
他瞳孔骤缩，识海青莲猛地一震，青色光盾\"嗡\"地展开，藤蔓撞在光盾上发出\"刺啦\"的声响，渗出黑血般的汁液。
\"有古怪。\"紫萱的毒蜈突然退回来，在她脚边急促转圈。
她蹲下身，指尖点了点蜈首，毒蜈立刻吐出颗米粒大的红珠。
红珠飘向藤蔓，\"滋啦\"一声，藤蔓瞬间萎缩成灰。
众人这才看清，藤蔓后方是个一人高的山洞，洞口垂着暗紫色的苔藓，正\"簌簌\"往下掉粉末。
\"我先进。\"姜道玄摸出腰间的青莲玉佩——这是混沌青莲的残片所化，此刻正微微发烫。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进山洞。
霉味混着腐肉味扑面而来，他的眼睛花了好一阵才适应黑暗。
洞顶滴下的水落在手背，凉得刺骨。
\"小心脚下。\"紫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银蛛已经爬了满地，\"有陷阱。\"话音刚落，左侧的石壁突然弹出三支淬毒的短箭！
银蛛们立刻竖起毒刺，\"噗\"地射出蛛丝，短箭被缠成一团，\"当啷\"掉在地上。
姜道玄回头冲紫萱比了个大拇指，后者歪头一笑，发间的碎草跟着晃了晃。
山洞越往里越宽敞，分岔路也越来越多。
青璃的天机符文在头顶飘着，像盏小灯笼。
众人跟着符文拐过第三个弯时，那灯笼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停。\"青璃的声音发紧，\"气息...就在附近。\"
寂静。
只有洞顶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
姜道玄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他猛地转头，却只看见血罗刹的骨刃在身侧划出冷光。
白羽的剑已经出鞘，剑尖微微发颤——这是他感知到危险的征兆。
紫萱的毒蜈和银蛛全部挤在她脚边，触须乱颤，像是在恐惧什么。
\"吼——！\"
低沉的咆哮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洞壁的碎石簌簌掉落。
姜道玄感觉耳膜要被刺穿，识海青莲疯狂旋转，这才勉强稳住心神。
黑暗中，两盏幽绿的\"灯\"缓缓亮起——是堕落神只的眼睛！
它足有两人高，身上的黑鳞泛着金属光泽，背后拖着条蛇尾，尾尖的倒刺上挂着半腐的内脏。
\"小心它的尾！\"紫萱的银蛛突然炸成一团白雾——那是预警。
姜道玄想也不想，青莲光盾瞬间扩大，将众人护在中间。
堕落神只的蛇尾\"唰\"地扫来，光盾被抽得剧烈震荡，发出\"嗡嗡\"的哀鸣。
血罗刹的骨刃已经劈向它的脖颈，却被黑鳞弹开，溅出一串火星。
白羽的剑紧随其后，刺进它的左眼——那怪物痛吼一声，蛇尾横扫，直接将白羽撞飞！
他撞在洞壁上，又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溢出黑血。
\"白羽！\"青璃扑过去，指尖的金符接连贴在他心口。
姜道玄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这是强行催发青莲力量的法子。
青莲种子突然绽放出十二片花瓣，青色光柱从他掌心射出，直接贯穿堕落神只的胸膛！
那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蛇尾却趁机缠住了姜道玄的腰。
\"松开！\"姜道玄闷喝，青莲花瓣化作利刃割向蛇尾。
黑血溅在他脸上，烫得皮肤发红。
紫萱的毒雾适时涌来，堕落神只的鳞甲开始冒黑烟。
血罗刹的骨刃已经扎进它的后颈，\"咔嚓\"一声，割断了半根脊椎。
怪物踉跄着后退，撞塌了半面洞壁。
月光从缺口处照进来，照见它胸口的伤口——那里有团漆黑的光，正\"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像是某种核心。
\"那是...神格？\"青璃的声音带着震惊，\"堕落神只的神格！\"
姜道玄擦了擦脸上的血，青莲光柱在掌心凝聚成剑。
他看向众人，白羽已经被青璃扶着站起，虽然脸色惨白，但剑还握得稳。
血罗刹的骨刃滴着黑血，她冲姜道玄点了点头。
紫萱的毒蜈正绕着怪物转圈，银蛛们在它脚边织网——这是要困住它。
\"一起上！\"姜道玄低喝，青莲剑率先刺出。
堕落神只的咆哮声再次炸响，震得洞顶的碎石如暴雨般落下。
月光被重新遮蔽，黑暗中，只能看见几团晃动的影子，和那团越来越亮的漆黑神格。
谁也没注意到，在山洞最深处的岩壁上，一道暗门正缓缓开启，门后涌出的黑暗气息，比之前更浓重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