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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姐,”他将平板递过来,“顾总让您看这个。”

屏幕上,是陈慧婷的个人资料。

“陈慧婷,五年前由星耀传媒一手捧红,三年前,她的经纪人换成了张桦。”秦放的声音毫无起伏地响起。

“张桦?”苏晚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林梦可原来的经纪人?”

“是。”秦放点了下头,“林梦可出事后,张桦就从星耀辞职了。我们查到,他最近和一家新的娱乐公司接触频繁,而那家公司的背后……有林家的股份。”

苏晚的瞳孔微微放大。

她瞬间串联起了一切。

陈慧婷的失误,不是因为紧张,也不是因为羡慕。

她是在故意制造NG,故意和顾沉产生肢体接触,故意在片场所有人面前,表现出对顾沉的“爱慕”。

只要有一张错位的照片,一段被掐头去尾的视频,明天的新闻头条就会是影帝顾沉片场新欢曝光,与清纯女星亲密互动。

这是林梦可最擅长的招数。

她人虽然进去了,却留下了一条蛰伏的毒蛇,随时准备着,再咬他们一口。

“顾总早就知道了?”苏晚的声音有些干涩。

“在决定复工时,顾总就让法务部重新审查了剧组所有演员的背景。”秦放回答,“陈慧婷是临时替换进组的,她的嫌疑最大。”

所以,顾沉今天过来,不是为了拍戏。

他是在引蛇出洞。

而她刚才那些汹涌的醋意和不满,在他早已布好的局里,像一个无理取闹的笑话。

苏晚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顾总说,”秦放顿了顿,似乎在复述原话,“有些事,让你亲眼看到,比他说一百句,更有用。”

话音刚落,更衣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顾沉走了进来,他已经脱掉了那身戏服,换回了自己的衬衫和西裤,又变回了那个苏晚所熟悉的,清冷矜贵的顾沉。

他挥了挥手,秦放便拿着平板,安静地退了出去。

“看明白了?”他走到她面前,问道。

苏晚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吃醋了?”他又问,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苏晚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诚实地点了头:“嗯。”

她以为他会说“无聊”或者“不至于”,但他没有。

他只是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刚才因为愤怒而有些泛红的眼角。

“我的计划里,没有让你受委屈这一项。”

他收回手,拿起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可以了。”

电话接通,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便挂断了。

电话挂断后,休息室里只有沉默。

顾沉处理掉陈慧婷这条毒蛇,还需要一些收尾工作。他要去和导演、制片人沟通,也要让法务部准备好应对一切后续的舆论风波。

“你在这里等我。”他临走前说,“或者让秦放送你回去。”

“我等你。”苏晚回答。

她不想一个人回去。那个空旷的别墅,会让她想起刚刚在片场感受到的,那种被隔绝在外的恐慌。

顾沉没再说什么,只是颔首,转身离开了。

休息室的门没有关严,留着一道缝。苏晚能听到外面走廊上,顾沉和秦放低声交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端起桌上早已冷掉的咖啡,走到门口,想把门关好。

手刚碰到门把,一股大力从外面传来,门被猛地推了回来。

砰的一声巨响,门板撞上门框,震得苏晚手腕发麻。

手里的咖啡杯没拿稳,褐色的液体泼洒出来,在她浅色的裙摆上晕开一团难看的污渍。

她愣了一下,去拧门把手。

纹丝不动。

门从外面被锁死了。

“喂?”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拍了拍厚重的金属门,“有人吗?门锁了。”

外面没有任何回应。

片场收工后,这个区域的工作人员应该都走光了。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她拿出手机,屏幕的左上角,清晰地显示着无服务三个字。

这个休息室,是信号盲区。

她用力拍打着铁门,手掌拍得通红发痛,除了沉闷的回响,什么也得不到。金属门框冰冷而坚固,像一个绝对的、无法违抗的意志。

一种熟悉的窒息感,从胸腔深处蔓延开来。

她停下动作,靠着门,听着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头顶的通风口,传来一阵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像是老鼠在管道里快速跑动,爪子刮擦着铁皮。

苏晚的后背抵住冰冷的门板,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下滑,最终跌坐在地。

记忆的闸门被这场景撬开了一条缝。

七年前,那个雨夜。

她也是这样被堵在巷口,前面是几个不怀好意的混混,身后是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雨水混着泥污的味道,还有……喉咙里因为恐惧而泛起的铁锈味。

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可原来没有。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只是被她埋藏得很好,像一颗休眠的种子,只需要一点相似的土壤和水分,就能再次破土而出。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声响。

是皮鞋鞋底摩擦水泥地面的声音。

有人。

那人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外。苏晚甚至能想象出,一双眼睛正通过猫眼,或者别的什么她不知道的孔洞,在窥视着她。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恐惧抵达顶点的瞬间,却催生出一种决绝的狠意。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七年前的无助。

锁芯里传来钥匙插入、并缓缓转动的声音。

咔嗒。

在门锁弹开的同一秒,苏晚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她冲到旁边的茶几前,抓起那个厚重的玻璃烟灰缸,用尽全身力气举过头顶。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冲上头顶,眼前甚至有些发黑。但她握着烟灰缸的手,稳得像一块石头。

只要那个人一进来,她就会砸下去。

门缝被推开得更大,一个穿着黑色西裤的身影走了进来。

就是现在!

苏晚的肌肉绷紧到极致,手臂即将挥下——

“苏晚。”

那个声音冷静,克制,带着她无比熟悉的质感。

是顾沉。

他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他只是看着她,看着她举过头顶的烟灰缸,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苏晚手臂的力气,在看清他脸的一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

烟灰缸从她脱力的手中滑落,哐当一声砸在地板上,碎裂成几块。

她全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怕。

“你……”她想问什么,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过来。”顾沉朝她伸出手。

苏晚没有动,她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她刚刚经历了什么,他知道吗?他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然后她就被锁起来了。这一切,是巧合,还是……

另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出来。

“这也是你的计划吗?”她的声音嘶哑,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指控,“为了引出什么人,所以把我当成诱饵?”

她以为他会否认,会解释。

但他没有。

顾沉收回了悬在空中的手,他迈步走进来,跨过地上的玻璃碎片,站到她的面前。

“是。”他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