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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一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捅进苏晚的心脏,然后毫不留情地搅动。

她甚至感觉不到疼,只剩下一种荒谬的、彻骨的寒意。原来恐惧的尽头,不是绝望,而是麻木。

“所以,”苏晚听见自己的声音,空洞的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通风口的响声,门外伪装的脚步,都是你的安排?”

她需要一个确认,一个能让她彻底死心的确认。

顾沉的沉默就是答案。

他没有否认,甚至连一丝愧疚的神色都吝于给予。他就那么站着,西装笔挺,身形颀长,像一尊完美的、没有温度的雕塑。他策划了一场逼真的围猎,而她,就是那个被绑在木桩上,用来吸引猛兽的、流着血的诱饵。

“为什么?”苏晚的尾音在颤抖,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一种被碾碎的愤怒,“你看着我,透过那个猫眼,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跌坐在地上,看着我快要疯了……是不是很有趣?”

“这不是游戏。”顾沉终于开口,声音里没有半分波澜,“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

“有效?”苏晚笑了起来,笑声干涩又难听,“有效的方法,就是把七年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原封不动地再重演一遍?”

她往前走了一步,脚踩在玻璃烟灰缸的碎片上,咯吱一声,细小的刺痛从脚底传来,但她毫无知觉。

“你查过我,顾沉。你什么都知道。”她一字一顿,像在陈述,也像在审判,“你知道我怕什么,所以你就给我什么。你好手段。”

这句话,终于让顾沉的表情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他垂下眼,避开了她的注视。

也就在这一瞬间。

砰——!

一声巨响,仿佛炸药在耳边引爆。

那扇刚刚被顾沉用钥匙打开的防盗门,被一股蛮横到不讲道理的巨力从外面整个踹开。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墙灰簌簌落下。

烟尘弥漫里,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手里举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消防斧。

是陆景行。

他大概是跑过来的,呼吸有些急,那身昂贵的定制西装外套皱了,袖口还沾着墙灰。他的视线在狼藉的房间里快速扫过,最后定格在苏晚身上。

当他看到她攥着破碎烟灰缸、指节发白颤抖的手时,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桃花眼,瞬间沉了下去,像是燃着一簇黑色的火。

他扔掉手里的斧头,沉重的金属砸在地板上,哐的一声,让苏晚的心也跟着重重一跳。

陆景行几步冲到她面前,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掰开她攥得死紧的手指。

“谁锁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暴雨将至的阴沉。

玻璃碎片已经嵌进了她的掌心,血珠争先恐后地冒出来。陆景行拿过茶几上的纸巾,用指腹擦过她手腕上一道被自己掐出来的红痕,动作轻得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苏晚还怔着,脑子里一片空白。顾沉的背叛,陆景行的闯入,两件毫无关联的事,在她混乱的脑海里撞成一团乱麻。

陆景行忽然站起身,转身的动作带起一阵风。他看见了站在一旁的顾沉。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个冷静漠然,一个怒火滔天。

陆景行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双淬了火的眼睛,深深地看了顾沉一眼,然后转身,大步冲向门外。他走得太急,风衣下摆扫过旁边临时搭建的衣架,上面挂着的戏服被带落在地。

苏晚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摄影棚的休息区。

而外面,就是正在拍摄的场地。

……

摄影棚内,灯光璀璨。

导演正对着监视器,眉头紧锁。“情绪不对,顾沉,我要的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吻下去的冲动,不是冷静!”

顾沉面无表情地听着,站在他对面的女演员陈慧婷,则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再来一条!”

随着场记板打响,顾沉捧起陈慧婷的脸,缓缓低头。

就在两人嘴唇即将碰上的瞬间,一道身影携着一身寒气,从休息区的阴影里冲了出来。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陆景行一把揪住顾沉的衣领,狠狠地将他从陈慧婷面前拖开。

力道之大,让顾沉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陈慧婷吓得花容失色,脸上精致的假睫毛都惊掉了一根,摇摇欲坠地挂在眼皮上。

整个片场,瞬间死寂。

导演从监视器后探出头,刚想破口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闹事,但在看清陆景行的脸后,硬生生把脏话吞了回去。

“陆景行,你发什么疯?”顾沉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领口,声音依旧是冷的,只是带上了一点警告的意味。

“我发疯?”陆景行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显得有些狰狞,“顾沉,你他妈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

他上前一步,再次揪住顾沉的衣领,几乎是把人顶在了后面的背景板上。

“你把她一个人锁在那个房间里,把她当成你计划里引蛇出洞的道具,你他妈还是不是人?”陆景行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顾沉的瞳孔,在那一刻,骤然收缩。

他怎么会知道?

“放手。”顾沉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放你妈!”陆景行一拳挥了过去。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顾沉的侧脸。

骨头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顾沉的头猛地偏向一边,嘴角立刻见了血。他踉跄着撞在身后的背景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片场的工作人员终于从惊骇中回过神,几个胆大的场务想上前拉架,却被陆景行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暴戾气息震慑在原地,进退两难。

“疯子!”导演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陆景行,却半天挤不出第二个字。他不敢骂,也不敢拦。

顾沉用拇指抹掉嘴角的血迹,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腮帮,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终于染上了几分阴鸷。他缓缓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已经彻底皱掉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