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初,高大的漆金马车稳稳停在了永兴坊国公府大门前。
此刻国公府大门早已大开,瑞阳长公主带着一大家子,亲自在门口等着。
看到马车停下来,瑞阳长公主立刻便迎了上去。
丰宁公主躲在街头转角,远远地偷看着,看到苏照棠一个人从马车上下来,她眼里的嫉恨立刻变作惊喜。
太子哥哥没跟苏照棠回门!
她就知道,太子哥哥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嫁过人的贱妇!
太子哥哥一定是被父皇逼的。
她如此想着,又自责起来。
都怪她不好,没能成功在太庙杀了苏照棠。
这贱人每多活一天,都是对太子哥哥的折磨。
她一定要再想办法,为太子哥哥铲除障碍!
丰宁公主心中暗暗发誓,看到马车两边的逐雀和追风,立刻不敢再逗留,快步离去。
因着距离太远,又隔着街角。国公府门前众人,谁也没发现丰宁公主来过。
苏若清看到女儿是一个人回来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母亲将太子殿下夸得天花乱坠,怎么棠儿回门都不露面?
莫不是太子,不待见棠儿,刻意让棠儿丢脸?
见女儿下了马车,苏若清连忙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和众人一起行礼。
“拜见太子妃殿下!”
太子妃为储君正妻,位同“副后”,整个国公府,也就只有瑞阳长公主无需向苏照棠行礼。
苏照棠连忙上前扶起母亲,而后看向苏晟等人,笑道:
“诸位都是棠儿的长辈,快些起来,可莫要折煞了棠儿,”
苏晟笑着抬起头:“棠儿这话可就说错了,大虞礼法不可废。”
此话一出,他就被妻子王氏白了一眼:
“今日是棠儿回门的大喜日子,你扯什么礼法?”
苏念初夫妇在旁看着,忍俊不禁。
苏念瑶姐妹亦是捂嘴偷笑。
“都别在外头站着了,进去说话。”
瑞阳长公主发了话,一行人拥簇着苏照棠踏进大门。
进了花厅,苏晟逗留片刻,实在受不得母亲赶人的目光,随便找了个由头,先行退了出去。
大哥一走,苏若清顿时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棠儿,太子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苏照棠在下马车时,就看出了苏若清的不安,当即笑道:
“母亲放心,太子殿下并非不喜欢我,而是伤势忽有反复,不得前来。”
、“若清,你就放心吧。”
瑞阳长公主笑呵呵地指了指外头:
“你当那辆漆金马车,谁都能坐吗?那可是太子专用的座驾。
他若是不发话,谁敢将它拿来给棠儿用?”
此话一出,苏若清神色终于轻松了。
苏照棠却是一怔,下意识看向花厅门口的逐雀追风二人。
逐雀心领神会,当即行了一礼,主动说道:
“娘娘,殿下不能陪您回门,心中愧疚,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您,不能让您受了委屈。
马车自然也是殿下特地吩咐过的。”
苏照棠听得面上微烫。
这个逐雀,惯是会添油加醋的。
李承翊性情内敛,哪里会说这般直白的话。
不过这份细心,她到底是感受到了。
有这辆马车在,她也无需再费心跟母亲解释了。
瑞阳长公主又问起苏照棠在东宫生活如何,习不习惯。
苏照棠一一作答,并未提及太庙刺杀的事。
此事,外祖母应已知晓,但母亲她们应该不知。
说出来有害无益,倒不如继续瞒着,之后再去外祖母私底下商议。
王氏也知道,婆母与棠儿应该有些私话要聊,闲聊盏茶时间后,便拉着苏若清和一群小辈先下去了。
瑞阳长公主直接带着苏照棠来到内堂坐下,让槿月出去后,面色严肃起来。
“太庙刺杀之事,你可有想法?”
苏照棠轻轻颔首,没有出声。
丰宁公主事,国公府不适合插手。
瑞阳长公主也不多问,只要棠儿心中有数便好。
按下此事,她脸色不见半点缓和,沉默少顷,方才开了口:
“近日京中,隐隐有些传言。棠儿,你实话跟外祖母说,太子的腿脚……是不是好不了了?”
苏照棠顿时露出诧异之色:
“外祖母怎会这般想?太子殿下只是伤势未愈而已,外界传言不可信。”
她不清楚来龙去脉。
不明白李承翊为何要用这般极端的法子,来降低陛下的忌惮。
但愚弄陛下,是欺君之罪!
在未彻底弄清时局之前,她没必要将本身就处境敏感的国公府牵扯进来,以免节外生枝。
瑞阳长公主闻言,眼里的忧虑却不见散开。
是了。
承翊自小在宫中长大,戒备心重。
即便她在信中说过棠儿可信,承翊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内,就彻底放下戒备。
若承翊的腿脚,真的不好了……
“外祖母,您先别想这么多。”
苏照棠忽然出声,语调沉稳,令人莫名心安:
“国公府只要保持现状,出不了大事。”
前世她与国公府并无交集,但若国公府这样的一等勋贵出了事,她不可能听不到一点风声。
睿王登基后,也同样需要苏家军来镇守南疆,又岂会轻易动国公府。
瑞阳长公主听着,不禁哑然:“傻丫头,外祖母是担心你。”
“那就更加不用想太多了。”
苏照棠狡黠一笑:“孙女儿的本事,您还不知道吗?”
瑞阳长公主终于笑了出来:
“好好好,外祖母不想了。待会儿还有位贵客要来,等到用了午膳,你先别急着走。”
“是。”
苏照棠应了一声,外祖母要她见的贵人,多半是与她有关。
她心中好奇是谁,却也没有多问。
跟祖母说了一声后,苏照棠出了花厅,又去赵氏和苏念瑶那边坐了坐。
逐雀和追风始终跟着,寸步不离。
一顿丰盛的午膳后,苏照棠又被外祖母召去了内院。
她让逐雀和追风在内院门前等着,独自来到后院的花厅,总算见到外祖母口中的“贵客”。
老者发髻没有往日散乱,梳得整整齐齐,一身天青圆领袍文气逼人。
他脸上笑出褶子,朝苏照棠抬手,郑重地行了礼:
“草民张青,拜见太子妃殿下!”