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宇琛准备好的台词,在看到这张脸的那刻全部卡进喉咙里,眉眼不着痕迹地沉了沉。
纪宴行神情淡漠,语调也淡:“陆先生,请你喊我太太下来,我送她就行,不麻烦你了。”
陆宇琛静默几秒,极淡地笑了下:“纪大少,我的车,是你叫人撞的?”
“是我,陆先生打算撞回去?”他语调清淡,但话里的蔑视不屑不难听出来,陆宇琛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纪宴行低眸看他,淡淡地道:“明天早上,会有一辆全新的同款车停在陆先生家门口。”
陆宇琛难以置信地问:“纪大少,你莫名其妙撞我的车,就是为了给我换一辆新车?”
“自然不是,”纪宴行姿态懒散,语调不紧不慢,“撞你的车是因为看不顺眼。”
陆宇琛怒极反笑:“怪不得呢,纪大少这种唯我独尊的性格,我如果是念念我也受不了你。”
纪宴行眸底闪过一丝阴冷。是她告诉陆宇琛,说她受不了他?
她说这些,是希望陆宇琛做她的救世主,帮她摆脱他么。
“咔哒。”车门打开。
纪宴行下车后,倚在车门上,他比陆宇琛高几厘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记得陆先生是大学老师,你的职业道德里,没有远离有夫之妇这一点么?”
陆宇琛轻笑了声:“我和念念认识二十多年,公共场合见个面而已,纪大少你未免太敏感——”
“纪宴行!”余念在看到纪宴行下车的那刻,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当即下车,朝他们走了过来。
两个男人齐齐向她看去。她外面穿了件薄风衣,长发被风吹得凌乱,踩着高跟鞋走到陆宇琛身边,站在纪宴行的对面。
她站在他的对立面。
纪宴行的眸色瞬间冷了下去,没等余念开口,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拉到他的怀里,余念怔了下,想要从他的怀里退出,耳边响起一声低哑森冷的声音。“你动一个试试。”
余念立刻抬起头,和他仿佛能泵出寒光的深眸对上,陆宇琛的目光落在纪宴行扣着余念腰的手上,眉头微蹙,“念念,要我帮忙吗?”
纪宴行冷笑了声:“陆先生打算插手我们的家务事?是觉得生活过得太顺心?”
余念身体一僵。
她抬眸,看向陆宇琛,“你回去吧,这是我和他的事。”
陆宇琛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点头:“有事给我打电话。”
等他走后,纪宴行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塞进车里,目光落在车座上的两颗珍珠耳钉上,再移到她这张冷淡的脸上,想到他上午去加工店,老板恭维地说,您这么有心,您的夫人一定会很感动。
刘姨和邱舒宁都说,他只要好好哄她,她会原谅他,像以前一样爱他,但是没有任何用,不管他怎么做,她仍是不给他好脸色。
反倒和陆宇琛聊得有说有笑。
既然不管怎么做,她都不会再爱他,索性按照他的意愿来吧。
纪宴行摩挲着指腹,手指上的伤口结痂快要愈合了,但她没有关心过一句,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因为她真的没有看见,她连个正眼都不给他,怎么会注意到他的手有没有受伤。
上车后,抬手关上车门。
余念朝另一侧移了移。纪宴行自嘲地勾了下唇,拿起座椅上的两只珍珠耳钉,放在手中把玩。
余念挺直脊背,视线却下意识落在他手中的珍珠上,眼睫不受控制地颤了下。
下一刻。
他轻轻抬手,将两枚珍珠耳钉从窗外扔出去。
车内死寂沉默,能清晰地听见珍珠砸在地面滚动的声音。
李铭眼睛一闪,脱口喊道:“纪总!”
纪宴行收回手,抬眸去看司机,冷声道:“开车。”
和叔:“这......”
李铭转身看向余念,焦急而快速道:“太太,这个珍珠耳钉是纪总亲手做的,从开蚌选珠开始,他做了好久很久,手被蚌壳和金属槽夹得都肿了,他很在乎您的生日......”
余念手指蜷了蜷,偏眸看向被扔在马路上的珍珠,光泽刺了下她的眼睛。
“没听见我说的话,还要我再重复一遍?”他的声音像是缠绕着能冒出雾气的寒霜。
她根本不想听这些,他何必再自作多情。她肯定会以为他做这些很好笑,会认为他是做戏给她看的。
李铭嘘声,不敢再说话。
和叔不得已,只好发动车子。
本就渺小的两颗珍珠耳钉消失在视野里,不知道将会被哪辆飞驰而来的车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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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言,回到酒店,纪宴行带她去了他订的套房,男女力气悬殊,余念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闹,正好她也有话要和他说清楚,就和他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他一只手插在西装的裤袋里,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身形欣长淡漠,单从背影就能看得出他的不悦,余念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砰。
关上门。
身前的人突然不往前走,反倒转过身,将余念困在他的胸膛和门板之间,余念睫毛微动,维持镇定,“有什么事,进去说。”
纪宴行低头,慢慢靠近她。
余念皱了皱眉,想后退却退无可退,“纪宴行,你干什么……”
“我以为只要我对你好,你就会变得和以前一样,”他的头越靠越近,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但事实证明,不管我怎么做,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了,是吗?”
余念动了动唇,还没开口,就听到他轻笑了声,脸上浮起一层玩味的自嘲,“又要说我是明知故问?”
原本他想,之前都是他的错,她不高兴他可以一直哄她,哄到她高兴为止。
所以哪怕她整天在外地出差,哪怕她回家也不和他一起吃饭,哪怕她从不主动给他发短信打电话,他都忍了下去,但看到她和陆宇琛有说有笑,他才明白过来,她根本不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
既然如此,他用不着再在她身上犯贱了,反正她是他的,她再怎么讨厌他,也必须是他的。
谁要是敢和他抢,他就把那人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