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苏照棠又惊又喜,连忙上前扶起张青:
“老师您这是作甚,快快请起!您怎么下山了?”
张青笑呵呵地直起腰,“你都成太子妃了,我不得下山来看看?”
苏照棠扶着老师坐下,闻言却是摇头一笑:
“徒儿可不信您是专门下山来看我的。赐婚圣旨都下来大半个月了,您要来看,早来了。”
张青丝毫没有被徒儿戳破谎言的心虚,反而欣慰地点了点头:
“不错,看着没有以前那般苦大仇深之感了,看来太子殿下对你不错。”
苏照棠坐下来,“老师还是直说来意吧,卖关子多累?”
张青瞪了小徒一眼:
“要是换做你别的师兄这般跟我说话,早被我打断腿。”
徒儿还是以前的徒儿,就是脱离苦海后,性子看着比往日活泼了些。
是好事。
他心中宽慰,脸上却未表露半分,直接问:
“陇西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苏照棠听着心头一紧,就听张青道:
“别想着糊弄我,要不是查到一些东西,我岂会过来问你?”
苏照棠听到这句,反而放松下来,笑着问:
“老师是查到什么了?”
这是变相承认了。
张青没好气地说道:
“你以为你闭门不见,我就会眼睁睁看着你远嫁去陇西受苦?
若真这般,你师娘还不得从地下出来骂死我!”
说到这里,张青叹了口气:
“徒儿,你并非孤身一人。
若是连护着你都办不到,我这个老师还当了作甚?
这次你运气好,刺杀陇西郡王正好赶上蛮军突袭,下次呢?”
苏照棠听到这里,眨了眨眼:“老师,您方才是诈我呢?”
张青面色一僵,老脸微红。
苏照棠失笑。
她就说,李承翊亲自收的尾,怎么可能会留下痕迹。
张青人老脸皮厚,很快就恢复从容,轻咳一声道:
“我提前派人去陇西等你,后来陇西郡王死讯传来……
我是没查到什么,不过陇西郡王死得太巧。
不管是死在京城,还是死在陇西,对你都不是好事。唯有死在半路上,你才能从局中脱身。
这等手笔,光你一人不可能办到。”
张青面色微肃:“谁在帮你?可信否?”
苏照棠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信。”
张青看着小徒清澈的眼,心知她这番回答,是出自理智。
而非像从前一般,被陆洲白迷了心智。
他放下心来,神色略有古怪。
朝堂中能天衣无缝办成此事的人不多,而且此人还愿意帮棠儿。
再加上这莫名其妙而来的赐婚。
帮棠儿的人……不会就是太子吧?
若真如此,此前迟迟未能定下的决策,倒是可以开始实行了……
张青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心中有了决定,当即道:
“棠儿,你觉得……太子殿下如何?”
苏照棠略一怔神,对上老师沉肃的面孔,顿时明白老师问的不是太子殿下对她如何。
而是太子殿下这个储君,当得如何。
她笑了笑,说道:
“老师,我才嫁过去几日,殿下未伤愈参政,哪里能看出来什么?”
张青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少拿车轱辘话敷衍为师。
你没被儿女私情糊了心智的时候,眼光可毒得很。”
苏照棠面露无奈:
“张氏一脉清流素来中立,不涉夺嫡之事,老师何必破例?”
“你以为老师我不想继续当个闲人?”
张青叹息一声:
“今时不同往日。
陛下年近六十,身子大不如从前,还在服用太微观进献的仙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没有说出后半句,接着往下道:
“到那时再去站队,就太迟了。
前日,崔相暗中去灵真观见过我,皆是心有忧虑。
张氏一脉,必须早做打算。”
苏照棠闻言,眼露思忖。
李承翊如今坐在太子的位置上,不为别的,光是为自己的性命考虑,也必是要争皇位的。
他继位称帝,是名正言顺。
但想要顺利登基,极难。
他掌控塞北三年,麾下武将不少,但缺了文官在朝中支持,呼声不高。
而皇后,出身黎阳吴氏。
吴氏宗族世代为官,背景深厚。
照外祖母的说法,吴皇后偏心大皇子,那黎阳吴氏多半自小跟着吴皇后支持大皇子,轻易不会更改。
李承翊不敢轻易“痊愈”,一是怕皇帝忌惮,二来……恐怕也有自身在朝中缺少话语权之故。
老师张青一脉的文官,正是李承翊亟需的。老师想来也是知道一点,才想毛遂自荐。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
她当然不能把话说满。
她沉吟少许,开了口:
“我不知道太子殿下脾性如何,但他至少……守诺。”
张青闻言顿时笑了。
“不用谈其他,光是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他取出一枚令牌,递给苏照棠:“这是我张氏一脉的信物,想来太子殿下见到,就会明白。”
苏照棠接过令牌,虽然明知不可能,她还是多问了一句:
“老师是因为我,才选择太子殿下的吗?”
张青闻言顿时大笑。
“你可真敢想!”
他怎么可能会将关乎数百个学生性命选择,掺杂进个人情感。
之所以选太子,一是大皇子过于自私愚钝,眼中并无百姓;而太子殿下骁勇善战,心怀大虞子民。
对大虞而言,太子殿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二来,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大皇子已有文官支持,他们张氏以及清河崔氏再凑上去,也得不到应有的待遇。
再加上苏照棠这一句“守诺”,他心中的天平,自然是完全偏向了更好一方。
苏照棠收起信物,贴身放好,见老师笑得停不下来,不禁莞尔。
不关她的事就好。
她只做一个单纯的信使,至于李承翊如何选择判断,单看他自己。
之后,张青又谈及太庙刺杀,言及已暗中派人追凶溯源。
苏照棠与老师聊完,将人从后门送走后,时辰已接近未时末。
她也不再多留,与母亲和外祖母知会一声,便打道回府。
刚回到承晖殿,李承翊便找了过来。
李承翊看到苏照棠,正要开口,逐雀忽然来报:
“不好了,皇后娘娘硬闯进来了,就在承晖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